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发脾气

她渐渐清醒过来，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巧合。

为什么偏偏这时候顾曲氏会带着孩子上门做滴血认亲，在此之前，顾家这群人明明没什么动静的。

还有，顾曲氏为什么又能那么巧合的将顾元盛带出来，目睹她张婉儿“教训”叶梨的场面。

张婉儿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曲氏，只觉得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完全颠覆了她心目中无知村妇的古板印象。

这一战，是她败，她认。

“相公，是我想左了，因为太关心你了，所以才……”张婉儿按捺下自己心中翻腾的怒气，对顾元盛解释，还对顾曲氏福身：“不管怎么样，让姐姐不舒服了，就是婉儿的错，婉儿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是我没资格教训一个小辈。”

她这么一说，果然见顾元盛表情满意了几分。

顾曲氏扬了扬手：“你也别这个做派了，好歹是一家的夫人，既然我与我儿的身份都被证实了，还望你早日督促你相公给我写个和离书，以后你也不必背着个小妾的名头，你们都回吧，我儿媳今日受惊颇多，我要好好和我儿媳妇谈谈了。”

顾元盛和缓的表情，又因为顾曲氏这一语双关的话，重新沉了下来。

但是顾曲氏已经开始赶人，顾元盛多看了顾琳琳几眼，这才将张婉儿和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带走。

叶梨看着顾曲氏，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满眼崇拜。“娘，您可真是厉害啊。”

顾川好笑的看着叶梨，决定晚上告诉这女人，这些安排都是出自她相公之手！

落座后，叶梨才得知今日这一出的来龙去脉。

张老爷打算在城外截杀顾曲氏一家这件事，顾川倒是对叶梨提前说过，也因为叶梨的提醒，顾曲氏当初才会答应张夫人住进这个院子里，为了避免张夫人无止境的来院子里生事，顾川安排玉书和高阳盯着张老爷的动静，自己则是在边城转悠了两天，知道了边城这边势力的分布。

这就带着一位本地德高望重的老人，上了顾家滴血验亲，坐实了父子关系后，顾曲氏的身份，也彻底在顾元盛面前尘埃落定。

顾曲氏等叶梨都听完了，就抓着她的手：“那张婉儿话再难听在无理取闹，有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叶梨不解的看她。

她只觉得就自己出这一会，顾曲氏身上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会倒不像是村子里那个只操心财迷油盐，脾气还软糯的顾母了。

“她觉得我们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我才发觉，人家锦衣玉食，我的儿媳妇倒是一身粗布，实属讽刺，我也想通了，既然未曾和离，那我就还是顾元盛的妻，他的东西他的待遇，合该有我这糟糠之妻一份的，梨儿，娘决定了，要在这里好好待着，直到危险解除。”

顾曲氏沉声道：“既然已经卷进了是非，川儿又说出城就有人截杀，那么我们只能暂时待在这里，而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要想和张家抗衡，还是要借着顾元盛那一点恻隐之心和怀旧之心，所以我之前才那般说话。”

看着顾曲氏坚定的表情，叶梨深呼吸，一手按在顾曲氏手背上。

也许是雏鸟情节，也许是早已经分不清的你好我好，对于顾曲氏，她是真心当娘来呵护的，如果这是娘的愿望，她陪着走这一场又如何。

“我都听娘的。”

顾曲氏笑笑：“娘现在除了这件事，就只有一件事一直惦记着。”

叶梨外头看她。

“娘好想带孙子。”

叶梨满脸通红，一下离开了顾曲氏的房间。

到了自己屋里，回头一看，顾川竟然也跟了过来了。“你跟过来干嘛，好好和娘说说话。”

“娘只想跟我说生孙子的事情。”顾川看她：“这件事我觉得跟你聊比较合适。”

顾川本以为叶梨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推拒或者转开话题，没想到叶梨对他勾勾手指。

顾川俯身倾听，得到了一个轻吻：“等我再长大点，好吗？”

