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加长林肯在暗夜里飞快行驶,驾驶员一脸凝重。车身后座半躺着一个女人,一身黑衣如墨,五官精致,唇色如血,在较为昏暗的灯光下抿着嘴角,眼神冰冷。
“主子,到了。”老胡稳稳的把车停下,然后拉开车门迎我下车,海风瑟瑟,掀起我黑色的纱裙尾,再撩起我披散的长发,像暗夜里嗜血的妖精。
“事情可办妥了?”
我抬手把长发顺道耳后,却不是在跟老胡说话。左耳有一颗小巧的蓝牙,有阿本的声音在那头汇报:“都已办妥,明早6点就可起飞。”
顿了顿又说:“苏先生在英国的住处也已经摸清,加派了忍受在暗处盯着,保证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好。”我掐断,迈着步子再往前走一步,感受海水打着浪花扑上来的湿润。老胡本能的探出手来拉我,生怕我掉下去,被我挥开。
“纪楚可睡了?”我问。
把纪楚软禁于小岛,还是那日他结婚那天见过,绑来之后我就回了看守所,这几天也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不知具体情况如何,有没有非常生气,生气到虐待自己的身体?不不,他不同于苏沐,想必会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已是夜晚11点快到凌晨,怕是已经睡下了吧。
老胡随我的目光一起望向对面,飘渺大海,尽头处却有一盏微弱的灯光,那是海中心的岛屿,我买下不久用来禁锢纪楚的地方。
“少爷这几日,都睡得比较晚。”
我细细品味这句话,意思是纪楚这几日都睡不着吗?
“去叫快艇,上岛。”
苍海的小岛,被称为‘珊瑚岛’,因为在小岛的周围环绕着各种色彩缤纷的珊瑚礁,所以以珊瑚群命名小岛。不过这是原来的名字与原来的景色,自工业园区在临海5公里处建造发展之后,珊瑚岛生态被破坏,珊瑚礁消失了大半,岛上风光也大打折扣,逐渐没落起来。以往岛屿上随处可见很多潜水爱好者和水上降落伞爱好者,还有一些来岛上享受阳光浴的人,现在没了。一是岛屿被私人买下不允许对外开放,二是风景大不如前,失去了玩乐的兴致。
老胡叫人把快艇开了过来,趁着夜色驶上岛。
三层小洋房,纪楚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我抬头看那房间里亮起的灯,果然是还没有休息。
从老胡手里接过钥匙,我慢慢踱步上楼。
纪楚,被我暴力绑来的纪楚,亲口说对我没有丁点非分之想的纪楚,我该用何种表情见你?是笑着喊一声‘表哥,住得可好?’,还是冷着脸说一句‘感觉如何?’
从楼梯一步步拾级而上,这一段不算长的距离里我想了很多,回忆了很多,包括儿时和以前。
我与纪楚是表兄妹,严格来说并非从小一起长大,6岁的时候才第一次相遇。
6岁那年父亲带我回国祭祖,在尉蔚蓝家里去过一趟,父亲与尉蔚蓝是旧识,也有一些情分,回国期间刚好遇
上尉慧文八岁生日,所以去府上拜访过一次。后来转去温哥华,纪楚母亲的城市,他儿时住在那里。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我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啃一支冰淇淋,父亲驼着我,母亲提着一些果品,笑意盈盈的去敲一所红房子木屋门。这是纪楚家住在‘原始森林’里的一套别墅,亲切自然且非常有味道。
开门的是一个刚及父亲肩膀高的小孩,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仰着一张白皙好看的脸,瞳里带着浅浅的迷惑,用纯正的法语问:“先生,请问您找谁?”
父亲还未答话,母亲却在一边笑开了,上前摸摸小孩的头和肩膀:“是小楚吧?多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小孩警惕的退后一步,迷惑的眼神望向母亲:“您是?”
母亲从包里翻出一套相册,指着其中一幅全家福说:“看,这是你爸爸,这是我,我是你爸爸的姐姐,那么你应该叫我什么呢?”
“姨母?您是姨母吗?”
