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一人换两样东西

虽然叶婉兮继续留在相国寺里，乃是为礼佛诵经，减免自身罪过，但并没有和尚前来催请她，她也乐得清闲。重新安顿好，她便借口出去散散心，再度前往朱景烁居住的院落。

似她这般身份不高的朝臣之女，只分得两间厢房，但朱景烁却能独居一个院落，可见大相国寺也并非方外之地，终究不能脱离俗世红尘。这大概也是朱景烁能利用俗家弟子留下她的原因所在吧？毕竟若真正是六根清净之人，便不该故意讹诈她！

朱景烁像是早早便料到她会来，已守候在院落之中，不远处的石桌上搁置着两杯热茶，热气氤氲，袅袅而起。

叶婉兮也不客气，解开帷帽，径自坐下，端起热茶浅啜。

“卷轴我已看过，确实极尽详细，让人不由得猜测，你乃是出身自弑天阁。”朱景烁推动轮椅停在她对面，黑眸紧紧地看着她，眸底波涛涌动，深不可测。

叶婉兮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回看他：“你想套我的话？”

“我只是质疑你的身份。”朱景烁道。

“那殿下对弑天阁有多少了解？”叶婉兮看着他，蓦然想起昨天的乌龙，不由得莞尔。

朱景烁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弑天阁是由凤九天从民间搜罗无父无母，或是遭族人弃之不顾的流浪孩童组成，这些孩童或多或少有着某方面的天分。据悉凤九天对他们悉心培养，以期待他们成为顶尖的杀手，将来为皇兄所用。”

“没错。”当初叶婉兮遭柳氏遗弃，那车夫对她动手动脚，意图羞辱她，她被逼无奈，将其杀之。而这一幕正好被朱明宸及凤九天看到，凤九天认为她有习武的天赋，于是将她带回了弑天阁。

紧紧闭了闭眼，叶婉兮压下在心中翻腾的憎恨，继续说道：“弑天阁确实是大皇子殿下的暗中势力，但成立至今尚不足一年，羽翼未丰，尚不成威胁。殿下认为我出身弑天阁，莫非是觉得我是个不堪大用的半吊子？”

“这正是我疑惑不解之处。”朱景烁目光沉沉。

叶婉兮垂眸轻笑。她抬手托腮，另一只手旋动着手中的茶盏：“我确实有事瞒着殿下，可这些事情即便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倒不如不再追问。殿下只需相信，我确实能够帮助你除掉弑天阁。至于凤丝果的下落，我现在不告诉你，一方面是在防着你背信弃义，另一方面是即便我现在告诉你，你也寻不着它。”

朱景烁作洗耳恭听之态。

“凤丝果生长在冬天。”叶婉兮说着，微抬起眼看向碧蓝的天空：“眼下尚是秋季，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殿下还需等待些时日。”

朱景烁探手端过面前的茶盏，揭开盖子，缓缓拂动漂浮在水面上的茶梗。茶水的清香萦绕在他精致的眉眼之间，双眸如含烟云迷雾，朦朦胧胧中却又蕴藏着锐利锋芒，令人在赏心悦目的同时，却又生出一种不可小觑的景仰之心。

“你倒是实诚。”

叶婉兮无奈耸肩：“我若是不说实话，殿下还不得立刻将我斩杀？”

顿了顿，她继续道：“可殿下未曾坦然待我，你使计留我在相国寺，其实只是想一直监视我。你在担心我对你说的全部话语，都是个圈套，对吧？”

朱景烁没有否认。“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一则我行为坦荡，不怕你监视，二则，我还想跟殿下做个交易！”叶婉兮弯起眉眼，笑容狡黠：“我可以参战，但殿下需给我两样东西。”

再跟他做交易？她行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朱景烁有些想笑，不过笑容尚未绽放，便被他掐死腹中：“你一人换两样东西？不值！”

不值？叶婉兮敛起眉眼，当即就要发作，但她好歹是忍住了，只磨着牙道：“殿下且听我说完！这其一乃是武器，没有趁手的武器，我便不能杀敌，这本该由你寻来给我。其二是十株至少百年的天山雪莲。”

百年天山雪莲是皇帝炼制丹药的药材之一，他曾命人大量收购入宫，如今也不断地在四处搜罗着，故市面上已难得寻找到，但对朱景烁来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故他略过此物，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听闻国库中有柄名为碎玉的软剑，我想要它。”碎玉前世便是她的佩剑，她与它形影不离，直至被朱明宸骗入冷宫前，他把碎玉剑收回。

朱景烁的表情有些僵硬：“你倒是会挑东西，前两天父皇才把此剑赠给清华道长，你是想让我去跟清华道长抢吗？”

清华道长是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道士，没有之一，故处尊居显，翻云覆雨，跟他抢东西，便是朱景烁也得掂量掂量。

叶婉兮有些无奈，看来是她错过了时候，这柄软剑已依照前世的轨迹，被赠予了清华道长。此生她还未与他相识，他自然也不会把软剑赠予她……她颇不痛快地摆摆手：“那就随便来柄软剑吧！”

“叶小姐指名碎玉，可是它有何特殊之处？”朱景烁看出她的不快，便问道。

“它长得好看。”叶婉兮当然不能说真话，便随口瞎掰道。

朱景烁默然。心中却不免暗想，当真是不能以寻常女子来衡量她，跟她交谈，总会令他觉得意外，倒是很有趣。

“对了，昨日你可有把那柳家九少爷送回？”忽地想起什么，叶婉兮问道。

“青龙把他扔下了山崖。”朱景烁神色淡淡地道，放佛他此时在说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天气一般。

叶婉兮很意外：“这可是让柳首辅欠你人情的好机会！你竟然不要？”

柳安平已然身受重伤，再被丢下山崖，必定已命丧黄泉。只是朱景烁竟就这么白白的浪费她一番好意，虽然她只是顺手做了个人情给他。

“你以为你的长姐选择皇兄，当真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意思？她的背后必然有柳首辅的支持！我若把那什么少爷送回柳府，得到的只怕不是感激，而是猜忌跟记恨。”

柳浩魏那个老狐狸这么早就选择了朱明宸？这她倒是不知道，她还以为能把他拉拢过来，给朱景烁卖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