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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变化

雪，越下越大，澡盆中的水面也结起了一层厚冰。

“哼，无知，此等灵物不经催动又有何用。”呢喃软语，美妙悠扬，听声音，来人似乎是个女子。

“引！”

那女子嘴中轻叱，手中法决牵引，盆中，幽莲离水而出，悬立于云霄头顶，在幽莲之上，紫色雾华环绕其身，神秘异常。

片刻后，女子手中法决又动，且嘴中不断低吟，霎时间，院中红霞四起，云雾缭绕。水中，云霄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其身体周围的浮冰却开始慢慢化开，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红霞四散，雾芒笼罩了整个庭院，外边再难往里面瞧见分毫。

浣城府衙。狄休站在了望台上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般任由雪花飘落其身。

“技绝·魔域！开。”

红霞之中，随着一声轻喝响起，女子脚下黑芒法阵突显，范围正好覆盖了整个庭院。

虚空抖动，法阵中黑色字符不断跳出，且极有规律的在法阵中来回游荡。伴随着字符的出现，女子手中捏决速度更快，紧接着，黑色字符就如同受了牵引一般，缓缓朝着法阵上空汇聚盘旋。

“嗡！”

罡风撕裂，滔天魔气汹涌而来，威势之强，百兽为之折服，天地为之抖动。之后几月，在浣城百里内，人们再难寻匿到普通野兽的踪迹。

“怎会有如此多的魔气？莫非此地是．？”

女子大惊，此地绝不简单，通魔法阵竟然被无限增强，魔气也源源不断地朝着此地汇聚。

魔气肆虐而来，在云霄头顶，法阵中的黑色字符已带着滔天魔气裹着幽莲旋聚成盘。在魔气中，“深湖幽莲”乌光大甚，红霞中，雾芒急剧消散，取而代之地是无尽的魔气笼罩庭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四生五，幽莲之上，受无尽魔气滋养，五片黑色莲叶竟衍生而出。

女子静静观望着幽莲的变化，没有动作，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罢了，你也未必能长成，并非我所紧要。”话毕，素手轻摇，连连拍打云霄身上的几处密穴，随后，丝丝魔气便如细流一般被云霄吸进体内。

“轰隆隆。”

天地中，惊雷凭空响起。在云霄体内，一股比外界更为精纯的魔气突然爆发而出，气势之强，浩瀚如海，汹涌成柱。

魔气滚滚犹如浪潮一般朝着四周扩散，了望台上，狄休脸色骤变，手中长枪更是银芒吞吐，如临大敌。

法阵中，“深湖幽莲”感应到云霄体内更为精纯的魔气，乌光一闪，竟然自主飞到了云霄的头顶。

莲叶又生，云霄体内的精纯魔气就好似养料一般被“深湖幽莲”疯狂地吸收着，六片、七片、八片、九片，足足九叶齐开，幽华四射。

女子静静地望着云霄头顶的幽莲，喃喃道：“看来今天也是你的造化。”说罢，身影便凭空消失于原地，院中阵法也随之消失不见。

黎明将至，丝丝光亮点点穿透夜幕。

云霄体内，魔气不再爆发，天地中，魔气也逐渐消散殆尽。院中，地面之上滴雪未染，整个庭院就好似隔离在雪区之外一样。

“……”

柳承屋门“嘎吱”作响，良久，柳承才走入院中。又是一声“嘎吱”，柳若兰也由屋中踉跄步出。

“爹爹……我好累啊，感觉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柳若兰扶着门框，脸色发白。

柳承同样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了？”云霄似乎被吵醒了，睁开双眼，双眼之中竟有一丝乌光闪过。

两人都低着头，柳若兰摇了摇头道：“昨晚我好像做了个噩梦，可是现在却又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好像只有打雷声。”

柳承也道：“我好似也做了同样的梦。”

云霄皱眉道：“我好像也做了个梦，梦到我身处于无边的黑暗中，瞧不见一丝光明，想要离开，却又始终找不着出路。”

“哦？”柳承抬起头，看云霄还坐在澡盆中，又道：“云霄你不觉着冷吗？”

云霄拍了拍水面，激起一阵水花，疑惑道：“咦？昨晚还感觉冷的，今天却又没感觉了。”

雪依旧在下，院中，地面之上已经堆积了一层薄薄的冬雪。柳承瞧着院中眉目紧锁，突然道：“那朵幽莲呢？可还在？”

