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望对顾子安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右眼角有一颗很好看的泪痣。据说爱哭的人,上帝会在他们的眼角留下一个记号。但眼前这张冷峻的脸,估计连泪道都没有。
他坐在江弦望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大圆桌,他淡淡的向江父、江母打了招呼,让人觉得他礼貌却又疏离。
进来上菜的服务员打破了短暂的尴尬,江父和顾叔叔又热络地聊起他们以前的事,江母也时而掩笑,三人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中。
江弦望垂着头夹着眼前的菜,安静的吃着,脑子里还仔细思考开学的准备,丝毫没有听到顾叔叔在叫自己的名字。
等到反应过来后一慌乱反而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赶紧喝了口水,强装淡定,还好没有被大人们发现。
“哈哈,泽远,弦望这孩子连发呆的神情都和你一样啊。”
她尴尬的笑了笑,舌尖还在隐隐作痛。
“我听说少安中学晚自习会上到10点,叔叔刚刚搬了新家,就在你们小区的第二栋楼。以后啊你就和顾子安一起回来。”
听完顾叔叔的话,江弦望下意识的颔首看向对面的顾子安,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却是一副审视犯人的表情,看得她莫名其妙的心虚。
两朵红晕迅速爬上她的脸颊,穿透耳根,她紧忙把视线转移,说出的话也有些吞吐:
“知...知道了,谢谢叔叔。”
弦望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后发现对面的座椅已经空荡荡的,她也不想多问,毕竟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触,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在同一所中学重读而已。
她在座位上坐着,听了一会爸爸和顾叔叔的大学故事,突然想起这家餐厅与少安中学紧临着,而且餐厅的顶层能够看见少安中学的景色。弦望匆匆说明了原因,离开了房间,乘着电梯来到餐厅顶层。
夜晚的少安在路灯的照耀下,被蒙上一层淡黄色的细纱,江弦望靠着栏杆,把少安的夜景收入眼中。
“你好,少安中学,我是要重读的江弦望。”不知从何而来的胆量,她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清亮的声音在校园内回绕。即将到来的重读生活,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真真正正的高三,没有偏见,不是孤军奋战。
弦望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斜后方长凳上修长的身影时戛然而止,顾子安躺在长凳上,双手枕在脑后,双眼微闭着,一阵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的额头,那里没有灯光的照射,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有人存在。
蓦地,她手足无措,之前的胆量随风全部消散,只留下无法消弭的尴尬,明明是不太光荣的重读,自己却像初学者一样兴奋,谁知他会怎么想。
三十六计,悄无声息的走为上上计,她蹑手蹑脚的离开栏杆,路过长凳时更是小心。可是很不巧。
“还能那么大声宣言,看来舌头没有被咬坏。”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些许被人打扰后的不满。
江弦望抬起的右腿停在空中,倒吸了口凉气,像一个木偶娃娃,不能动弹。顾子安起身坐在长凳上,看着眼前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她低着头,黑色的短发挡在两边,遮住了五官。
情急之下,江弦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顶楼,只留下几句仓促的“抱歉”,狼狈的像做了亏心事。
伟大的古人创造了“祸不单行”这个成语,世人也不断的证明着它的准确性。她在顶层出口光荣的磕在了墙壁上,额头被划上一道浅浅伤口,溢出红色的血丝。
在洗手间清洗了一下伤口后,拿出仅剩的创口贴,贴上,然后用厚厚的刘海遮盖住。今天晚上,她一直鬼使神差般的出糗,而且每次都被初次见面的顾子安抓个正着,情何以堪。
为了避免再次遇见,她借口要回家准备明天报道需要的东西,自己一个人提前灰溜溜的回来了。
晚上入睡前,她悄悄祈祷---希望自己不会和顾子安在同一个班,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心虚,磁场也会失去平衡。
“上天啊,希望我和顾子安不会再有交集。”
第二天。
她早早吃了午饭,因为下午只是简单的报道,所以打算自己前往少安中学,临走时,江母还不忘提醒她要和顾子安打招呼,弦望在心里腹诽千万次,但还是乖乖答应了。
走到少安中学时,门外停了各种各样的车,一些家住的远的同学选择了住校,父母从车上把简单的行李搬到宿舍楼,学生在后面跟随,神情淡然,没有新生的惊喜,也没有轻言放弃的妥协。
弦望随着人潮走入校内,校园内摆放了很多的指示牌,她按照上面的指示找到了负责高四新生的教导处,办公室里排着长长的队,大部分都是重读的学生,人虽然多,但并不嘈杂,有两个女生结伴而来的,互相在对方耳边耳语。这情景让她不由想起和刘谨的曾经,从形影不离到支离破碎。
她摇摇头,打起精神准备着待会要用到的证件,很快就轮到了,电脑前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很年轻,笑起来让人觉得很温暖,她边飞快敲打着键盘边问道:
“同学你好,请把你的通知书和缴费单给我。”
弦望嗯了一声,迅速把东西放入女老师手中,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江同学,你在理科一班,位置是旁边的修己楼。加油。”
她微笑着谢过老师后前往自己的班级,走出教导处就看见了一栋白色的教学楼,楼中间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修己楼”,一时想起少安中学的校训--勤学修己,想必还会有勤学楼。她边想边加快脚下的速度。
教学楼内整条走廊安静的不像话,理科一班在一楼第一个教室,江弦望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缓解自己的小紧张,她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出乎她的意料,偌大的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只有寥寥几个人抬头看了看进来的她,又纷纷低下头投入眼前的题海中。
这或许就是高四的样子,每个人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不遗余力的追赶自己的野心,不愿辜负受过的苦难。
如果说高三是一段艰难的黑色之行,那高四就是一场毫无色彩的冒险,它充满着更多的未知性和迷茫,前方是猛虎还是蔷薇,无人知晓。
她飞快的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第四排挨着过道的空位,悄声坐过去,摘下沉重的书包,肩膀一下轻松很多。左边的男生在睡觉,她没有过多去在意。
桌子上放着几张通知单,弦望拿起其中一张,上面写着高四作息表---晨读是6点十分,接着有5节课程的安排,12点十分下课。下午的课从2点开始,中间只有短暂的晚饭时间,晚自习会上到10点。
看到被排的满满的时间表,充实取代了抱怨,她依次浏览了通知单,也把要填的信息填完了。在这期间,旁边的男生始终保持着一个睡觉姿势,头上盖着一本化学全解,仿佛隔绝了世界。
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带来的辅导教材,开始认真的做题。正当为一道电磁学题目苦恼时,新班主任走上了讲台,拍了拍手示意同学看向他。
“嗯..嗯嗯...”开场之前,先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高四理科一班的班主任。”他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袁理。
“大家探索了这么多年的化学原理就是我,我也是走在国际前端的人。但我不生产氢气,只是化学知识的搬运工。”此话一出,班里的同学都笑了出来,打破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江弦望也跟着笑了出来,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班主任,还挺幽默。
不知是不是因为班里的反应,旁边的男生慵懒的拿掉头上的书,睁开惺忪的睡眼,径直伸了伸懒腰,还好班里现在比较热闹,大家没有注意到他的大动作。
哪知下一秒,男生就把头伸到弦望身边,视线由她的书本转移到她,一脸灿烂的笑容,露着一颗虎牙。
“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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