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刀枪不入

乔振飞心想，自己这次一定要把拳匪之祸扑灭在萌芽阶段，不能让拳祸蔓延，便马上转头告诉段世昌，速速电报段祺瑞，让他和段国璋带新军封锁东山各关口，不许放走一个拳匪，然后他想“擒贼先擒王”，便问段森荫道：“根据你们所知，拳匪们如何发展拳民？可有头目？”

段森荫道：“拳匪的头目有两个，具体名字下官不知，只知道他们外号大师兄、二师兄，在各村庄设祭坛，招收青壮年拳员来当武者。他们请神时，一般都是磕头念咒语，然后仰面躺下，一会就起来手舞足蹈，气喘如牛，号称自己神仙附体，刀枪不入，他们确实有一些功夫，但是离真正的武者还是有差距。”

乔振飞一听，说：“这跟长毛是一路货色，他们请的什么神？”

大刀王五说：“我走镖时看过拳匪请神，玉皇大帝、张天师、关老爷，孙悟空、沙和尚、猪八戒也请。有时候连诸葛亮、赵云、张飞都有。”

乔振飞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不是正经武者。”

段森荫道：“就是这样，老百姓知道什么神，认什么神，他们号称都能请，然后号称自己神仙附体，刀枪不入。”

大刀王五说：“什么刀枪不入？我看只是一些江湖杂耍卖艺。有时候拳首嘴里还会喷喷火，那也是事先喝了烧酒。这些武者，估计连初级都算不上”

段森荫道：“我曾率官军拘捕过一些拳民，他们仗着人多，打死官军三人，下官带人反击，曾打死悍匪二十七人。

乔振飞听到这，心中便有数了，胸中也有了应对之策，他们在德州歇了一晚，第二天便赶往东山省府南山。到了有名的“泉城”，南山全城的主要文武官员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出城迎接。

文武官员参见之后，乔振飞说了一些场面话，只留下东山布政使张人俊，询问南山、泰安等地的拳匪情况，张人俊道：“这半年来，仅南山、东昌、泰安三府，就发生拳匪之祸一百四十六起，教民死亡一百二十七人，非教民死亡四十六人，被烧毁房屋二百多间。”

乔振飞道：“拳匪纠众劫财，号称刀枪不入乃是愚民，欺骗善良百姓。你马上去发布告，在东山全境禁拳，违者严惩不贷，一定要把拳匪之祸扼杀在萌芽之中，否则百姓会遭更大的灾祸。另外，派官兵配合我的新军严守各出省关口，不得让一个拳匪逃到外省。”

张人俊领命，问布告的内容具体写什么，乔振飞和段世昌、段嗣同几人商议，决定以新任东山巡抚的名义发布第一道禁拳的谕民告示：“国家与泰西各国订约，有保护教堂之责，平民若有冤屈，可向地方长官申诉，平民和教民都是我同胞，一律平等相待，重大冤屈可直接来巡抚府衙呈诉，切勿私自报复，否则，依法治罪，绝不宽贷！乡绅如有支持拳匪者，一经查实，财产充公。”

告示贴出去，南山城沸腾了，大街小巷百姓交头接耳，有赞赏之，也有咒骂声。

第三天早上，乔振飞刚起床，来到巡抚衙门的后院中，那天天空很蓝，像半块蓝色水晶，几缕白云在庭院上空悠悠浮动，金色的阳光从一棵老槐树上倾泻而下，两只羽毛未丰的*从树杈的鸟巢里探出肉呼呼的头来，张开大嘴巴，叽喳地叫个不停，红色的钩舌清晰可见，仿佛在跟乔振飞打招呼。

乔振飞刚到南山，晚上没有睡好，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下懒腰，段嗣同匆匆走进来报告：“巡抚大人，刚府衙前门的守卫来报，十来个乡绅模样的人还一百多位红布包头的人要往府衙里闯，说今天非得见大人，我看他们红带扎腰，腰间插着大刀，恐非善类，便让大刀王五带人拦住了他们，你看怎么办？”

