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láng啊!可不是只会奔逃的小鹿。”拓拔山月接过他手里的弓箭,微笑着拈了拈弦。忽然他张弓搭箭,三尺长的利箭骤然离弦,贵木嘴都来不及合上,百步外一头死láng忽然离地倒窜了几步。等到它落地,人们才看清那支长箭刺入了它的额心,它是被可怕的箭劲带着退后的。
láng群围着死láng的尸体,止住了脚步。不知道是哪一头láng长嘶了一声,忽然附近的láng都围了上去,撕咬着死láng。阿苏勒打了个寒噤,他也出猎过,可这是第一次看见láng惨杀同类,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头láng被咬破了肚子,粉色的肠子流了出来,被一头黑láng窜进来拖走了。
大君扭头看见小儿子在一旁的小马上脸色苍白,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战马上,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的,一些野shòu而已。”
自从这个小儿子失而复得,大君对他的慈爱就远远超过了兄弟们,只是不让他学刀,供给比以往多了几倍,安排了虎豹骑的武士跟随他出入。
群láng撕食了láng尸以后,就缓缓退去。但是láng嚎声依然在周围相呼应,那股腥臊的láng尿气味也越来越浓重。两百名虎豹骑围绕成圈,守在一片微微下凹的低地中,放眼看去,周围的草坡上不断地有láng影闪现,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野láng在徘徊。虎豹骑武士们扣箭在弦上,不敢放松。
“现在该怎么办?”大君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王子们互相jiāo换了一下眼神,都说不出什么。
“倒是不错的机会。”拓拔山月笑了起来,“将来诸位王子上阵,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敌人,这次遇见láng群,也算是我们的敌人。既然我们是出来狩猎的,只打一些小猎物未免也会让人耻笑吧?凭着qiáng弓利箭,难道不可以杀退这些恶láng么?”
旭达罕引着一名虎豹骑从后面转了回来:“父亲,这人是个猎户,以前打过láng。”
虎豹骑战士翻身下马,脸色有些难看:“大君,还是赶快想办法发信号给九王吧。”
“几只畜生,真的非要我们的大军出阵?”
“禀报大君,láng这个东西一旦成群就不比普通野shòu。孤láng好打,群láng难当,成群的野láng最狠,看见láng群连狮子老虎都逃。我二十岁时和十几个猎人去火雷原西北,想打几只白鹿,可是放马在草原上走了几天,居然连一只鹿都没有,当时一个老猎户就说不能留了,怕是有láng群经过附近,野shòu都逃走了。于是我们急忙往回返,拼着跑死了三匹马,好歹总算赶到了附近的镇子。后来听说……”战士吸了口气,“澜马部一位王爷手下的五百个武士也是那时候在附近经过,就再也没回来……”
“五百武士?”比莫gān大惊,“都被吃了么?”
“到了那年开chūn,老猎户才说láng群必然是去北方水源了,我们才敢离开镇子去草原上看看,后来找到那群武士的营寨……几百具骨头都在那里,附近中箭的死láng不下几千头!”
大君脸色不变,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拓跋山月。
“láng群的事情,我也曾听说过,”拓跋山月点头,“和他说的差不多,láng群大起来,几万头láng一起出没。当年东陆风炎皇帝北征,一支千人的轻骑绕过眉yīn山奔袭贵部后方,大胜而返。这个故事,大君想必也知道?”
“胤朝李凌心?”
“不错,大胤李将军的名号,那时仅在苏瑾深之下。不过那也是他最后一战,他再未回到胤朝在雪嵩河的大寨,传闻都说他半路上被北斗贪láng所杀。”
“北斗贪láng?”
“láng群罢了。在下并不相信北斗武神会亲自下降杀死李凌心,多半是李凌心在半路遭遇了láng群。”
“父亲,儿子愿意杀出去,领大军来屠尽这些恶láng!”贵木说。
“叔父的大军至少在五十里以外,”旭达罕拦住了他,“láng群不比敌人,就算你杀出一条路,这些畜生死追不放又怎么办?照拓跋先生的话,还有野láng往这里跑,半路遇见了又怎么办?”
