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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抬眼,往颜霞山的方向看去。只见山体被茂密的林木覆盖,而草木又在以人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快速移动变幻着。
寻常人恐怕难以发现这细微又快速的运动。
岑黎微眯起眼,朝着与颜霞山相反的方向离去。
陆宁渊本在几日前便出了景天城,打算赶往延天,与在那里疗伤的卫灵汇合。
皇上在半月前递来了京城的消息,据信所言有不少稃阁阁员动身南下。只是???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延天城还是景天城,要他抓紧掌握稃阁与青庐f分布的最新情况。
以及……稃阁一个重要的秘密。陆宁渊在此地暗访数月,隐约有些眉目。只是更多的事情唯有江海才能告诉他,然而江海却被青庐f的人带走。
一桩桩一件件,大批人马涌来南方,而真相又即将水落石出。陆宁渊直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环环中似乎少了几个关键的点。
陆宁渊思索许久都未能找出这些关键点,除却江海是其中之一,其他毫无头绪。不想他才刚在延天落脚没几日,立马接到景田发大水的噩耗,立刻马不停蹄地往景田赶。
不论他此行目的究竟如何,景田到底是大亓土地,百姓正等待救援,他身为一国之尊王既在此地逗留便必须出面。
何况陆宁渊与一般王公贵族不同,从他对皇位不屑一顾起,他就注定了要辅佐君王,注定了他要站在皇帝的另一边,心系苍生。
“王爷,延天知府已经知晓景田情况,正在准备大量粮食运往景田。”陆成坐在陆宁渊身侧,马车因过快行驶而猛烈地摇晃着。
“嗯,景田城外的流民如何,可有劫车的能力。”陆宁渊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已经数日未曾休息,最多也就在马车上时小憩片刻。现在jing神不济,却要马不停蹄地赶往景田,在途中亦不能稍稍休息,毕竟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做决断。
“臣已派人调查,探子报城外流民虽多但不成气候,多是老弱妇孺,应当劫不了延天的车马。”陆成低垂着眼,忽的轻叹了口气:“王爷,您稍微休息下吧,距离景田还需些时辰。”
陆宁渊苦笑了下,道:“我休息的了,景田的城民等不了。加派一些人手,务必保证延天粮食的安全,绝不能让人劫走……至于城外流民,陆成,你再去探查流民的根源到底在哪,催促一下京城那边,看看中书省对策有没有拿出来。云王府在南边的产业清点一番,从别处购置些粮食给流民送去。”
“王爷您已经送了很多……”
“流民乃是被迫离乡,若是家乡过的下去,你以为他们愿意流làng么。既然中书省还未拟出案子来,本王暂且先接济一下,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陆成应“是”后沉默不语。待王爷抵达景田,他就得去完成任务了。
这种事这段时间来他不知做了多少次,王爷的救济也从未停过,甚至力度一次比一次大。中书省的方案亦一改再改,每每实施下来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南方的流民问题已然缓解不少,却不知为何无法根治。流民好像说了似的,一批一批的来。好不容易安顿了一波,下一波便接踵而至。
陆宁渊一面要救江海,一面要查清青庐f和稃阁的猫腻,一面又要与贪污官吏周旋,又要整治流民,事务不可谓不多。原本在京城时颇俊朗的男子,数月下来消瘦了一大圈。
马车在泥路上疾驰,数百米开外乌鸟穿破树林,跃向天空。
密密麻麻的地形图摆放在矮桌上,陆宁渊眉头紧锁。
“舟舟不知回去了没有,景田水患严重,我担心伤到他。”
陆成:“王爷不必忧虑,依臣之见,有先生在小王爷定能平安。”
陆宁渊抬了抬眼,看向随着马车快速行进而剧烈摇晃的车帘,低声喃喃道:“我既是放心他陪在舟舟身边,又是一百个不放心。且这场水患来的蹊跷,我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成想让他放宽心,话未出口,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站立在车帘背后。
“谁!”陆成瞬时进入警戒状态,条件反she地拔出佩剑,起身挡在陆宁渊前面。
一只骨骼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岑黎。
陆成稍松了口气,身体依旧紧绷,直指岑黎的剑还未放下。
岑黎弯腰走进马车内,眉目收敛,开门见山道:“舟儿被人掳走,你可知他可能被谁人带走,带至何处。”
“什么,舟舟被带走了?!”陆宁渊猛地站起来撞上马车顶,他顾不得被撞歪的头冠,连忙问:“怎么回事。”
陆成收了剑在一边的位子上坐下,作手势请岑黎入座。
岑黎在陆宁渊的另一边坐下,将数个时辰前发生的事简短地同他说了一遍,言语中自然一笔带过使大河发大水的事情。
“大河发水时他便走失了。”岑黎说道。
陆宁渊蹙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会被卷入水中了……”
“绝无可能。”岑黎斩钉截铁道。整条河的水被他全数抽gān,便是尸体也该寻得了。
陆宁渊诧异于岑黎的斩钉截铁,然而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听到岑黎肯定林舟未被洪水冲走的消息,陆宁渊松了口气。
不论怎么样,只要没有被洪水冲走就好。
陆宁渊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不是稃阁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尚在路途中,据消息他们的目的应当是延天。”
他余光扫过岑黎戴着遮面的脸,不禁想起当日见到蝉源先生真面目的情形。此时岑黎虽也衣袂翩飞,面戴淡青色遮面,表面上与先前无异,然而微微蹙起的眉头bào露出他的焦虑。
还有,bào躁。
“青庐f的大本营正在景田,他们应当是知晓你二人在此地的……不出所料的话,舟舟定在他们那儿。”陆宁渊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信任岑黎的能力,才放心把林舟jiāo给他。岑黎说不用他派人贴身保护,他也照做了。没料到二人平安数日,竟在最后返程之日发生意外。
不知究竟是真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安排。只是……林舟在岑黎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却的的确确发生了。
“多谢。”岑黎道了声谢,转身跳出了马车,速度之快,令武功绝佳的陆成咋舌。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陆成赞叹完后如是评价。
陆宁渊:“自然。”
他看着摇晃的车帘,对路成笑道:“舟舟在他身边,我该放心的。母后若知晓他有这样一位引者,一定十分欣慰。”
陆宁渊微微仰头,靠着马车沉沉地睡了过去。
路成应“是”,抬头再看时自家王爷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他不自觉地柔了目光,从坐垫旁拿出一把蒲扇为陆宁渊扇风,仔仔细细地打量陆宁渊的脸。
陆宁渊的眼底有浓重的眼圈,脸色亦瘦亦苍白,与当初京城温文尔雅的云王判若两人。
他家王爷,已经累惨了。
陆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舟时的情形。那次是在蓬莱苑里,他陪同王爷去见江海,不想官兵竟找了过来。
好在他们接到的消息大概被人动了手脚,来早了一步。江海一见官兵围堵蓬莱苑,除非脑袋变得和林舟一样,自然早就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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