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八千不知道周扬在这里等了多久。

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候。

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周扬也不说话，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她的脚下。

宋八千蹲下身子，打开一看，是已经分类好的废品。

就像往常她做的那样，整整齐齐的。

她今天才打扫到一半就被裴于青带走了，她想着就歇一天也没事。没想到周扬帮她都做好了。

她仰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问为什么。

周扬没说话，他脸色阴沉地厉害，刚刚他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他气得要死。

他想离开这里，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我……就是想……”

“我知道，你这么做不是喜欢我。”宋八千抢白道。

周扬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自己心底锁起来的坏脾气，要冲破牢笼了。

宋八千直觉这样的周扬有些危险，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只见周扬抬起头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的话这么上心了？”

宋八千没反应过来，周扬已经逼近了她。

“可惜，你猜错了。”周扬凑近了她，鼻息萦绕在她的耳边，他要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太近了，宋八千只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

宋八千伸手推了他一把，但对方根本纹丝不动。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希望每天都看到你，谁叫你他妈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对我胃口呢？”

宋八千皱眉，看着他：“但我不喜欢你。”

周扬气笑了：“我管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缠定你了。”少年凑近宋八千，宋八千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脸颊，语气充满了愤怒：“你再靠近我，我就喊人了。”

周扬心里一会生气得要命，一会又被宋八千这副蠢样子萌得要命。

整个人仿佛就是个麻绳。

他实在不知道该拿宋八千怎么办了。

喜欢想要靠近可她不准。

如果一直保持原状，他也乐意收敛着脾气，每天陪她收拾收拾废品，再送送她回家什么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裴于青那个混混可以靠你那么近，我就不可以？宋八千，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你知道吗？”

裴于青那样的混子宋八千都可以放下成见，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你走不走？”宋八千这会是彻底生气了，她开始喊人，“宋叔！”

她的话音刚落。

只觉得周扬一把将她抱住，肆无忌惮，反倒是更进一步。

那点距离彻底没有了。

宋八千只觉得脸颊上一阵湿濡，她片刻后才惊觉周扬对她做了什么，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给了周扬一耳光。

力气很大。

周扬的脸颊偏向一边。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

时间也静止了。

宋八千死死瞪着他。

周扬冷笑一声，偏过脸正视宋八千：“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脾气变好了？还是觉得我非你不可？”

“你可别太自恋了，宋八千。”周扬彻底松开了宋八千。

脸颊上火辣辣得疼。

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没几秒就彻底消失了。

宋八千长吁了一口气。

她使劲抹掉了脸颊上那个湿濡的痕迹，平复了好几分钟，她捡起了地上的黑色塑料袋，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藏在床底下了。

宋八千不是没有注意过。

她心思敏感，这些天周扬每天值日都留下来帮忙整理废品，还主动送她回家。

甚至连态度都变好了。

她怀疑过，但又无法确定。

没想到会引来这样的争端，她不喜欢周扬，方方面面的。

也许她和周扬最好的关系就是做个普通同学，等时间长了，长大了就自动蜕变成那种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

&&&

周扬脸色难看得要命。

周扬妈妈在院子里和他打招呼，他都敷衍了事，直接上了三楼。

他将书包随意扔在地毯上，摔进床上。

床头柜上的小熊猫玩偶正趴着，身上盖着一层小小的被子，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而它的旁边是一瓶一块八毛钱的牛奶，草莓味的。

周扬看着生气，将小熊猫和牛奶全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他坐在床边开始发呆。

宋八千的话，言犹在耳。

他今天又犯浑了，可他忍不住，也许等他再稍微长大一点，很多种上涌的负面情绪都能克制住，可现在的他太青涩了，还没有学会克制。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无法让她喜欢。

哪怕他装得乖乖的，又是和她一块演讲，又是陪她整理废品，都无法改变宋八千对他的态度。

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扔再多的关心和感情进去，都没有反应。

干脆放弃吧。

一切都见鬼去。

少年一时的爱慕，比起漫长的一生，算得了什么呢？他这样告诉自己。

可他还是失眠了。

早上起来眼睛底下一片乌青。

脸色臭得跟谁欠他八百万似的，就睁着眼睛也不在教室里补觉。

宋八千回头在他课桌上放了一瓶牛奶：“谢谢你昨天帮忙。”

宋八千这个人，事情和感情总是区分得很开。

昨晚上的事情，她也不想欠人情。

所以买了一瓶牛奶算是道谢。

周扬看了一眼，拿起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宋八千盯着他看了一会。

周扬语气暴躁地打发她：“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惹得同桌徐捞剧烈地咳嗽。

他也恶毒地骂道：“得肺炎了？”

徐捞：“……”这下彻底没声音了，行吧，小霸王伪装成小白兔才几天，又原形毕露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宋八千转了过去，不再和他说话。

周扬也懒得去看。

爱谁谁吧。

谁没有尊严？谁没有脾气呢？

徐捞劝他：“你这样只会离她越来越远的。”

他想，也没有靠近过。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让她产生丝毫喜欢，倒不如就这样。

周扬又恢复了从前的脾气，谁也不敢惹。

他睡了一天，直到放学才起来。

前面的宋八千和收拾书包和胖周结伴走了。

没有留下。

周扬冷笑，这会不需要收拾废品了？

他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晚上六点。

教室门突然吱呀一声，周扬猛然转头看向正门口，等看清楚来人后，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何莉莉放下了书包，拿了扫帚开始扫地。

周扬终于开口了：“你干嘛？”

何莉莉仰起头：“我帮你值日，我们一块……”

“你帮我？”周扬故意打断了何莉莉的话，故意曲解她的话。

何莉莉局促地点头。

周扬扯出一个笑容，他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单肩背包：“那谢谢了，你全部都扫了吧。”他单手插进口袋，慢悠悠地出了教室。

留下何莉莉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过也符合周扬的坏脾气。

何莉莉看着地上的狼藉，咬了咬牙还是把值日给做了。

何莉莉这一帮忙，一连帮了好几天。

这天，周扬见她回来了，照例拿了书包准备走，但这次他被何莉莉叫住了。

何莉莉小跑到他的面前，扬起头。

声音很轻：“周扬，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周扬微微一愣，低头去看她。

一向乖巧听话，甚至有些古板的班长，此刻竟然一副小女家含羞带怯的模样。

她很紧张，眼里含着期盼。

周扬只觉得神奇，这人……

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