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后刚刚送走了美妇刘三秀,多尔衮突然闯进宫来,看到又一个美貌的妇人从宫中出来,急忙询问,庄太后告诉那是他弟弟多铎的福晋,刚刚生下麟儿。多尔衮回府闷闷不乐,心病复发。
庄太后一连几日来,心里都不宁静,她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感到越来越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小皇帝福临。她总是感到儿子那双稚气天真的双眼在盯着自己,尤其是在多尔衮撩拨得她浑身躁热的时候,就越发感到这种担忧和恐惧,因此那刚刚涌动的激情总是倏然冰释,本应是酣畅淋漓的享乐也变成了索然无味的忍耐,甚至是折磨。她那样渴望着见到儿子,又极惭愧极内疚地怕见到他,更是害怕儿子会突然来到坤宁宫……她只好规定不要让儿子过来请安,以免影响学业,母子相会一月只有一次,这样或许会瞒住儿子,已经失去了丈夫,再也不能失去儿子。
苏麻喇姑静静地站在宫门口,她来了一些功夫了,但是见到太后正在出神,不敢过去打扰。太后忽然抬起头问:“什么事呀?”
苏麻喇姑似乎感到太后的声音苍老了许多,不安地看了看太后略显疲惫的面孔,快步走过来答道:“豫亲王多铎从南京回来了,带回来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奴婢特来禀告太后。”
“噢!”太后眼睛一亮,“如今豫亲王已是辅政叔王了,又有了平定南疆的大功,也该高看一眼。人说江南出美女,当年洪承畴羁押在盛京太庙,兀自念念不忘,我倒要见见。”
“太后的美貌天下有几个不知的?那刘三秀未必名副其实。”
“你这巧嘴丫头!我都什么年纪了,还说什么美貌。快去吧!”
“那奴婢就叫人宣她进宫。”苏麻喇姑转身走了。
一个时辰的光景,苏麻喇姑带进了一个盛装的丽人,走上前盈盈下拜,声如柔波地说:“豫王福晋刘三秀拜见皇太后。”
太后仔细观看,刘三秀果然是天生丽质,面容光滑丰润,美目顾盼生姿,双眉如画,身材匀称,笑道:“传言豫王妻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秀谢道:“多谢太后夸奖。命妇本处民间乡野,以蒲柳之姿得豫王宠幸,身入王侯之家,骤享富贵,上天眷顾已多。今蒙太后召见,实在怕有污凤目,不胜惶恐。”
太后见她谈吐文雅,落落大方,更觉喜欢,又问:“你青春几何?”
“三十有五。”
太后惊道:“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过二十岁左右呢!你这样驻颜有术,是怎样保养的,可得教教我。”
三秀说:“命妇哪有什么诀窍,只不过随遇而安罢了。”
“随遇而安?”太后一怔,若有所思。
“果真如此。命妇现在刚刚生有一子,身体尚未复原,也没有想到什么养颜不养颜的。”三秀以为太后不信,急忙补充说。
“能省心最好。”太后话锋一转,说:“生了男孩,可曾告知宗人府?”
“告知了,不知他们有没有上奏太后?”
太后笑笑,说:“我一直深居后宫,朝廷上的事,我是很少问及的。”顿了顿,又说:“豫亲王征战年余,实在是有功于社稷,只是累你在军中,想必吃了些苦,现在回了京城,可要让他给你补偿一番,就说是我说的。对了,你们的孩子,我还没见过,今日不是百日了吗,就赏他一百万钱,以为他出生的贺礼吧!”
三秀跪地谢恩,太后急命她起来,说:“我与你名份上是君臣,以宗族而论,情在妯娌,不要这样客套,以后要常来宫中,不可生分了。”说完,命人传膳招待三秀。
不多时酒宴摆好,三秀一看黑漆描金葫芦大吉宝案上摆的却是几味平常的菜肴,笋炒肉丝、樱桃烧肉、菌子炒肉、小炒肉四样小菜,分别用五福大珐琅碗、红潮水碗、紫龙碟和五福捧寿铜胎珐琅碟盛了,中间一个珐琅葵花大盆,径长二尺余,里面盛的是热气腾腾的鱼翅清汤,暗道:我以为皇宫内院是何等的钟鸣鼎食,不想却这样平常,只不过精致一些罢了。太后见三秀略有沉思,已知其意,笑道:“今天是我临时请你在宫里吃饭,事先也没有告知御膳房,只添了两味小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三秀忙说:“蒙太后召入宫中,并赐饭食,已感万分荣幸,怎敢对饭菜横加评议?”
太后指着一味菜却说:“我倒想考考你呢!菜虽平常些,却也有讲究,你看这味菜。”
“小炒肉。”三秀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错,你可知道它是如何做的?”
“可是把肉块切成细丝,加点青笋或春韭之类?”
太后笑了笑,对在一旁侍立的苏麻喇姑说:“我也记不甚全,还是你给福晋说说吧!”
