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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

陈隐没料到刘南奇在此间居然还小有些名气,心下很是惊奇。

他自小同刘昆熟识,他们读书人多多少少几乎都学过一点易经、风水乃至全真、正一的奥义,闲暇之时也都玩一玩这些扶乩卜卦之类的玩意儿。只是从未见他这位同窗请来过什么有用的鬼神,或者有什么过人的道行,连村人的牛丢了他们也没给算准过。

难不成这个刘南奇到了省城竟有什么奇遇,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女鬼?

于是他便向那管事笑道:“实不相瞒,小生前日曾有缘得见圆恩禅寺里的光明法师,蒙他指引,言道附近有位先生扶乩极是灵验,可卜此科吉凶。故昨日特地去扶了一扶。”

那管事听说,微皱了眉道:“先生既已去过了,可得了什么告诉?”

陈隐故意说:“告诉得不甚明白!只是那位……呃……先生似乎颇有些道行,乩盘自书自画,不用假人之手的。小生在乡里,倒是没有见过。”

管事道:“不过是些坊间的雕虫小技,唬人而已,与你手上那个……”他指了指墨锭,“……南奇先生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陈隐听他讲话入了港,忙笑道:“这我倒也听人说了,说这位南奇先生在时,扶乩也是特别灵验的。只不知现在向何处去了!此前又有什么神迹?”

管事想了一想,缓缓朝他作了一揖,道:“先生既有了这位南奇先生的随身之物,想必给你这个东西的人了解其中详细。那位曾租赁房舍给他的牙保,或也可打听一二。”

陈隐见他确实不愿多言,只得辞了出来,抱着小狐狸走到街上。

他心里想着,该先去找那个牙保看看刘昆从前租过的宅子,若能赁得,再慢慢查访刘昆在此间的踪迹。

当然现在还有个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让戎吉变回人形,他得研究一下戎吉花里胡哨的课堂笔记。陈隐一面想,一面用手指绕着戎吉的尾巴圈儿玩,戎吉没情没绪也懒得反抗,就任他玩。只在被蹭到觉得痒了,才赶苍蝇似地甩几下尾巴。

谁知还未走到那管事所指的牙保家,只拐过一条街,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

只见他长得甚是俊秀,白皙面皮,一双欲弯未弯的桃花眼里俱是轻佻神色,身上却穿一件极肃杀的黑色袍子,腰上系着条大红丝绦,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剑。正是前几日在孙财主家的喜宴上帮忙捉蛇妖的黑衣人!

陈隐惊道:“是你!”

黑衣人抬手同他挥了挥,算是打过了招呼。

陈隐却又在那一瞬间看见他手腕上竟围着一条细细的黑色活物,三角形的脑袋微微仰着,半睁着黄色的小眼睛,嘴里还吐出一截猩红的信子。

陈隐:“这……这不会就是那条蛇妖吧?!你不是拿它来泡酒了吗?”

黑衣人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秀才,又见面啦!我的新手环好看吗?哎,你怀里那只小狐狸不错,不如借我玩两天?”

听他这样说,陈隐还未来得及答什么,戎吉已然怒了。

小狐狸奋力从陈隐怀中挤出脑袋来,朝那黑衣人龇出满嘴小白牙,口中发出嘶嘶声,连全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仿佛使尽了吃奶的劲在表示:我超凶!

陈隐知道自己和戎吉加起来也打不过这个黑衣人,何况此刻戎吉还变成了那么小一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将小狐狸搂得更紧了。一面又担心戎吉要自己蹦出去,赶紧揉了揉它的头,小声安抚道:“别急,我们不同他玩!”

黑衣人见他们这如临大敌的神情,觉得十分好笑,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揪着自己腕上那条蛇的尾巴,莞尔道:“哎,他他都变不成人形了,你又帮不了他,还不如送给我!也许我能帮他呢?”

陈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黑衣人又点点戎吉:“谁叫你上课不好好听讲?功课也随便乱写,学堂里这么多只小狐狸,就属你最笨了!”

戎吉:“嗷嗷嗷!嘶嘶~”信不信我咬死你!

黑衣人:“你舅舅此刻又赶不过来,现今这城里也只有我会熬变身汤了,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毛茸茸的混下去?”

戎吉听了这话似乎有点心动,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好在他心里到底还是对黑衣人带着些敌意,并没有轻易投诚过去的打算,只是不朝对方龇牙了。他大概担心秀才也跟自己一样立场动摇,把他随便送了人,又赶紧往秀才胸口缩了缩,一面还用尾巴缠紧陈隐的胳膊。

黑衣人哈哈一笑,上来扯住陈隐道:“走走走!我们先去把刘南奇住过的那个宅子租下来,其他事情慢慢商量。”

陈隐:“!!!你也知道刘南奇?!你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勾住他的肩膀,拖住他们就往前走,一面很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才不知道,但你方才在那园子门口同人聊了半天,又没躲着人,我听见了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江湖骗子是你什么人?你那么想找他?”

