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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干卿何事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这是南唐中宗李昱和他的臣子冯延己的一则文坛佳话。因为这两个人都能写作一手好词,虽为君臣,更为文友。中宗读到冯延己写的这首《谒金门》,其中起首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就跟他的臣子开了这个小小的玩笑。在诗人的眼睛里,两个相爱的人,或者两个相爱的人所组成的家庭,像一池春水那样温馨,那样亲切,实在是太确切也太形象的比喻了。尽管有时有一丝漪涟,“终日望君君不至”,但终于还是“举头闻鹊喜”,一池春水,依旧欢洽如初。虽然这对君臣在政治上一无可取之处,把国家治理得也未免太糟糕些,但是,在文学上,却给后人留下不少佳作,至今犹在传诵。从他们的诗词,看得出不愧是有敏锐的艺术感觉的大家巨匠。中宗的“干卿何事”,就更是诗人的潇洒和超脱了。那意思是说,在和煦的春风中,碧绿的春水里,有一些轻轻的漪涟,用得着你那么关心吗?干你什么事呢?看来,这位皇帝不大赞成“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去过问那些不必要操心的事。这,实在是值得提倡的一种豁达和宽容。给别人留一池春水,吹皱也好,不吹皱也好,用不着笑盈盈地过去热情地加以指导,发表看法,提出意见。不过,中国人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的精神,是一种美德。而且古已有之的,孔夫子所说的“仁”、“仁爱”,“信义”,还有“孝悌”,都是处理人与人关系的总则和标准。所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仁人之心,人皆有之”,一直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便成为中国人的行为准则。我们经常听到这样一些说法,在西方国家里,老年人死在自己的公寓里,过了若干时日,无人知晓;两家比邻而居,鸡犬之声相闻,但老死不相往来;父子、夫妻、兄弟、姐妹,一块下馆子,各付各的帐;哪怕一锅吃饭,一床睡觉,借钱得打欠条,还得有抵押;儿子给老子干活,老子得按钟点付钱,老子帮儿子做事,照拿佣金不误。甚至,立下遗嘱,宁愿把财产让一条狗继承,也不让儿女或亲人拿走一分。看来,他们人与人的关系,比我们这里淡漠得多,也隔膜得多。即或有些往来,也是建筑在金钱上,而不是在亲情、友情和人情上。这当然也是事物的一面,同样在西方,譬如我们都看过的《冰海沉船》那部影片,他们在死亡面前的精神世界,也是令人敬佩和感动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大概谁也不可能像《鲁滨孙漂流记》那样,一个人在荒岛上,孤独地徘徊着,与谁也不来往地生存下去。甚至就是这位鲁滨孙先生,终于不也有一个叫“礼拜五”的土人为伴吗?正因为人是离不开人的,所以,就少不了人与人的交往,有交往,就有感情的或深或浅的维系,就有对他人关心和不关心的状态出现。漠不关心,离群索居,身外事物,充耳不闻,自然是不好的。但是,反过来,热情过甚的关心,恐怕就不能算作美德了。关心得让人经受不住,关心得使被关心者有一种窒息之感,就完全失去关心的意义了。那种管闲事老爹、管闲事大婶,那种情不自禁的什么都要管的前辈、家长、老师、上级,过分的关心,倒会造成麻烦和苦恼。更有一些人,形同无聊,以关心之名,行探长之实,不请自来地介入,登堂入室地干预,怀窥私之癖,具渔利之心,这种负面的关心,只能是令人瞠目结舌、为之叵测的了。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关心,以适度为宜,豁达和宽容,更是应该具有的心襟。倘若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话,最好不要再做那种“干卿何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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