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皆以为她要束手就擒之时,叶锦烟却忽然朝浮台边缘跑去,一跃而下。
在空中,叶锦烟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硬生生地插入浮台峭壁,以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老娘这金手指你当开玩笑的吗?
叶锦烟猛地用功使力让匕首深深地嵌进石壁内,她的手被突起地岩石磨破,脸上尽是四溅的鲜血。
等到速度减缓至最终停下,她飞身而起,落到铁索上,左手流着血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然而下一刻,峡谷四周的悬崖顶上猛然出现了众多弓箭手,架起了弓箭。
我日!
整的这么大张旗鼓?
数万只弓箭齐刷刷朝她射来,叶锦烟赶忙腾空,却根本就躲不过。
在这空中她就跟活靶子没什么差别。
永城王真他妈丧心病狂,活捉不了就让她死。
叶锦烟凝眸,她不怕死,有任务重生机制在她压根就不怕。
但她也实在是不想被这些人逼至绝境!
就算是浑身是伤,她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叶锦烟悄无声息地将水袖功法开至第八层,正想拼死一战。
眼前却出现一抹暗青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在这漫天飞箭中,他定定地看着她。
叶锦烟在他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万千星辰。
他袖袍一挥,将羽箭悉数挡下。
而后搂紧了她的腰,朝着另一根铁索腾身飞起。
叶锦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的永城王见叶锦烟还有帮手,立刻下令继续射箭,今天非得把他们二人留在这不可。
他略微皱眉,更是抱紧了她。手上剑光一闪,挡掉箭矢。脚尖踩到铁索借力,迅速朝着崖边靠近。
与此同时,骤然一声琴音。
不知从哪里响起的铮然琴声在这峡谷中不停地回旋着,令叶锦烟猛地一顿。
她迅速往四周看去,发现那些距离他们很近的弓箭手纷纷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琴声有古怪!
她这么想着,却忽然发现自己没受任何影响。
“在那!快!快让人杀了他!”
“大家捂住耳朵!不要听那琴声!”……
钟离澈沉眉,也只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崖边,白衣翩翩,一人一琴。
众多将士们纷纷朝着那端坐在崖边抚琴的白衣男子杀去。
白衣男子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丝毫不乱的继续弹着琴。
而将士们却一点都不能靠近他范围内十米。
一袭白衣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显得孤傲与绝然。
永城王痛苦地捂住耳朵,大喊:“那是什么人!快让他停下!”
他身边的亲信扭曲着脸:“这琴音……莫,莫不是?可!可他不是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吗?”
“什么?”
“白衣琴君!一声入耳,生不如死!早些年听说他已经不在江湖上走动了,可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了!”
……
钟离澈略微思索了会。
白衣琴君吗……
叶锦烟也注意到了。
在听戏阁她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云暮真的是在渭城。
“等,等等!要去救他!”
钟离澈边闪过第三波箭矢,边道:“放心,他没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叶锦烟还是不放心,她赶忙扭头看向那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云暮是在看着自己。
等到钟离澈安全将叶锦烟带到崖边,那边的云暮早已收琴飞身往后一退,消失了。
钟离澈也没做过多的停留,抱着叶锦烟直接回了渭城。
渭城有几条水路,钟离澈暂时将她安排在一处船只上。
他拧眉看着叶锦烟左手的伤口,鲜血淋漓。
最大的一处划伤甚至割出了一道七八厘米的伤口,隐约可见森然白骨。
见钟离澈一言不发,叶锦烟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别,别板着脸啊。其实这还好,我倒不觉得疼。”
钟离澈给她上好了药,用白纱布包扎好。
“怪我。”
叶锦烟默了默,伸手抱住了他。
她并没有怪钟离澈,事情的进展都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他心疼她,她明白。
可是,如若一直处于钟离澈的护佑下,她怎么能成长?
所有的成长都得在经受痛苦与磨难中洗涤。
她还是太弱了。
弱到在那种时刻她只能想着拼死一战,而不是她定能安然离开。
“你怎么来了?都城那边你不管了?”
钟离澈拿起热毛巾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污秽:“我听说这十几天你在这边一直都在吃闭门羹,有些不放心。都城那边暂时先让飞火打理,我马上就得回去。”
叶锦烟:“我在永城王那里试探过了,应当就是邢柏承。你得小心了。”
“好,我知道了。”他轻声道。
叶锦烟还想跟钟离澈说些他要注意的事情,他却一直哄着她入睡。
叶锦烟本来在浮台上精神高度集中也有些倦了,受了伤就更想睡觉。
最后再钟离澈的连哄带骗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钟离澈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眼睛一瞥,瞥到了她腰间别的那块青云佩。
眸里星光流转,温柔缱绻。
他俯身,吻上了她的额头。
隔天她醒来,房间内已经没有钟离澈的身影了。
张雨鸢见她醒了,神思不定。
“这是在哪儿?”