苏麻喇姑答应一声,说:“恕奴婢斗胆,福晋所言也对也不对。”
“却是为何?”三秀十分不解。
苏麻喇姑慢慢地说:“宫里的小炒肉虽然与民间的称呼没有什么两样,但做法却不尽相同,是用豆浆把猪养肥,使它脂泽丰满,若要用时,树四木桩于地,将猪的四足缚于桩上,生生把猪肩割下,用鸡汤煨泡,再剥去皮筋,洗净膏血,用利刀薄批缕剁,然后下锅。还要用杭州的精盐、镇江的香醋、成都的花椒,配合入味,才能做成,味道自然与宫外的迥异。”
三秀听得目瞪口呆,偷眼见太后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面皮通红,叹道:“命妇今日才领会到帝王之家的奢华,果是天下无双!”
“太后算是极节俭了,要是明朝的皇太后一顿饭可要吃满满一桌呢!据说要几百两银子。”
“大清初定中原,百姓历经变乱,天下贫瘠,比不得明朝那时啊!”太后语含悲悯,轻喟一声,随即举箸劝道:“一时光顾了品评,来来来,快吃快吃,凉了会腥的!”
三秀用筷子取了,入口一尝,果然鲜嫩无比。苏麻喇姑趁机说:“今日菜虽不多,但这些有讲究的菜,太后是不轻易点给人吃的,除非是像福晋这样貌美如花,又能说得话的妙人!”
太后大笑道:“这丫头真是口舌伶俐,专拣人可心的话儿说。”
三秀忙放下玉箸说:“太后格外恩宠,命妇实在是感激涕零。”
太后说:“豫亲王攻克了明朝留都南京,这样大的功劳,我请他的福晋吃一些小菜,本是应该的。”太后举箸再劝,三秀心下暗自感激。
饭后,太后命人取来锦缎十匹,糖果八盒,黄金四十锭,玉带一围,御前太平春酒、玉泉酒、木瓜贡酒各一瓶,赐与三秀。三秀千恩万谢地出了皇宫,回到豫王府,把太后的恩典细说与多铎,多铎心里极为得意。
太后送走了刘三秀,颇感疲倦,正要和衣上床小寐,多尔衮却一步跨了进来,太后只得强打精神,坐在床边,苏麻喇姑等人急忙退下。太后问道:“现在还是白天,人多嘴杂,你怎么来了后宫?”
多尔衮满脸微笑,说:“我处理国事累了,就来宫中歇息一会儿。”
太后眉头皱了一下,不快地说:“青天白日的,歇息什么?”
多尔衮坐在床上,拉过太后的手说:“你没有听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来贪恋美色的君王,古已有之,并非从我才开始的。”说着,就要搂抱。
太后用手把他推开,说道:“不要因一时贪欢,而误了朝政,你我春秋鼎盛,日子还长。何必求一时之得而致终生之失呢!”
多尔衮讪讪地说:“偶尔一次,又有什么要紧的,你也太过于小心了,只要我们乐意,谁敢妄议呢!”
太后见多尔衮略露尴尬之色,惟恐他发作,柔声说:“我知道你辅佐临儿,整日辛劳,心神疲惫,但是你既然想建立周公般的伟业,千载留名,岂可因小节而伤大德,轻易授人以柄,落下口实呢!岂不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天下万民议论汹汹,你的威严又将何在呢?”
多尔衮哑口无言,心中虽有几分不悦,但又无法挑出太后的毛病,只好忍住心中的欲火,话题一转,问道:“刚才我在宫门外遇到一个美貌妇人,是哪一个?”
太后一笑,说:“什么东西也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我劝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她可是多铎的福晋。”
“可是多铎刚从南京带回来的那个江南女子?”
“正是。”
“听说多铎的这个福晋貌如天仙,艳光迫人,今日才得一饱眼福。”多尔衮语露钦羡之意。
太后答道:“多铎回到京师,她就产下一个麟儿,一直在王府将息身子,你又怎么能见到呢!皇族之中,若论容貌,当以她为魁首。”
多尔衮听太后这样夸赞,暗道:多铎这小子真有艳福!心中隐隐泛出一丝酸意,怅然若失,再也无心在宫中枯坐,闷闷地回了府第。一连几日,心绪不爽,竟生起病来。固山贝子锡翰、内大臣一等侍卫冷僧机、内大臣西讷布库等人急忙入府请安。
多尔衮高卧在红木大床上,神情萎靡,面色黑黄,见众人进来,问道:“谁教你们来的?”
锡翰答道:“我等受皇父摄政王大恩,听说王爷圣体违和,就自行结伴而来府中请安。”
多尔衮闭上眼睛,哼了一声,说:“你们来此一事,皇上可知道?”
锡翰急忙回答:“皇上早朝时就知道了。”
多尔衮大怒,睁开眼睛,骂道:“既然皇上不来,谁教你们来了?给我滚!”
众人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多尔衮又骂:“你们这帮奴才,有何用处?皇上年幼,不知人伦大理,你们做臣子的,怎样辅佐得皇上,难道就不知进谏?我身为皇父,就是与皇上有了父子的名份,现在我卧病在床,哪有儿子知道却不来探望的呢?岂不大违人伦!如何仪范天下万民?”
众人唯唯诺诺。冷僧机惶恐地说:“我等愚昧,致使皇上有违孝道。既得王爷明示,我等就入宫去请皇上。”说罢,众人辞别摄政王,直奔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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