幽莲浮于水面，在其周身，九片莲叶幽黑发亮，光华流转。云霄捧起幽莲道：“呐，在这，不过它好像多了些变化。”

柳若兰瞧着云霄手中幽莲忍不住叹道：“哇，好漂亮啊，莲叶都长出来了。”说罢，又皱眉朝柳承问道：“爹爹，你不是说这灵物很难成长的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化了这么多？”

柳承皱眉，抚了抚胡须道：“这难道是昨晚有变故发生？”

云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只感觉昨夜睡得很沉，也很漫长。”

“我也是。”柳若兰扶着门框又摇头道：“可是我为什么会感觉很累呢？”

柳承本准备走到云霄身边，走了两步之后却又感觉全身乏力，无奈只能站在原地朝云霄招手道：“你过来，我再瞧瞧你体内是否有其他变化。”

云霄从盆中跃出，走到柳承身边半扶着他道：“我感觉身体似乎比以前更轻盈了，体内好像也多了些变化。”

“哦？是吗？”柳承双指号住云霄脉搏，片刻后，脸色又大惊道：“这这，怎么会如此？”

云霄微微皱眉，柳若兰则在自己门前满脸焦色道：“爹爹，云霄他怎么了？”

柳承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世上怎会有如此体质？极阴之体，阴极无阳！不可能有人脱离生死界限，就算是仙神也难有例外！”

云霄不明所以，只得问道：“承叔？你在说什么？”

柳承依旧在自言自语，好似魔愣了一般。

柳若兰在门边满脸担心道：“爹爹？你怎么了？”

“生死两极，阴阳互满，失一则坠道入魔。”良久，柳承才缓缓回过神来道：“云霄，这几天药铺就托你看管了，我和若兰可能需要休息几日。”

“．”

瑞雪飘飞，年节已至，浣城中各家百姓门前，灯笼高挂、红联新换，还不时传来阵阵爆竹声响，热闹非凡。

自那一晚过后，城中之人皆得了乏力犯困之症，但凡有上门求药者，云霄皆依柳承吩咐，唤其回去歇息几天便可痊愈。

也就在前两天，柳承与柳若兰才恢复过来，重拾生机，在两人痊愈的这几天里，也无人上门求医，难得清闲。

柳家屋中，几人贴好对联、挂好灯笼，便围在桌前吃起年夜饭来。云霄柳若兰两人衣服新换，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冷冽的寒风肆意袭来，门口木板飒飒作响。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门外想起，急促而又有力。

屋中三人好奇，这天都快黑了，又是年夜，谁会这么晚上门呢？柳承未作犹豫，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

门外，一位身披银甲的英武将军冲着柳承抱拳道：“柳大夫，狄休冒昧打扰，实有要事相求，还请见谅。”

柳承讶异，没想到来人会是狄休，于是还礼道：“不敢当，将军快快请进，不知将军此时来访所为何事？”

狄休继续道：“不了，刚刚接到消息，城北有大批修士争斗，有人也因此丧命，所以特来请柳大夫跟我们前去相帮。”

柳承听闻有人丧命，表情微变，旋即又道：“将军稍候，待我取来药箱，便跟你们前去瞧瞧。”

柳若兰站在门边抱怨道：“烦不烦啊，大过年的也不安生。”待柳承取回药箱走到门边，又道：“爹爹，我也要去！”

云霄也应声道：“承叔，我也去。”

狄休瞧了眼两人道：“不行，那边场面混乱，你两还是待在家中吧！”

柳承也道：“且听将军的话，你两在家替我守岁，我跟将军前去瞧瞧，你们不用担心。”说罢，便随狄休离开了。

柳若兰瞧着柳承离去的背影，又抱怨道：“烦死这群人了！”

云霄心中虽也不快，但还是对着柳若兰出言安慰道：“承叔说不定一会就能回来，别生气了，我陪着你。”

柳若兰一脸哀怨，却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雪越下越大，在屋中守岁的两人也逐渐来了睡意。

“咚咚咚！”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人以为是柳承回来，便赶紧上前打开了屋门。

“柳大夫呢？他人在吗？”

门外，一乡间少年满脸通红，嘴中也不断喘着粗气。

柳若兰皱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少年又道：“我是来求柳大夫前去救人的，今日晚饭时候我父亲还好好的，可是吃完之后却突然晕倒了。”

