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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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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传信的字条已经写好,只需让初霁送到桂花胡同便可----结果,荣雨眠迟疑了。

他当然不会对元柳心软,但是,这件事也关乎赵拓明的名声。

堂堂晟王,他的妻子红杏出墙,与他人珠胎暗结,若传扬出去,比起遭人唾骂的元柳,赵拓明必将受到更多耻笑。

荣雨眠心想着赵拓明的名声关他何事,手下却不自觉撕碎了才写完的字条。他细细将字条撕碎,然后凑近烛火,看着字条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初霁终于注意到荣雨眠的动作,看不懂这是为何,他担心问道:"公子,你在做什么?"

荣雨眠默默摇了摇头,道:"初霁,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初霁一听急急争取道:"公子,让我陪陪你吧!"

荣雨眠转头望向一脸焦虑的小少年,轻轻笑了笑道:"难道你怕我受不了这点委屈含恨自尽吗?"

初霁立即用力摇头道:"公子那么有学问的人,怎么可能做如此愚昧的事呢!"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荣雨眠缓和下语调道,"放心,初霁,我只是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而已。"

初霁努力表现出自己不再担心的模样,但还是牵挂地多问了一句:"公子,我扶你上chuáng?"

"不用。我那么多学问,就是靠每天勤奋写字得来的。我多写几个字再休息。"

荣雨眠有意说笑,初霁终于不知不觉放松下情绪。"那公子你千万别太累了。"

"我知道。"

荣雨眠站在原地看着初霁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之后,他重新取来一张信笺。

今日他当断不断,肯定失了先手,若元柳不肯罢休,还有后招,届时只怕荣雨眠将来不及筹措以挽回局面。不过无论如何,他总得留下最后一手以防不测。

荣雨眠重新落笔----

去桂花胡同最末宅邸找向文星,请他查元柳二月所遇之人。

书写毕,他放下láng毫,首先静等了片刻,待字迹gān透,他取起信笺,一次次对折,直至将那纸条折成铜钱大小。他将纸条藏入手心,接着推门走出房间。

屋子外,暮色四合。素来冷清的西侧院在与荣睡着的时候总是寂静无声,眼下人影也四处不见。当然,在瞧不见的地方很可能有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密切关注着荣雨眠,监视他是否作出任何可疑举动。

荣雨眠首先在来到院子中央的凉亭,栏杆前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在他眼前,木槿花开得正盛,夜色中仿佛有莹莹白光点缀这一片的花园。他俯身摘了一朵木槿,低头瞧了片刻后迎风放手,月白色的花朵随风飘去,荣雨眠转头慢慢扫视向整个花园。最终,他的目光落在门口放着的三盆石榴花之上。他低头瞧了片刻,走过去将其中一盆石榴花搬到花园小径的另一边。这盆花被放在小径的左侧,因此显得右侧有些空落落。他重新走回屋前,将另一盆搬到小径的右侧。最后,他将剩下的那盆石榴花稍稍挪动位置,移到更靠近房门的位置,与此同时悄悄将手中的字条塞在了花盆的底部。

月亮悄无声息爬上枝头,荣雨眠走进月光照不到的檐廊之下,他又靠墙站了许久,于yin影中望向被月光一点点爬满的花坛。

曾经,宁静的画面总是能够帮助荣雨眠缓和情绪、平心静气,但这一回,再安详的夜色也无法抚慰他怨愤难平、郁结难舒的心。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明知他的痴便是他的愚,是他对自己的残忍,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自己的心。

"赵拓明……"

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念出这个名字。

你有与我看到同一轮月吗?

你有与我感受到同一种悲伤与牵挂吗?

……如果我是真心真意,我能换取到你同一份的真心真意吗?

而你,又会在什么时候令我心如死灰?

5

之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元柳毫无动静。荣雨眠听闻对方得了急病,整日卧病在chuáng,几乎房门都不出一步。他并无这闲情逸致幸灾乐祸一番,随时不得不提防对方是否又在使什么手段。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提防是如此力不从心,每回思及元柳,他便会想起赵拓明。他能严防元柳的加害又如何?从来真正能伤到他的人只是赵拓明。

也正是赵拓明,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在他面前,他的身世之谜,眼下困境的解脱之法,有那么多问题亟待他思考,可他什么也不想解决,唯一的念头是:不然就让元柳害死自己。

他既痛且快的想,当赵拓明找到确凿证据打算回来与他对质,结果发现他已经死了,不知对方是何感受?

他要让赵拓明再也见不到他。

他要让赵拓明永远都以为他的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与欺骗利用。

……但他骗不了自己。

真正他想要做的,是向赵拓明坦白一切。无论赵拓明信与不信,他都想要在永远沉默之前说出最后的真心话。

我就要用深情来还你的薄情。让你一生一世欠我这一份情。

没有曲突徙薪,没有未雨绸缪,他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等着赵拓明回来。

然而这一日,他没有等到归来的赵拓明,反而等到了据说最近才病体初愈的晟王妃。

午后时分,晟王妃元柳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亲自来到荣雨眠的屋子。他在进屋后装模作样与荣雨眠寒暄了两句,之后,示意正在屋内伺候的初霁离开房间。

初霁心中担心荣雨眠,自然不愿遵从当家主母的吩咐,不过,在他找到借口留下之前,有着前车之鉴的荣雨眠见机极快地抢在了嘴快的小厮之前开口道:"初霁,这儿没你的事了。"

事实上,元柳入屋后,荣雨眠立即猜到在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在自己身上又将发生什么。

如今正值酷暑,从元柳额上薄汗看来,他必然也是怕热之人,可实际,如此天气他却披着一件丝绸披风,将自己全身遮得密不透风。此为疑点一。曾经怀胎十月的荣雨眠很清楚一个人五月身孕时,行立坐卧应该是何模样,而元柳跨过门槛进入房间,直至坐下,他甚至没有扶过一次自己的腰。此为疑点二。之前元柳染病,除了大夫与贴身小厮,无人被允许进入元柳的房间。此为疑点三。而除此以外,最可疑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元柳前来荣雨眠居住的西侧院,他哪里还有第二个目的?

荣雨眠不知元柳已狠心残酷到刻意为之还是痛失骨肉后将怨恨发泄在他身上,但无论如何,此事元柳做得又绝又快,荣雨眠就连自保都筹措不到足够时间。今日必然凶多吉少,他只能抓住最后的稻草。

"初霁,出去吧。对了,顺便帮我把门口那盆石榴花搬到池塘边晒晒太阳。"荣雨眠沉住气道。

荣雨眠表现得平常平静,初霁不自觉稍稍放下心来。"那公子我就在门外,有事你唤我。"他jiāo代了一句,在向元柳行礼后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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