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里远远照进来一束光。
三个小孩子相互搀着彼此,朝那数光不停地跑,走廊里回荡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一侧的墙上映出两个巨大的黑影,身后的脚步声轰隆隆的响。
仿佛这长廊都要被踩裂一般。
三个小孩子拖着沉重的步子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就在离那束光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他们的身后绕过来一只巨手,将其中一个孩子一把拎起。
孩子高高的悬在空中,四肢胡乱挥舞,不住的呼喊,而眼睛一直望向那缕光照进来的方向。
晚间起了更声。薛槿豁然睁眼。
雕花的房梁,满室的红幔。自己还躺在在贵妃榻上,案桌上的香炉中燃着檀香。
更声夜半,恍如隔世,原来换了时空也还是做着同样的梦。
她静静的躺了许久。才想起早前自己从醉云馆回来,去了一趟千竹堂,回来和衣躺在此处,不知不觉竟做起了梦。
“娟娘。”薛槿四肢乏力,声音也不大。
好半晌,娟娘才进来,问她有何吩咐。
薛槿扶着她的手起来,坐到妆台前,本想让娟娘帮自己拆一下束冠和衣带。
可抬头看见镜子里时,不由得心下一凛。
她身上套的外衫明明是从绸庄买的男人衣服,此刻却只剩中衣,束发的宝石冠也不见了,头发散着。
这……
难不成被人劫了。
“王妃受伤了?”娟娘蹲到身前,用手帕揩薛槿的嘴角。
“啊?”
薛槿飞快的往镜子跟前一凑,乍一看满嘴是血。
她被吓的浑身打了个激灵,想到醒来时做的梦,难不成是梦里情急,自己咬破了嘴。
这样勉强说通之后,薛槿暗暗松了口的气:“不要紧,是我方才做梦梦到吃肉,自己咬的。”
娟娘似是不信,问道:“那奴婢去请佟太医,来给王妃仔细瞧瞧。”
薛槿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但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犯不着三更半夜的麻烦大夫,便说:“不用了,你下去歇着吧。”
娟娘的一双眼睛还在薛槿身上来回打转,薛槿不由的皱起眉头,本来梦里醒来,人就莫名烦躁。
娟娘见她面色不好,行礼退了出去。
“还有”,薛槿叫住她:“那檀香并不好闻,你拿下去吧,往后不要在我房里点了。”
娟娘看了眼案上的香炉,垂下头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薛槿道。
“回禀王妃,这香不是您自己点的吗?”
薛槿回头,看了眼香炉,又看了看娟娘。
……
这下她心里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自己的失眠症没有好,来到这儿又多了一个夜游症。
没错,自己的衣服发冠也不见了,该不会也是自己拆的,不会这么吓人吧。
薛槿回头盯着娟娘,如果不是梦游,就是这婆子在撒谎。
要不就是娟娘趁着自己梦魇,故意脱了她的外衫,点了香,回头又说不是自己做的,想制造诡异的气氛,装神弄鬼好吓跑自己。
不过……眼下看娟娘的神色,倒也不像。
薛槿先顺着她,哦了一声,道:“是我大意了,你拿下去倒了吧,我不爱闻檀香。”
“是。”
等人出去,薛槿立马起身打开衣柜,在最上头一层果真翻到了她白日里穿的衣服。
薛槿:我的天,真梦游啊!
这上面一层就是自己一早准备好藏这套男装的,娟娘个子小够不着这一层,就算衣服是她脱的,也不可能放的这么整齐吧。
想想也是,娟娘若见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样子,一准儿跑去千竹堂告状了,又怎会费心思制这么一出怪事。
完了,肯定是自己梦游。旧病未去,又添新症。
这半夜,薛槿又翻来覆去,捱到了天亮。
紧接着,她发现了一件比起梦游更吓人的事。
她的嘴居然没有受伤!
那昨晚嘴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昨天后半夜她一直想梦游的事,以为嘴巴就是咬破皮,没有过多在意,早上洗漱时没有感觉到痛,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结果往镜子中一看,嘴唇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受伤。
薛槿环顾了下周围——这王府,该不是闹鬼吧!
她好歹是相信科学的,可昨晚这些事,也太离谱了。
正巧,有千竹堂的仆役过来传话,说是王爷请她去前厅。
薛槿倒有些讶异,雍长嗣不是躲着她不见么,这又是唱哪出。
“可是府中来了贵客?”
那仆役回话:“回禀王妃,奴才只是千竹堂的洒扫,并不在前厅侍候。”
刁滑,跟你那主子一个样。
薛槿面上依旧随和,从妆匣里摸一颗珠子扔给传话的仆役。
“赏你的,你去回王爷,我稍后便去。”
“是,奴才谢王妃赏。”
薛槿从衣柜里挑了一套雪青色的衣裳,叫娟娘帮她绾发髻。
“哪种发髻可以少簪几支珠花?”薛槿问。
娟娘应道:“婢子替王妃绾朝云近香髻吧,王妃要是不喜珠翠,簪简单发簪即可。”
“你看着收拾。”薛槿正画着眉。
娟娘将最后一点额角的碎发分拨到两侧,斜簪了两支金丝密织的轻巧发簪,额间还贴了一个很是精巧的小花钿。
薛槿满意的很,想这娟娘除了不待见自己,面上功夫倒还挺不错的。
可是还没等她走出院子,方才那名仆役又来了。
薛槿也有些发怵,这到底是什么贵客,让雍长嗣这样重视,一会儿工夫派人来了两趟。
“那走快些。”薛槿也有些好奇这位贵客。
刚一进会客厅,便见左侧首座上的雍长嗣正起身往这边来,他好像病的越发厉害了,起个身的功夫,咳嗽了好几声。
他朝薛槿伸出手,点头示意她过来。
薛槿一脸懵,这雍长嗣想做什么,突然又温和起来是怎么回事。
“妾身请殿下安。”薛槿声音也压的很轻。
心道:好你个雍长嗣,戏多得很,本姑娘陪你演,倒要看看这上座的是谁。
雍长嗣分明一滞,很快绕过坐席走近,快到身边时伸出手在她腰侧轻轻一揽,将薛槿带到身旁,与他比肩而立。
随后同上座的位置见礼,温声道:“小槿初为人妻,不懂规矩,我代她向太子赔罪。”
说罢低头看着薛槿,柔声道:“还不见过太子。”
小槿?这是什么鬼称呼。
等会儿!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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