云霄道：“可是柳大夫刚刚已经出门，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少年眉心紧皱，脸上表情也越发焦急，无助道：“那可怎么办？我父亲他。”

“真是头疼，没想到大年夜也有这么多事！”柳若兰嘴中抱怨了一句，旋即又道：“我也略懂医术，可以随你前去看看。”

云霄讶异，随后便冲着柳若兰道：“那我也陪你去。”说罢，又去屋中取出了药箱。

柳若兰一阵轻笑，俏皮道：“当然得你陪我去啊！”

门外少年大喜道：“这样太好了，有两位大夫前去，那我父亲便可无忧了。”

柳若兰摊手道：“那说不准，我可没有爹爹那般厉害，什么都能药到病除。”

乡间少年依旧满脸开心道：“没事，以前也有位姑娘替我父亲瞧过，说他所患并非重疾，一般大夫皆能医治。”

“哦？”

云霄微微皱眉，随后又递给柳若兰一件黑色轻裘道：“咱们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

寒风呼啸，雪花飘飞。少年家并未住在城中，而是住在城外一处偏僻的村落里。

少年家中，一位中年男子躺在床上，只见其双目紧闭，面如朱红，鼻中也不断有沉重的喘息声传出，脸上尽显痛苦之色。

柳若兰上前把过脉后道：“没事，只是简单的中风症状，我能处理。”

听到柳若兰的话，少年一家纷纷心安。

柳若兰从云霄手中接过药箱，取出银针，对着中年男子身上几处密穴连施几针后，又在药箱中翻出个药瓶，取出几粒丹药，便喂给了中年男子。

片刻后，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双眼，脸上表情也都恢复了常态。见男子醒来，柳若兰又对着其家人道：“好了，我这里还有些丹药，每天定时服完便可再好转些！”交代完后，便也准备离开了。

“多好的一位姑娘啊，跟前些天来过这里的那位姑娘一样，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少年奶奶见中年男子好转，忍不住嘴中一声赞叹。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入夜，少年家中也燃起了几盏昏黄灯火。

“姑娘？”云霄心中一紧，停下刚迈出门的脚步又回首道：“一个姑娘？什么样的姑娘？”

少年接过话茬道：“她跟你们一般大小，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也和你们一样心好，当时父亲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就是她给治好的。”

云霄脸色复杂，冲着少年焦急道：“什么？她叫什么名字？”

少年如实答道：“和她同行的一位阿婆好像叫她馨儿！”

“馨儿？”

云霄如遭雷击，呆立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柳若兰也表情微变，冲着云霄关心道：“云霄……你还好吗？”

云霄摇头，又冲着那少年继续问道：“那她们现在去了哪？”

少年挠头道：“我曾隐约听到过她们提起帝都两字，也不知道她们是否真去了。”在说起“帝都”二字时，少年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憧憬之色。

“帝都？”

云霄嘴中喃喃自语，原来馨儿来过这里，原来她也还活着，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去“帝都”呢？我又该如何去寻她？而且她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在得知云馨的消息后，云霄悬着的心也算勉强落定，虽然不知道她在干嘛，但至少知道她现在真的没事。

打听完消息，两人也告辞离开了。

“……”

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还越下越大了。

两人静静地走在雪地上，陪伴两人的也只有踩着积雪所发出的咯吱声。

“爹如果知道我们救助了一个村民，肯定会很开心的。”柳若兰率先打破平静。

“嗯。”云霄点头，良久之后又道：“我，可能要走了！”

“．嗯．”

“替我照顾好承叔，也照顾好自己。”

“．”

柳若兰此时早已红了眼眶，无法再行开口。大雪无声地落在两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吹得人脸颊生疼。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家中，此时柳承也已回来。

“你俩这么晚去了哪？”柳承看着两人身间雪花，满脸担心。

柳若兰双眼通红，并未理会柳承，把披在身上轻裘丢到一旁，便又转身朝着自己房中跑去。

云霄冲着柳承苦笑道：“刚有人来求医，您不在，我和若兰便去看了。”

柳承皱眉，满脸疑惑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云霄摇头道：“没有，没出事，若兰还医好了那人。”说罢，便也脱下披着的轻裘，回到了自己房中。

“这不是好事吗？”

柳家三人，一人在药铺中疑惑的守着夜，一人在房中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一人，便一直趴在床上低声啜泣。

大年夜，三人皆完整的守了岁，未曾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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