张雨鸢扶着她起身,把煎好的药端到她面前看着她喝完才道:“金家的运货船上。”
“去哪儿?”叶锦烟喝完药咂了咂嘴,苦死了。
“说是等你醒来,再由你决定。”
叶锦烟看了看左手上的伤,就她这样还能去哪?
“对了,你昨天怎么脱身的?”
张雨鸢哑了哑,随便胡诌了个理由瞒过去了。
她总不能说知道云暮公子也在渭城,她事先通知了公子,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那里替他们解围。
既然公子都没说什么,大概还是要继续隐瞒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这次的出使搞成这样若是传回了都城,怕又是一番风雨。”
“怕什么?你觉得单靠我们动动嘴皮子他们就能不反叛?这个结果大家都是知道的,更何况此行目的也不在于此。”
叶锦烟刚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嚏。
张雨鸢又拿来一个火炉放在她床边,“幸好你没什么事,我在崖边看见你跳下去的时候都快被你吓死了。”
叶锦烟伸手到火炉旁烤着火,“哪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欸?所以你是事先知道钟离澈会来?”
“不知道啊。”
叶锦烟顿了顿。
想起昨天在漫天箭矢下,他剑眉星目地垂眼看着自己,护在他的一方天地。
叶锦烟不由得笑了笑,钟离澈确实是个很可靠的人。
“对了,渭城后续的事情便让夜儿处理。永城王应该看不出她和红袖坊的这层关系,希望没有连累她才好。”
张雨鸢应了声,便离开了。
叶锦烟躺在床上看着船舱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到外边儿走走。
刚好就看到金霖披着一件金色的连帽貂裘站在栏杆前,他目光在远方,却也知道叶锦烟来了。
叶锦烟:你是不是就脱离不了金这个字了?哪次见你穿的不是金色?
“进去。”他冷冰冰地说道。
“干嘛啊,里面闷死了出来透透气不行嘛?”
金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进去。”
哦吼?
凶个屁哦。
叶锦烟坏笑着蹑手蹑脚地溜到他身后,举起右手正要往他脖子那里碰。
却被他发现,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转过身。
“疼疼疼!轻点轻点!”叶锦烟委屈巴巴。
金霖皱着眉看她,随后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嫌弃地丢开她的手。
“滚开。”
叶锦烟哼了一声,就你这样的,注孤生!
她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疾手快地跳起,把他毛绒绒的连帽往前一拉,盖住了他的脸。
在他生气前赶紧溜回了船舱。
夜晚。
金霖顶着一张臭脸到她的房间,把食盒放在桌上。
用着一种对待下人的冷漠语气道,“吃。”
卧槽你妹,你这什么鬼的态度。
小爷我今天不治治你,她就不信叶!
“不吃。”
金霖似乎没料到她这么硬气地回答,沉眉,“爱吃不吃。”
他转身就要走。
却还是回过来坐下了。
“去哪?”
“什么?”
金霖不耐烦地道:“要去哪,不能在这河道上一直漂。”
“哦哦,”叶锦烟想了想,“北州吧。”
金霖抬眼,抿了抿唇,“好。”
叶锦烟继续若无其事地发起了呆。
几分钟过去了……
金霖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那。
叶锦烟打趣道:“怎么,我这里有什么金小公子可以挂念的?”
意思是:赶紧的走开。
金霖绷着脸,“看着你吃完饭,就走。”
哈哈哈哈哈。
估计能让金霖这么受气又不敢不从的,只能是钟离澈了。
肯定是他让金霖看着自己好好吃饭,不然就金霖这臭脾气早就甩脸走人了。
“哦~好吧。那你慢慢看着我吃。”
叶锦烟笑出了花。
其实小金霖她很了解。
金霖在很小的时候就爱慕着女主景溪,别问为什么,别问有什么渊源。问就是她当时就这么写的,玛丽苏女强文男配们爱上女主哪儿有那么多理由?
不过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尤其是在邢柏云、完颜和云暮面前。就算是喜欢也会忍着,不争不抢,心甘情愿地做着一个默默付出的形象。
深情,算不上。
可若说薄情,却也不是。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叶锦烟很清楚他现在心里的疙瘩。
无非就是钟离澈对她态度的转变,以及在黎国闹出的血契婚约。如果单只是钟离澈也就算了,连着完颜对她都有些不一样。
这肯定让他不好受。
更何况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就是害死景溪的凶手。
他能给自己好颜色看才怪。
不过,慢慢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