乔振飞道：“红布包头，红带扎腰，还带着大刀，那必然是拳民了。领头闹事的是谁？”

段嗣同说：“好像拳匪的大师兄、二师兄都来了！”

乔振飞：“哦，仗着有乡绅撑腰，这么嚣张？我正要去找他们，他们竟然送上门来，跑到巡抚府衙来闹事，也罢，叫段士珍带上五十个亲兵，跟我去会会他们。”

乔振飞、段嗣同、段士珍来到府衙前门时，大刀王五正横刀站定，纹丝不动，犀利的目光盯着前来闹事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他那气场，一看就是高级武者，好像关羽再世，闹事的拳民乱哄哄的，谁都不敢上前走一步。

其中两个拳民胆大的想硬闯，大刀王五把刀子往地上一插，飞身一脚踢过去，其中一位拳民的身体飞出去五六米远，另一位拳民看大刀王五刚插刀的地方砖块都开裂了，目瞪口呆，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一摊，好像自己是跟来看热闹的。

二师兄看大刀王五的气势像关羽，催促大师兄赶紧发功，把陆逊请来附体，干掉大刀王五，后面的拳民也纷纷要求大师兄发功，大师兄一抓脑门，说：“我们先找巡抚大人要紧，一会再回来教训他！”

乔振飞到了府衙门口，和颜悦色，让大刀王五放拳民的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十来个乡绅进府衙的西议事厅。来闹事的大师兄和后面的乡绅一看，乔振飞面带微笑，并无恶意，便跟着他进去了。

在议事厅，他们参拜乔振飞，行完礼后就座。一位为首的乡绅陈长寿站了起来，他七十岁左右，一身长袍，胡子花白，道：“我们都是本地的乡绅，大人发布告示，禁止拳会活动，拳会扶我灭洋，都是忠于朝廷的义士！老朽窃以为官府应该提倡，前任巡抚大人就是这样做的。”

乔振飞脸色一沉道：“灭洋？你们灭的都是我黄龙国同胞，死的都是我们黄龙国人！前任巡抚昏庸无知，本官绝不会饶恕！既然诸位来了，我们就好好算算旧账！”

大师兄和二师兄先前没料到官府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一听乔振飞这话，环视议事厅，已经立了不少荷枪实弹的亲兵，这时候想开溜，已经太晚了！

陈长寿说：“大人初到东山，可能还不了解当地的民情，教民大都是洋人的奴才，食洋人的救济粮，就忘了自己是黄龙国人，专门仗势欺压良民，一肚子坏水！那些教民还目无尊长，道德败坏，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乡绅放在眼里。”

乔振飞厉声喝道：“本官也曾亲入灾区救灾，知道灾民的苦处！不管是谁的饭，百姓只要家人不被饿死。便比什么都好。据本官了解，大多数教民都守规矩。即便他们有错。生杀大权也只有国家能决定，你们凭什么动用私刑。罔顾人家性命？而且拳民们还劫财，烧毁民房，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听乔振飞的语气越来越犀利，大师兄越来越心慌，答非所问道：“官府向来袒护洋人和教民，我们非把洋鬼子全灭了不可。”

乔振飞说：“就凭你们手中的东西，能敌得过洋人的枪炮吗？”

二师兄拍拍胸脯，道：“大师兄说了，拳民们念了咒语。就有如神助，洋鬼子的枪炮奈何不了我们。”

乔振飞说：“前些日子在德州，拳民怎么被官兵杀死二十七个，他们不是刀枪不入吗？”

在座的乡绅议论纷纷，有人开始对拳民刀枪不入表示怀疑。大师兄涨红了脸，道：“被打死的拳民是心不诚，功力不够，我们的高级拳民，都是可以的。”