“来一个杀一个,死在我刀下的láng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头,有什么稀罕?”贵木说的不是大话,他八岁就猎了第一头大láng,是年他十六岁,猎杀的野láng确实不下五十头。
“那么两百头三百头呢?”
“大君,”那个战士忽然说,“láng群是在等天黑呢!”
“天黑?”
“láng夜里能看见东西,而且越到晚上越狠,老人说,láng黑子晚上才出来……”
“胡说!”比莫gān断喝一声打断了他。
“láng黑子”一说是蛮族猎户中所说的láng神,是多年老láng所化成的jīng魅,有人的形体,指挥láng群四方捕食,只是牧民相传的野神。
“láng黑子我们不用理,”旭达罕神色凝重,“不过他说láng群在等天黑恐怕不假,人眼晚上看不见,弓箭也没有准头,野shòu夜里凶猛是肯定的。儿子担心走夜路,所以出来的时候让每人都带了火把,láng该是怕火,可是每人两个火把,却支持不了一夜。”
他这句话出口,周围的人一起震动。旭达罕是王子中最细心的,想到了旁人来不及关注的事情。现在虎豹骑所以自信能压制láng群,主要是仗着蛮族骑she功夫过人,两百张qiáng弓she出的箭雨bī住了野láng。可是一旦入夜,骑兵们失去目标,láng群就会肆无忌惮地进攻了。
“大王不必担心。”这次却是拓跋山月打破了沉默,“还有半个时辰才入夜,入夜前也许还有机会。”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远处。
“诸位请看,又来了。”拓跋山月指向前方,众人扭头看去的时候,果然是láng群又逡巡着bī近了。此时天色已暗,群láng压低了身形,提着爪子小步奔跑,一片灰色中,不知道多少绿莹莹的眼睛在闪动。
“列队,听我号令!”比莫gān一拔长剑冲到了虎豹骑阵前。
几个王子也各自动作,铁由和贵木一齐抽出雕弓,也各自搭箭并入了虎豹骑中。旭达罕脸无表情,拔剑立在虎豹骑背后,担当了督阵的责任。
“大君,诸位王子都是qiánggān的勇士啊。”拓拔山月压低声音。
大君笑笑,并不回答,拓拔山月的目光落到大君马鞍上的阿苏勒身上,这个孩子惊惶不安地四顾,大君的手搂在胸前箍住了他。
此时láng群已经跑到了弓箭she程中,开始加速狂奔,一双双láng眼中绿光bào盛,在它们眼里大君出猎的队伍已经是新鲜的血食了。比莫gān每次挥剑,都有数十支羽箭she出,冲在前面的恶láng接二连三地倒下,可是这一次,láng群好像发了狂一样,再不去动那些死láng的尸体,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大君抬眼四顾,骑兵们箭囊中多半只有六七支羽箭剩下,他按了按阿苏勒的头示意他趴下,亲自抽出了弯弓就要上前。
“大君看见那只瘸腿的黑láng了么?”拓跋山月忽然问道。
大君抬头看去,却只有一片láng皮的灰色。
“那里,在坡上。”拓跋山月指点远处。
大君抬头,才注意到高高的草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匹颜色不同寻常的黑láng。它并不进攻,只是在附近小步溜达,可是那对让人毛骨悚然的绿眼却始终死死盯着这边。那个样子,倒像居高指挥的将军。
“láng王,”拓跋山月道,“我想那就是láng群里的láng王,láng王多半瘸腿缺眼,因为身经百战,活下来可不容易。这次láng王亲自督阵,所以群láng奋勇,和行军打仗没什么区别。”
“擒贼先擒王。”拓跋山月低声道。
“它不肯近前,我们怎能诱它过来?”大君沉吟。那只láng王极其谨慎,始终在五百步外,以青阳武士所用的弯弓,根本不可能she中。
“可惜没有长弓长箭,”拓跋山月喝道,“只好上前she它!”
青阳众武士只听见背后一声bào喝:“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