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庆殿是西六宫中最僻静的一处宫殿。
它的僻静不单是占地较偏,更多是因为,住在这里的,是整个后宫最不起眼的妃子。
“要我陪殿下进去么?”薛槿在宫门口问。
雍长嗣顿了顿,刚要开口,便被薛槿打断了。
“要不然我不进去了,你与徐娘娘许久未见,定有话说,我进去保不齐又要闯祸。”薛槿用肩膀撞了一下雍长嗣,示意他赶快去。
雍长嗣点头,薛槿看着他走进殿内,自己便百无聊赖的在园子里乱逛。
这徐昭容虽传言并不受宠,可毕竟抚养了大皇子,又生了三皇子,住处倒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院中有一处清池,依着一棵双人合抱的梨树。想来春日梨花开败时,便会落进这池中,所谓流水落花之意境,这徐昭容还是个会闹中取静的人。
“知道自己爱闯祸,还到处乱跑。”
“谁?”薛槿回头,拔下发簪握在手中。
一旁传来一阵低笑,薛槿拔腿便往回走,奈何裙子还长,头上也重。
根本走不出多远,薛槿干脆停下不跑了,若真有人要加害她,那她定然也跑不掉。
只是这处哪儿还能藏个人,薛槿目光落到了池边的那棵梨树上。
这时一侧的屋顶突然闪出一个身影,似是从远处飞身而来,直直往园中那棵树上去了。
紧接着,树上窜出两个身影,两人在树冠上方交起手来。
“这……不会都是来杀我的吧,两人抢起人头来了。”
薛槿皱着眉头,见其中一个人手上握着东西,长度大小也不像是什么兵器。
看那握着的手势,想必是扇子一类的东西。
“这人做作死了,春日里拿把扇子做……甚……扇子!雍长恪怎么来了。”薛槿转身便跑,万一这人发起疯来,再来一次杀人灭口。
“长皝,越发没规矩了,你吓到皇嫂了。”
薛槿的脚钉在那儿,身后的两个人,是雍长恪和三皇子。
既然被发现了,薛槿干脆回过头,对着树下的两人,装大人模样道:“方才是小皝啊,真淘气。多谢太子殿下解围,小皝是小孩子心性,跟我逗趣呢。”
“喂,你说谁小孩子呢?”
“长皝,可不能对皇嫂无礼。”雍长恪上前,扫了一眼薛槿横在身前的发簪。
“这血玉簪倒是不错。”他伸过来手欲拿发簪。
薛槿徒然松手,发簪便掉到了地上。
她看着雍长恪,一字一字道:“太子请自重。”
而后越过雍长恪,朝雍长皝走过去,还道:“小皝,你方才躲在那里作甚,来时徐娘娘怕我无聊,让我出来寻你陪我玩耍,你倒藏起来了。”
雍长皝跃上一支横生的树枝,躺在上面,晃着腿,道:“谁叫你胆子这么小,不过就是逗逗你,险些被二皇兄从树上扔下来。”
薛槿在树下,揪了揪他的头发,哄道:“是皇嫂不对,改日给你赔罪,可好?”
雍长皝来兴趣了,问道:“怎么赔?”
身后的有脚步声起,越来越远,薛槿终于松了口气。
“说啊,怎么赔?”雍长皝追问。
薛槿白了他一眼,转身在池边坐下,刚刚也不知是不是吓得,脚竟有些麻了。
雍长皝从树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到薛槿身边,捣了下她的胳膊,“喂,你跟太子,不太对。”
薛槿回撞了他一下,斥道:“闭嘴。”
“恼羞成怒了”,雍长皝又想起了方才的话,便道:“你说赔罪,还没说怎么赔。”
“闭嘴。”
“那你不准唤我小皝,你跟我一般年纪,这样叫显得我比你小似的。”雍长皝道。
“且不论年纪相同,便是比你小,我也是你皇嫂,小友。”
“喂,你怎么又这么喊我?”雍长皝揪了一节青草丢薛槿。
薛槿也卷了几卷衣袖,甩着袖子回打他,可打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
“你方才说什么?我又……”薛槿指了指自己,又指着雍长皝。
半晌……
薛槿惊道:“你是那日,那日来迎亲的小友?”
“嘘!”雍长皝飞快的捂住薛槿嘴巴,闭上眼听周遭的动静。
忽然手上吃痛,一低头便撞上薛槿明亮的眼睛,他突然忘了将手拿下来。
只是低声道:“小点声。”
薛槿一脚踢开他,嫌弃的抹了抹嘴,凶道:“做什么,安平王的亲是由人代迎的,这满上都城的人都知道,还怕人听见?”
难怪方才起,薛槿便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只是刚刚只顾着害怕,没细想,原来是家伙。
雍长皝没有防备,被踹的半躺在地上,又赶紧起来坐好。
用手扩在自己嘴边,凑近薛槿的耳朵。
薛槿后撤,“干嘛,你有话便说,鬼鬼祟祟的。”
雍长皝非凑到耳边,说道:“代为迎亲是众所周知,可没人知道是谁代的啊。”
薛槿不解:“那如果别人知道是你,是不可以吗?”
雍长皝顿了片刻,接着道:“是有点不合规矩,可这不是要紧的。主要是我跟大皇兄也不亲近,便更不想旁人知道,我代他去迎过亲,怕被人笑话嘛。”
薛槿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既不喜欢你大皇兄,为何还愿意替他做这事?”
雍长皝道:“还不是因为我母妃,当日大皇兄让我母妃帮他寻可迎亲之人,我母妃找不到生辰八字好的人,便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原来是这样”薛槿点点头,道:“那我知道了,一定保密。对了,安平王是不是也不知道是你?”
“应该是。”
“对他也保密,决不让小友丢了面子。”薛槿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雍长皝做老虎的样子,嗷了一声,吓唬她。
“你当动物拍呢,我可是平乾王,再欺辱我,我可不客气了!“
薛槿用手上拿的东西,堵住他那张的跟虎口一样的嘴。
雍长皝含糊道:“你往本王嘴里塞了什么?“
“从府中带的糕点,原本是给你大皇兄留着,吃药时垫肚子的,你太吵了,先堵上你的嘴。”薛槿把剩下的糕点往自己嘴里送。
雍长皝咽了口中的糕点,清了清嗓子,问道:“就为了让大皇兄吃药能舒服一点儿,你用丝绢包着糕点,揣了这些个时辰?”
薛槿嘴上还吃着,不以为意道:“这揣着又不重,何况你皇兄的身体,王府外的东西,也不敢贸然叫他吃啊,万一吃不惯,身体受不住。”
“哦”,雍长皝坐好,往池中投了一颗石子,道:“看来父皇这个亲,赐的倒不错。”
石子沉底,池中散开的一层推一层的波纹,在月色里正闪着微光。
雍长皝说此池名唤未鱼池,便是没有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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