乔振飞一听，这话说出了一切邪门歪教糊弄人的“秘诀”：完全信教主才算心诚，一旦你信了。你就上当受骗了；如果你不信，人家就说你心不诚，达不到效果。这样他们的谎言，就永远不会被拆穿。不过乔振飞没那么好糊弄。略加思考，道：“你们的功力谁最厉害？想必大师兄吧，心肯定是诚的。功力肯定够啦？给本官表演一下刀枪不入吧。你是他们的首领，功力自然是狗的。”

二师兄抢着回答：“那当然，我们大师兄的功力。是有目共睹，我们亲眼看他发功。铁布衫罩体，火铳都打不死。”

二师兄没明白，大师兄表演时，火药的分量偷偷减少了十分之一，所谓的铁布衫，也只是藏了一块铁板。他们等着看戏，把大师兄逼到了墙角，大师兄浑身大汗淋漓，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表演一次。

乔振飞让段士珍收了拳民的刀子，把他们都放到院子的小校场里来，让他们睁眼瞧一瞧大师兄怎么发功，到底能不能刀枪不入。

大师兄向前走了大约一百步，转过身子，拱手像东南方拱手作揖，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躺在地上，然后双唇蠕动，开始振振有词：“天灵灵地灵灵，日月照我，托塔李天王，快快附我身，麻里麻里哄。”然后，他站起身来，双腿叉开，两手下垂，开始疯狂摇头，举着火枪的段士珍问：“好了吗，我数三声，就开枪了，一、二……”

拳民们都觉得差不多了，屏住呼吸，大师兄突然睁开眼，道：“且慢！”

乔振飞问：“怎么啦？”

大师兄狡猾地说：“托塔李天王今天不在家，我得换请一个真神！”

乔振飞微微一笑，道：“你换吧，本官等着，我不着急，你慢慢换，换号了跟我们说一声。”

大师兄便又装神弄鬼，再请了一遍神，这次请的是“二郎神”，结果段士珍刚数到一时，大师兄又睁开眼睛，说：“二郎神病了，我要再换一个。”

乔振飞一笑，这神仙还有得病的，我看你耍花招到什么时候，他命人抬来几把椅子，和段嗣同等人坐定，道：“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拖到什么时候。本大人慢慢等，你再换，请不来真神，你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府衙！。”

大师兄头上直冒冷汗，他知道眼前的巡抚真不好糊弄，但此时也无路可退，第三次，他两腿发抖，吓得尿了裤子，只得说自己想去茅房。

乔振飞派了两个亲兵跟着大师兄去茅房，寸步不离，脱裤子都盯着他，防止他跑了。

大师兄无奈，只得再次回来小校场，寄希望于开枪的段士珍枪法不准，只要一打偏，他立马说自己神仙附体结束。可惜，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太臭了，段士珍的枪法，百步穿杨，在黄龙军官学校都数一数二，在大师兄脑袋上放一个苹果，打掉苹果没问题，更何况他这么大一个肉靶子？

只听“砰砰”两声枪响后，大师兄一头栽倒在地，被打出两个大筛孔，血流不止，半炷香的时间，像一头被放干了血的死猪一样气绝身亡。

段嗣同上前一探他的口鼻，道：“大师兄没气了！”

乔振飞让二师兄和拳民们上前看看大师兄到底死了没有。在场的二师兄和乡绅见状，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们也是被大师兄蒙蔽的，以前不知道大师兄欺骗我们。”后面的拳民也纷纷下跪求饶。

乔振飞说：“饶恕你们，也并非不可。你们这些拳民，就去现身说法，将功补过，为东山父老戳穿刀枪不入的谎言。至于陈长寿你们这些乡绅，就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帮助拳民们现身说法。如果你们能坚持五年，本官就饶你们不死，否则，你们就在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吧！”

二师兄和拳民们，还有乡绅们纷纷点头答应下乡去现身说法。当日，去巡抚府衙的都是拳匪的骨干分子，他们现身说教，乔振飞很快平息了拳匪之乱。

乔振飞深感在这时代，封建迷信还能盛行，跟教育内容落后有关系，便决定下一步从教育入手，开始在东山的新政，黄龙国要重新革新，才能更好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