顾川神情温和：“好。”

夜深，一灯如豆，叶梨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

今日做的事情可不少，又是和那玉石商人赵老板你来我往的砍价谈生意，一回来又跟四女做了运动，还和这张婉儿斗嘴，临了了还见证了一出顾曲氏“黑化”？

叶梨原想着自己今日如此心力憔悴，该是片刻就能入睡的，却不想翻来覆去整整一夜，直到天将亮了，才有了些些困意。

不料闭眼睡了不到半刻，顾川那清淡的身影，就硬生生挤入了自己梦中，盘旋着说要跟她生儿子。

顾府

张婉儿正温柔小意的劝着顾元盛：“相公，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真的为了相公好的，您看今天的事情未免也太凑巧了吧，怎么就被您撞见我教育那没规矩的叶梨了，定是他们算计好的。”

张婉儿白了脸，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些人哄着你做亲滴血认亲，说不定在里面动了手脚的，还有那什么琳琳的，说不定是当年以为你遭遇不测的时候，顾曲氏和别人生的，哪有这么凑巧就在你失踪前肚子里揣了一个孩子，相公……”

顾元盛不为所动，似乎真的生气了：“我从未说要把人接回来，只是我作为人夫人父，这么些年一直都没能归家，给家里带来了那么多的烦恼和悲伤，一时过意不去想着补偿一二罢了，为何你一定要做点什么，来对付人家呢。”

“我虽年纪渐长人却还明白着，没有上赶着做王八的癖好。”顾元盛将话挑明：“这次滴血认亲，是我安排的，人也是我找的边城德高望重的老人，婉儿，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好糊弄吗。”

这句话张婉儿哪里会认，连忙说：“相公正值春秋鼎盛执念，年富力强，边城的一切，还需要相公继续效力，为何说这样的话，既然滴血认亲了，婉儿也就安心了，以后定不会再说那种话了。”

顾元盛点点头，说自己要在书房歇下，让张婉儿自己回屋子去。

张婉儿立刻离开了，回了屋子却关起门来发了一通脾气。

一百八十九章 微光落

因为不敢显露自己的态度，她只能坐在床上掐着枕头，又或下地找了衣服来一件件的撕破。

她气啊，气自己每次的挑衅，结果却好像都背道而驰了，不但没有折腾到别人，反而将自己给拖下水了。

之所以刚才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不再作妖，完全是因为顾元盛那句，没有上赶着做王八的癖好。

这让她心里埋藏了六年的秘密蠢蠢欲动，几乎要冲破了自己的心房，从喉咙眼里冒出来。

那件事，要是被顾元盛知道了，她和顾元盛之间，也就彻底没了可能吧6

就在张婉儿走神的时候，一声呼唤将张婉儿的注意力拉扯过去。

她顺着动静看过去，皱眉，比出一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底下，暗示有什么话到地道里说。

那人从窗户边消失了，过了一会，张婉儿将屋子的灯吹灭，听外面没有动静，才悄悄出了门朝着假山走去。

一道黑影不知道蹲在一边多久了，见张婉儿都拐弯了，才站起来，贴着墙边和角落慢慢跟了上去——

晨起微光落。

叶梨睁眼，发现顾川正托着腮望她。

传说中的床咚？

叶梨一张清秀的小脸带着睡意的红晕，很娇嫩的颜色，看得顾川都心动了。“早。”

“早……”叶梨将自己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看她。

一大早还没刷牙什么的，她表示不好意思张口了。

“今日娘说要带你买东西。”顾川没有起来的意思，还俯身在叶梨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叶梨眨眨眼，她似乎渐渐开始习惯了顾川的亲密，顾川起身的时候，叶梨也跟着坐起来，揉揉眼，亲近不避讳的姿态毕现。“买东西？娘要带我买什么东西。”

“这么快就忘记了，娘说要给你置办行头的。”顾川好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觉得手有余温，忍不住又捏了一下，被叶梨拍开。