母亲笑得更欢乐,转过头来与父亲打趣:“你看小楚认得我,这孩子我还是六年前来看过一次呢。”又去给那小孩一个温暖的拥抱,“是的,小楚,我是姨母,谢谢你能认得我。”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冰淇淋险险欲化,差一点掉到父亲头上,父亲发觉了,笑着把我放下来,指着小孩道:“许许,这是舅舅家的表哥,第一次见面,跟哥哥说声你好。”
或许是天性使然,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有发掘和调戏美男的本事,坏坏一笑,把手里舔过一圈的冰淇淋递出去:“表哥好,给你冰淇淋作为见面礼吧。”
对于我这个举动,父亲母亲都惊了一下,对看一眼,眼里升腾起会心的笑。唯有纪楚不领情,看着我手里只剩下半个的冰淇淋颇,有些嫌弃的样子,“你好,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吃甜食。”
“好吧,那我亲你一下吧,你好像是我的第一个哥哥。”偏头问父亲,“我没有其他的哥哥对不对?”
父亲微笑点头,捏捏我很有肉感的脸蛋,“是的,没有其他哥哥了,这个世界上你就只有舅舅家这一个哥哥,你要好好记住他的名字,纪楚,他叫纪楚。”
纪楚,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我再没有其他哥哥,父族那边人丁稀少,唯得父亲这一独子,母族这边母亲有一个弟弟,生得一个儿子纪楚,所以,纪楚是我唯一的哥哥,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想到这里,我轻声一笑,儿时的依赖多么单纯美好,我可以随便耍小性子,纪楚都会忍着担着。尤其是我父母去后,纪楚陪我回国完成遗愿,再帮着我把公司推上市,帮我打下一片天,这些答应了我母亲的事,纪楚都做得很好,包括照顾我。
纪楚,怕是这个世界上陪伴我最长久的人了。
不知觉行到门边,我来回转着手里的钥匙。为防止纪楚逃跑,他的房间24小时锁着,如果他有要求出去走走逛逛,在里面摇铃
即刻有佣人前来听从吩咐,但是出去的话必须是有人跟着的。这是我的吩咐,我不容许再出现任何意外。
考虑良久还是拿钥匙开了门,伴随着“咔嚓”的开锁声,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纪楚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在做什么呢?
推门进入,落地窗拉开着,有月光倾泻下来,射到屋内时与屋内的白纸灯光相碰撞,二者交汇但不融合到一起,在落地窗脚下形成一道半暗半亮的半透明阴影。而纪楚,就站在那半透明阴影里,背对着我,一身银白睡袍修饰出高大傲然的身材。
“纪楚。”我将门轻轻关上,站在门口,唤他。
“你回来了?”他没有转过来看我,声音懒懒的带着低磁。
不知为何,我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本有着极为深切的思念与爱怜,此刻却不敢上前。
“嗯。”还是轻轻的应答,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你,还习惯?”
这是一句不该问的话,出口之后我才后悔。傲人的天之骄子被我无理由禁锢着,他怕是对我有恨吧。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一句:“还好。”
我喉咙里的‘对不起’霎时哽住。
“那,那就好。”我吞一口口水,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并肩站立,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目光投向窗外,看那半圆的月亮,“纪楚,其实我很怕你恨我。”
是的,很怕很怕。我怕我爱的人恨我入骨,可我仍然割舍不下,即使承着那恨,我也一定要把人留在身边。
“不恨。”
“是吗?”我兀自笑笑,自是不怎么相信。怎么会不恨,我破坏了他的婚礼,禁锢了他的自由,硬逼他接受我的喜欢,这一切的强人所难,又怎么会不恨。
将这一切情绪压在心里,我用更加明媚的笑容来掩藏不开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太小了,已经不甚清楚。”
我笑容顿住,“还好,我还记得一些情节。”
其实哪里是记得一些情节,几乎全部记得呐。
纪楚,你大概不知道吧,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那时候觉得这个小孩真好看,比其他小孩都好看,而且是我唯一的哥哥。所以我才舍得把手里的冰淇淋分给你,我才舍得说我亲你一下吧。
你不知道,儿时的许如许,自私又抠门得紧的呢。
“都是以前的事,不需刻意记得,所谓以前,就是用来忘记的。”纪楚突地转头,面朝我,眼里的光忽明忽暗,“许许,你该好好清醒清醒。”
我迎上,毫不畏惧,“我一直清醒着,一直清醒的看着自己喜欢上你,比任何人,都清醒。”抬手,抓住他腰部的丝绸,身子顺势靠近,毫无防备的扑进怀里。
“其实我不开心,不开心用这样的方式,但是纪楚,是你逼我,是你逼着我用这样的方式来禁锢,是你让我没有退路可走。我要你,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心不在没关系,我即使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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