陈隐说:“他不是江湖骗子,他是我自小的同窗好友!他已死了,我必须找出他的死因,好替他报仇。”

两人一路走到那做房舍买卖租赁生意的牙保家,那一家子老小正在小院子里围坐着吃早饭,听闻竟有人要租那个长期空置的宅子,连忙丢下筷子带他们过去看房。

陈隐走到那里看时,就在随园隔壁,里外三进的小院落,正房厢房后花园一应俱全,花园里甚至还修了个二层小楼,是个极清幽极适合读书的地方。

只一样,因为长期闲置,里外都灰扑扑的,前院种了两株极高大的银杏树,落了一秋一冬的叶子,几乎要把整个院子都遮没了。花园里也是长满杂草,前厅房梁上掉了好几处漆。

牙保急着要将它租出去,忙不迭地拍胸脯应承很快着人修缮清理,上午就先找人打扫卧室、下厨和茅房。

陈隐笑道:“这房子好是好,只一样,我怎么听街上有人说,这里死过一个扶乩的术士,还是被女鬼反噬而死的,有些不大吉利?”

牙保好不容易等到人有意租这房子,听他这样说,急得跳脚:“断没有这样的事!这全是街面上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胡吣。我这里确实是住过一位先生的,但那可不是什么专门做扶乩的术士,此人乃是来省城参加乡闱的一个读书人,因生了病流落在此间,无奈只得以扶乩当作一个暂时的营生。后来他病好,自回乡去了,决没有人死在这宅子里。”

陈隐故意用话勾他:“说到扶乩,小生也是试过一二的,又听见说这位先生请来的神鬼,百问百准,十分灵验,是不是真的?”

那牙保听他是此间同好,一心要顺他意,忙说道:“这传言倒是不假。那位刘南奇刘先生看着文质彬彬的,却还真有些道行。有一日小可的娘子丢了一只戒指,前去问他,那降乩的不知是哪一路神仙,说道只在草木底下,第二日果在厨下引火用的干草堆里找见了。更有那隔壁的马家寡妇,问她改嫁挑水担子的王老五,将来结果如何,那乩仙也说道,嫁给卖水的将来也要死在水里,我们开始只还不信,待这位刘先生走了,她也还好好的。结果隔了一年,果然滑到水里淹死了。”

陈隐听他绘声绘色地讲了,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时付了赁金,签订租契。陈隐先抱着戎吉回随园,将自己的书匣并这几日在街上买的衣服铺盖锅炉炭火等物搬过来。

黑衣人则抱着胳膊在这新租下来的房子里打转,指出各处要修缮整理的地方给那牙保看。陈隐见他不像有什么恶意,既爱管这些闲事,便也不去理他。

牙保在街上雇了两三个人,来院中扫了落叶,清理水井,唤裱糊匠油漆匠来修缮内宅,又在厨下泼水擦灰,买了担柴火在灶台上煮了水,甚至还找来个厨娘,直至午后还未忙完。

陈隐仔细瞧了瞧小花园里的那些杂草,都已有半人多高,尤其墙角那些长势生猛的,几乎弄塌墙壁。他心里暗暗盘算要找人把草都拔一拔,又有些犹豫:戎吉会不会很喜欢这花园里的野趣?

于是低头在怀里的小狐狸头上呼撸了一把,问道:“野草?要不要拔?”

戎吉飞快摇头。他果然喜欢!

因为担心戎吉四处乱跑要被这进进出出的人给踩了,又担心他被黑衣人偷走,陈隐只得抱了小狐狸一上午。

那黑衣人确实也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们,眼睛亮亮的:“喂,秀才!午饭吃什么呀?这一上午的可累死我了,秀才你是不是得招待我一顿好的?”

陈隐:“……”

这死乞白赖讨吃讨喝的嘴脸,怎么那么眼熟呢?这人铁定就是戎吉家的亲戚,赖不掉了!

“想有招待可以,你先把变身汤熬好,让戎吉变回到人的样子!”陈隐决定同他谈条件。

黑衣人笑道:“熬汤没那么容易的,光找到五爪胶没用,还要上好的黄精和茯苓,再用我们祖传的汤引子。汤引子我身上带着的倒有,只是上好的黄精茯苓难得!”

陈隐道:“这些东西的容易,即使你要九蒸九晒的?生药铺子里都有,现买就是了!”

黑衣人摆手:“不是不是!药铺子里的是死的,那可没用!我要活的!……喏,这里就有一只!”

说着,他忽取下剑来,用剑柄在土里一旋,地底下窜过什么活物,好像带着跟红绳子,嗖地隐入土里,不见了。

黑衣人来了精神:“嘿嘿!小家伙还跑挺快!”

他将自己的手腕一伸,朝那黑蛇道:“把那白白胖胖的给我捉来! ”

黑蛇嗖一声如一道黑电直窜出去,沿着墙根刷刷几闪就突然停下了,嘴里咬住一根红绳子,绳子上拴着个才手指长的白胖娃娃,手短脚短,悬在半空中拼命划腿,口中只会嘤嘤地哭。

活得?黄精?

黑衣人上去把娃娃从蛇吻上揪下来,提到半空中,邪笑道:“嘿嘿嘿!你以为能从我手里跑掉?”

黄精娃娃看起来还非常幼小,小鼻子小眼的,只会发出“嗯嗯嗯”的呻-吟。

陈隐心下不忍,紧张兮兮地问:“你不会是要吃了它吧?”

黑衣人朝陈隐龇牙一笑:“不吃它,就拔下他的几根须,够用了!”

说着,伸手就去拔,那黄精娃娃立时痛得哇哇大哭。

黑衣人用手指弹了弹它,好笑道:“少装了,又不疼!过几天须须就又长出来了嘛!再哭,我就把你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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