“知道，我要起来了，你快出去。”叶梨见顾川离开屋子了，就将衣服换上。

刚离开房间，就发现顾曲氏已经等在门外了。

二话不说，把也带上了街，开始买东西。

好看的头面，买。

好看的首饰，买。

好看的衣服，买。

新式的帕子，买。

胭脂水粉类，买。

叶梨忽然有点心惊，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川，顾川正拿着一根步摇在看，还时不时于虚空中在她头上比划，显然也是想买的。

叶梨：……难道她还在那个梦里没出来？

就算是顾曲氏被张婉儿那些话和态度气到了，也用不着买成这样，看看高阳和玉书两人的手就没有空闲的，顾远也是拎着好几个盒子，连顾琳琳手上都拎着一盒子水粉。

“娘，家里哪来那么多钱啊。”叶梨小心翼翼的问，心道，难不成是顾川的寨子缓过来了，钱都追讨回来了？

顾曲氏顿了顿：“你公爹派人送过来的，说是补偿我们家这么些年的辛劳，我全部都收了。”

叶梨见顾曲氏并无勉强，看得出是真的想把这些钱花完的，于是对着顾曲氏哦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夜明珠，那夜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少说千两：“那个拿下来我看看。”

掌柜歉意的说那是镇店之宝不卖的。

“啊梨喜欢那个？”顾曲氏问道。

叶梨摇摇头：“如果是公爹买的见面礼，我总不能随便把自己打发了，要挑些上档次的物件才配得上公爹的身份嘛。”

顾曲氏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顾远倒是听出了一丝，颇有点想捂住笑的感觉。

“姐姐也来买东西啊。”

一家人正和乐的买东西的时候，外面一脚迈进来个妇人，惠带荷裳，长裙胜雪。

叶梨的视线在张婉儿的长裙上看了一眼，这么长的裙子在地上拖，好像个移动拖把，不由得好奇这些人的衣服是只穿一次吗，回去还不得都是沙土了。

她记得之前看张婉儿，她还是正常的边城装扮啊，几乎能看到鞋子的裙长不会拖地又飘逸，怎么忽然换了南边的风格。

张婉儿见自己的问话没人搭话，似乎也不觉得尴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调节自己的，上次从顾曲氏面前是灰溜溜消失的，今天又能端着个夫人的嘴脸出现。

不知是不是巧合，张婉儿一进来就指着那夜明珠说：“这个我要了。”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这夜明珠按理说是不能卖的，但是他认识眼前的张婉儿啊，这可是本地大商户张老爷之女，顾将军之妻，怎么说这个面子都是不能驳回的。

掌柜的就真的小心的娶了下来。

一时间，还没走的顾远表情有点微妙：“趋炎附势，小人行为。”

张婉儿挑眉，看了过来；“怎么，姐姐想要这东西？可惜了，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

顾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将步摇放在桌上；“我们要这个了，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这个我娘子带着好看。”

张婉儿抿嘴看了一眼顾川，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和顾元盛像了八成，只更年轻力胜，这样好的一个夫婿竟然对一个村姑那么体贴，还亲自选首饰。

顾元盛，可是一次都没给她选过东西。

大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也影响到了孩子，本来拎着水粉盒子好奇的看来看去的顾琳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估计是以为那掌柜的是不肯卖给叶梨，却卖给了眼前这个来家里欺负过娘亲的坏女人，她眯着大眼睛看了那夜明珠好一会，忽然说了一句：“嫂嫂，咱们自己有这个，不稀罕人家的。”

说完，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很小，上面的绣工也很一般，甚至算得上粗糙。

叶梨忍不住想捂脸，这不是她心血来潮要刺绣，结果做成了十字绣质感的失败品呢，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收起来了。

荷包一拿出来，张婉儿忍不住笑了；“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种烂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小丫头，这东西只有你们穷人才稀罕，我是不稀罕的……”

刚说完，张婉儿的眼珠就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琳琳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