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顾然趴在窗口满脑子都是元子珩对她说的话，他说他杀了姬飞扬，因为他胡言乱语，说她是武安侯府里的人。

那他信了没有？

她没问，也不敢问。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幽深的黑眸不知藏着什么，那一瞬间的窥探，她仿佛跟毒舌对上了眼。

努力晃了晃脑袋，顾然长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元子珩杀了姬飞扬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条绳上，姬凡除了六皇子便是孤家寡人一个，而六皇子还在边关未归，顾然左思右想，还是趁六皇子尚未回京除去姬凡最好。

北境的事告一段落，顾然归心似箭，可又怕被元子珩看出什么来，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走在前头。

司南还以为两个人闹别扭还没和好，纵马跟上了她。

“怎么不坐马车，走了一路了，上去歇歇吧。”

“不去。”

顾然一口回绝，她可不想跟元子珩面对面，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心虚。

“又吵架了？你就不能服个软？”

司南往身后看了看，小声说道，“世子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你撒个娇什么的，他不就原谅你了嘛，你也不想想，以后多少事需要靠人家照应的，乖，趁现在有机会，去讨好讨好他！”

顾然幽怨的扭头看他，“你是要我出卖色相？”

她撇着嘴气呼呼的说道，“以前没他的时候啥事不都过来了，你个狗腿子，还知道抱大腿了，你去吧，以后跟着他得了！”

“瞧你，咱们以前不是没遇到他嘛，现在有了干嘛不用，你以后的对手可是大皇子，要是你能把世子攥在手里，对付大皇子不是也容易些？”

说的挺在理，顾然眼眸一动，往身后看了眼，马车门隔绝了里面的人，正要收回目光她余光瞥见了愤愤不满的乔石，都好几天了，他还恨着她呢。

顾然咧嘴冲他笑了起来，那叫一个灿烂，看的乔石郁闷的差点儿吐血，真想上前给她一闷棍。

京城，姬凡闷在书房已经整整一天了，期间老管家进来送了些吃的也没见他动，这都已经三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他烦心难办。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呀？不管发生什么事，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多少还是吃点吧。”

姬凡不理他，姬飞扬传来的信笺早在一刻前被他收在袖中，他还换好了一身官服，像是做好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样他神色凝重的起身往外走。

御书房，姬凡恭敬的跪在下首，虽然低着头，可脊背却挺的笔直。

元文昌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接过刘公公递上来的东西，拇指和食指相互搓了搓，他连想打开看的想法都没有。

“里面写了什么？”

元文昌问他，语带不屑，“又是跟顾然有关系的吗？她现在正在北境为朕办事，你还要在京城里给她穿小鞋，你们都是这么为朕做官的吗？”

“真是一刻都不消停，非要闹那么僵不可？姬凡，你年长她许多，又在朝为官多年，怎么就不知道让让她呢？”

“皇上，若臣再让下去，只怕顾然更会无所忌惮，把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中！”

元文昌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提高了嗓门不悦的警告道，“姬凡！”

“皇上，”姬凡面露悲愤，脱口说道，“皇上只知道顾然她滑头，也会哄皇上您开心，可皇上您真的了解您身边的这位大理寺卿吗？”

元文昌见他话中有话，沉着脸不发一言，姬凡则趁机将顾然是武安侯府旧人的事直言相告，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顾然是为了报复才入朝为官接近皇上的，元文昌便瞬间勃然大怒。

他一掌拍在龙椅上，手里的纸也差点甩出去。

“你说什么？你说顾然跟武安侯？”

姬凡很满意他的神色，也早点料定了他会如此，凡事跟武安侯沾边的人和事都逃不过一死，顾然这一次可再没那么幸运了。

心里得意冷笑，姬凡却不敢在面上表露，他神情严肃的点点头，坐实了他的问话。

“皇上，你手里拿的那封信就是我儿从北境传回来的消息，他已有证据可以证明顾然跟玩武安侯有所牵连，顾然在那里不禁发难李远，还试图帮着当年逃跑的余孽翻案，其用意已不言而喻，她以为成了皇上身边的近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的眼里哪还有皇上您啊，她辜负了圣恩不说，竟还要为逆贼翻案，求皇上圣裁！”

殿内一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边上的刘公公垂着头，唯有余光小心翼翼的偷瞟了眼皇上，元文昌铁青着脸，手紧紧攥着龙椅已泛青白，雷霆之怒随时都会爆发！

姬凡并未再出声催促，今日来的用意已经达到目的，他只需要安心等待便是，顾然触了元文昌的逆鳞，已经再不需要他动手去做什么了。

心情舒畅的离开御书房，姬凡望着落日余晖喜上眉梢，连脚下的步子都轻盈了许多。

远远瞧见一个人，他走了过去，“大皇子，好巧啊。”

元子炜噙着一抹笑，淡淡应道，“我来看望太后和母后，这个时候姬将军怎么还在宫里啊，可是有什么事么？”

姬凡失笑，直视他的目光并不打算瞒他，相反，他还是很想看看元子炜在听到顾然的事后会是怎样有趣的反应。

“大皇子，”他道，“您有所不知，我最近得到一个天大的消息，若是真的，恐怕到时候大皇子您都要大吃一惊了！”

“哦？”

元子炜不动神色，如果真像他说的有什么天大的消息，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今日他特地跑到宫里来，也是听说了姬凡忽然入宫，不知所谓何事，所以他才特意等在此处想试探一下姬凡的口风，看来他是来对了。

“不知是怎样的消息会让人吃惊的，姬将军可愿透露一二？”

“好说好说。”

姬凡四下里看了看，显得格外神秘兮兮。

“大皇子，”他低声说道，“咱们的大理寺卿顾大人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她啊，是当年武安侯府的人，现在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什么？”

元子炜神色大动，难以置信的望着姬凡。

姬凡满意的点着头，得意洋洋的笑道，“大皇子没有听错，顾然，她处处跟我作对，处心积虑的要杀我，现又跟你和世子走这么近，你以为她是真的想帮你吗？哈哈，咱们都被她骗了，其实她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如今回来找我们麻烦来了，哈哈…”

元子炜呆住，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姬凡的笑声从远处依稀传来，他的脑袋混沌了，他摸向自己的胸口，那个对顾然有丝异样的地方此刻正有个声音呼啸而出。

顾然，她竟是找他报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