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老婆婆的难处

时间快速流转，黑暗的洞中，没人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洞外，还是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雾也如蒸汽腾起。

潮湿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洞上，一滴水珠从石壁上滑落，滴在了少年俊俏的脸上。

冰凉的感觉让熟睡的景宣猛然惊醒，活动了几下肩膀，已经没有之前剧烈的疼痛，只是力气没有之前大了，伤是恢复了，但是这体力还没有恢复。

环顾了四周，老婆婆并没有在。

这些天都是老婆婆喂他喝药的，那药混沌粘稠，也不知道由什么东西熬成，苦涩无比，而那盛药的碗也就是那头盖骨，每次喝完他都有吐的冲动，强忍吞下，等药效发挥后，浑身冒出带着黑色血丝的汗珠，随后便是神清气爽。

现在的景宣，对老婆婆满是感激，每次看到老婆婆单薄瘦弱的背影，和空洞无神的眼睛，景宣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多少此他都有想起床帮老婆婆的冲动，但是他却连地都不能下。

欠了欠身子，景宣朝洞外看去，他担心老婆婆的安危，如果不出所料，老婆婆肯定给他采药去了。

一个瞎婆婆在危机四重的深渊悬崖峭壁上采药，景宣不敢想象，心一酸。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床单上。

景宣扶着由石块和树叶垒成的床，朝洞外走去。

挪动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宣终于挪动到了洞口的位置。

气喘吁吁，景宣吞了口口水，看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除了树还是树，而且那些树都是稀奇古怪的树，树干扭曲，千奇百怪，有的竟像蟒盘起。

那树突然动了下，开始扭曲。

景宣眼睛瞪大眼睛，吃惊地长大了嘴。

那个不是树，而是真的蟒蛇！

蟒蛇头露了出来，吐着红信子，双眼如灯，射着凶光。

那身段已经有井口粗了，没有百年，绝对没有这么大。

那蟒蛇盘旋着，匍匐而来，两旁的树枝不断被压断，身后留下一个巨大的痕迹。

要是以前景宣肯定不会将这蟒蛇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他连走路都难，要对付如此巨大的蟒蛇，定然有心无力。

一阵死亡的危机浮现而来，景宣头脑一阵发麻，拼力朝洞内挪动。

木屑飞起，蟒蛇已腾空。

血盆大口张开，在空中盘旋一圈朝景宣咬去。

血腥的巨口和阴森的獠牙不断在景宣的瞳孔中增大，景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刚大难不死，可谁知更大的难又到了。

“小蟒，住手！”

老婆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蟒蛇也真的停了下来，血盆大口缓缓闭合，停滞在空中。

景宣朝老婆婆的方向看去。

只见老婆婆瘦小的身躯，正背着一个巨大的麋鹿。

正迈着大步走来。

十丈的距离，老婆婆竟然用了不到三息的时间就到了。

轰。

将麋鹿仍在地上，老婆婆朝蟒蛇的头扇了一巴掌。

“把他吓晕了，他有得在我这里躺一段时间了，我可受不了，鼾声大死了。”

那蟒蛇竟乖乖地俯下身，灰溜溜地朝洞外爬去，盘旋在洞口，竟像一个门卫，双眼如电搜寻着四周。

仅从老婆婆能驯服这么大的蟒蛇和那出神入化的轻功来看，她绝对是一个室外高手，又长见识了，绝不可以貌取人，这老婆婆看似虚弱无力，而那功夫却深不见底，高深莫测。

景宣挠挠头道：“对不起啊，没能让您睡好。”

老婆婆扶起景宣，将他扶在椅子上。

景宣满面通红，羞愧道：“麻烦您了。”

“哎，谁让你是...”话到嘴边，老婆婆又吞了下去。

老婆婆接着道：“你也不该怪小蟒，你能活到今天也对亏了它，刚才它也是和你开玩笑呢，想吓唬吓唬你。”

“你是说刚才那蟒蛇。”景宣朝洞外看去，那蟒蛇正吐着红信子看着他，脸上一副戏谑的样子，仿佛正嘲笑景宣的胆小呢。

“是啊，这小蟒还算是乖孩子，你喝到药的引子就是它毒牙上的剧毒。”老婆婆一边拨鹿皮一边道。

“啊！我竟然喝的是毒。”景宣不敢相信那黑色的粘稠物原来是蛇毒。

“这狼嚎谷深渊没有多少药材，要想治疗你身上的剧毒，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还有要不是这小蟒，你早都被其他毒蛇和毒虫咬死了。”老婆婆道。

“老婆婆，那你以前肯定是个医术超高的医师吧？”景宣问道。

“呵呵，医师...”老婆婆戏谑地笑道，那样子很像是在自嘲。

“我比医师更厉害呢。”

“比医师更厉害，那你是...”景宣不解。

“我是毒师。”老婆婆道。

“毒师！”景宣瞪大了眼睛。

这样一个和蔼的老婆婆以前竟然是毒师，这让他不敢相信。

“能解毒可成为药师，但是要成为药师就得了解毒。而毒便是毒师所制。药师永远有解不了的毒，所以药师永远比不上毒师！”

“天下万物都能化为毒，气可为毒，水可为毒，土可为毒，就连我手中的鹿也瞬间可化为毒！”

“这么厉害的吗？”景宣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老婆婆在毒上的造诣肯定不低。

“毒师毒人的同时，也在毒自己！”老婆婆话锋一转。

“医师为医仁善，积福行善，而毒师危害世间，残害生灵。所以你会认为我不是一个好人。”老婆婆看着景宣道。

“但我不是最恶毒的人，还有一种人，那就是表面医师，背地却是毒师的人。”

景宣道：“你是说一些人表面医人，背地却造毒以谋取暴利！”

老婆婆道：“你不算太笨。”

景宣道：“我当然不笨。”

老婆婆语气突然一变，怪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死都在这深渊中呢？”

景宣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婆婆凄惨一笑：“可能是造孽太多，应有的报应！老天让我永远见不到天日，本来到死我都不会再见到任何人，呵呵，而你出现了。造化，缘分呐。”

但是景宣却从老婆婆的神态中看出了心事，那个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心事。

烟雨更缥缈了，如一层纱布裹在天上，那太阳仿佛永远也照不进来。

山洞内，一点点篝火驱逐了洞中的雾气。

袅袅青烟飘出洞口，融入无边无际的白雾里。

鹿肉已经烤熟，芳香四溢，就连洞口的小蟒贪婪地望着。

老婆婆拿起一把刀，是人的腿骨磨成的刀。

那刀却极其锋利，白光一闪，一整块鹿便四分五裂。

老婆婆将鹿肉放在头盖骨的碗里递给景宣。

香气扑鼻，景宣二话没有，大口咀嚼。

老婆婆又拾起一条鹿腿扔向了洞口。

腿并没有落地，而是直接进入了小蟒的口中。

一边大快朵颐，景宣一边问：“老婆婆，要不等我伤好了，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我出不去！”老婆婆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刀。

“为什么？”景宣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以老婆婆的轻功和身手怎么可能出不去。

“我身中剧毒！”老婆婆道。

“身中剧毒！”景宣放下了手中的鹿肉，不敢相信，老婆婆既是毒师，又怎能身中剧毒而解不了。

“无药可治！”老婆婆轻声道，显然她早都看淡了 。

“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吗？”景宣问道。

“有当然是有。”老婆婆道。

“那为什么不解呢？”景宣问道，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身中剧毒，明明有办法却不给自己解毒。

“我中的是催命五毒，见不了太阳，只要一见太阳我就会化为灰烬。办法当然有，只不过无法办到。”老婆婆道。

“无法办到的办法？老婆婆你说我出去帮你办，一定帮你走出深渊。”景宣道。

“相传幽冥王有九死回生丹，一颗可以长生至数百岁，半颗方可消去百毒，脱胎换骨！”

“哎，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根本无法办到。”老婆婆摇摇头道。

一听这话景宣急了：“老婆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找什么幽冥王要九死回生丹的事交给我了，我二话不说直接去找。”

“你找不到！还可能丢命！”老婆婆厉声道。

“哎，老婆婆你可别把人看扁了，我虽然说现在很弱，但是这不代表我以后也很弱。”景宣不乐意道，虽然他不知道那幽冥王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天下无难事啊。

“都怪我嘴臭，告诉你这个，我劝你尽量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救你也是白救，天下有两难事，你知道是哪两个难事吗？”老婆婆道。

景宣摇摇头，但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老婆婆摇摇头道：“小子，你还是涉世太浅，这第一件难事就是达到轩辕宗的登天塔塔顶，这个你知道吧，别说你父亲了，就是当今的宗主也没能达到第九个层。”

景宣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而另外一件难事就是偷走幽冥王的一颗九死回生丹！可想而知，难度势必登天。”老婆婆道。

景宣怔住了，他知道九层登天自建起就没有人能蹬到塔顶，那幽冥王的九死回生丹想必也毫无希望。

也难怪老婆婆对出狼嚎谷没有抱任何的希望。

...

但是既然让他碰到了，这忙就一定得帮。

他实在不忍心让一个瞎眼的老婆婆一直待在这暗无天日，瘴气弥漫的地方，何况这个老婆婆还是自己的恩人。

景宣的拳头攥起，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