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来时的路走,雨水里高跟鞋深深浅浅的,不慌、不慢。白默安没追上来,我松了口气,一直走到转角,拐过去了,“嘀——”一辆橘红色好不拉风的兰博基尼停在我面前。
“多久不见,变这么惨啊?”车窗里探出个人头,熟悉的带着几分危险的脸——柏随之。
我眨眼,雨水浇下来把妆弄花了,眼睫毛有点粘住,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表情,皱皱眉继续往前走。苏清寒上午解我铁圈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暗地里应该安排了人跟着我,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得回去,对于柏随之,不想过多交集。
可,我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柏随之不知打什么主意,竟倒退着开车跟着我,不紧不慢的,看戏样偶尔探个头出来喊:“架子鼓女神,我们来谈桩交易如何?”
什么生意?我现在自由都没有,自身难保,跟他能谈什么交易?当作没听见,继续走。
“阿嚏——”却,突然一声喷嚏。雨太大,淋了太久,身体在抗议了。
兰博基尼里的男人又探出头来:“听说许胜廷的案子牵连到某个大人物,提审到中央了,隔日就要转到京都。”
我停下脚步,怀疑地看他:“真的?”苏清寒没告诉我这个,我也没从其他地方得到消息啊,柏随之怎么知道的?
“你该不会是诓我吧?”
“我诓你有什么好处么?”偏偏头,看一眼我,“上车。”
这……“我还有事。”我答应苏清寒见完白默安就回去的。
柏随之手撑在方向盘上,思索了一小会儿,莫名其妙的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变态。”
???
我整个脑门都降下黑线:“什么意思?”
柏随之却不说了,身子往后摸着什么,接着丢出来一把雨伞,摆手
:“走了。”车溅起一地水珠,扬长而去。
我本来觉着自己早就淋成落汤鸡了,还要什么雨伞,但好歹他扔出来了,我也不好不理,还是捡起来打着走了。
回苏清寒那里,男人没在家,倒是大熊和小猴跟在我后面,我笑笑,原来是安排了这两人跟着我。
上楼洗了澡,也没衣服换,裹着浴巾出来,看到小猴守在楼下,西装革履的站得笔直。
“候先生,劳您个事儿成吗?”小猴姓候,长得很瘦长,和大树一样都是武警出身,很多年前就跟着苏清寒了,算得上他生活上的保镖。此刻这两个保镖专程留下来守我,应该是苏清寒故意为之,大概是做给一些人看,让人知道苏清寒的贴身保镖被支开了,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呢?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或事。
小猴抬起眼睑,脸有些冷:“什么?”
我倚在二楼栏杆上用毛巾擦头发:“能帮我买件女士衣服回来么?”
小猴从荷包里掏出纸笔,走上来递给我。我接过,在上面写下尺码与三围:“大衣随便买,170XL就行,衬衣要白的,裤子要牛仔裤,还有内衣裤,你把这个给导购员,让她按照这几个尺寸拿就行。”递回去,小猴揣着就走了。
苏清寒的别墅很中式,不大,三百平不到,算不上豪,但屋子里摆了很多藏画,画很值钱。我前几年没离开江城的时候也常常到他这里来,却没长住过,通常上午来下午走,不会留到过夜。苏清寒也没在这别墅里藏女人,是以连一件女士的东西都找不到。
我有时候都在想,苏清寒到底对战红旗的感情有多深?听他偶尔谈起过去,似乎在战红旗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女人,这么多年了,生理不会有需求吗?还是说他不仅长了一张禁欲脸,
实际上也真的是性冷淡?
咳……扯得有点远了。
我趁着小猴买衣服的空档转去苏清寒的卧室里找了件男士衬衣,头发吹干了抓好造型,翻本书开始看。
“叮——”看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条短信。
滑开看,陌生的电话号码,短信内容是:“架子鼓女神,我们谈笔交易。”
架子鼓女神?我琢磨着这样叫我的没几个人,柏随之是其中一个。
试探着发送:“柏随之?”
很快,那边回复:“魅色需要个台柱子,你来做,引来我想找的人,我帮你延长许胜廷的死期。”
果然是柏随之!
我坐起身来,很严肃地快速敲字:“死期是什么意思?案子还没开审,你怎么知道他会被判死刑?”许胜廷行贿受贿贪污腐败应当受到法律制裁不错,但怎么连审都没审就确定是死刑?是因为他贪了太多吗?
“叮——”短信又发过来:“弃军保帅,他不死,谁死?”
我突然醒悟,明白了下午在雨里他那句话的意思,许胜廷的案子,牵连到上头了。政客的战场,血雨腥风,有人审他,就自会有人害他,他不能供出上面的人,供了,就是死。可,有人相信他会不供吗?死人总比活人会保守秘密不是?许胜廷,必死无疑了,就算不死在刑场,也会秘密死在监狱里。
那这样的话,我回江城见他的第一面,岂不也是最后一面?
想也不想的,我拨了电话过去,“我可以跟你做这笔交易,但在这之前,我要见许胜廷一面。”从被抓到现在,我没有获得过一次探监的机会,白默安的力量达不到,苏清寒未曾帮我出手,我作为许胜廷唯一的家属,连探视的权利都没有。
柏随之是京都来的,不知道他在江城的势力如何,但我隐约觉得,既然他提出来要
拿许胜廷跟我做交易,那么就一定能让我见到许胜廷。反之,如果见不到,这交易不做也罢。
“挺会提条件,行,我安排一下,你明天过来魅色。”电话挂掉。
我到楼下找大树,胖胖的男子见了我有些窘迫,别开眼不看我,我也马上察觉了,**叉叠放着站立,手把衬衣往下扯。男士衬衣大是大但不够长,将将遮住我屁股,又没内裤,一跑动下面就有些走光。
“寒叔什么时候回来?”
大树盯着别处,回道:“十点前。”
“哦。”那快了,等他回来再商量。
我猜许胜廷的事苏清寒是有所了解的,只是没跟我说而已,因为没道理柏随之一个外来人士都门清的江城权利圈,苏清寒这老狐狸会不清楚。
十点,苏清寒果真到家。
我趿拉着拖鞋迎上去,身上已经换好小猴买回的衣服,“寒叔,我有事要问你。”
“嗯,什么事?”男人在门口换鞋,没看我,但一副你说的样子。
“你能让我见到许胜廷吗?”
换完鞋了,一边扯领带一边往屋里走,“你想见他?”
“想。”我跟上去,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见不了。”
“为什么?”
“大案。”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小猴接过挂到一边。
我看着他坐下沙发,半倒在背垫上,“他会死,对吗?”
喉结细微的动了动,点头嗯一声:“可能。”
也就是说柏随之说的都是真的了?
我扑通跪倒在他面前:“寒叔,我要救许胜廷。”
苏清寒睨着我,拧眉:“你救他来跪我做什么?哦,我能帮你救?”
我咬着唇不说话。
苏清寒又说:“许胜廷牵连的是大案,拔出萝卜带出泥,是要惊动最高位置上的人的,我用什么帮你救?”
“可是寒叔,要是你都没有办法,那我怎么办?我还能找谁救他?”
“战宝儿,你是喂不熟的狼吗?走的时候不吭一声的走,有事了又来找我,许胜廷出事是谁造成的?是杜遇年。哦,杜遇年我不准伤,许胜廷我还得救,我欠你姓战的吗?”
苏清寒生气了,最后那句“姓战的”,八成是又想到了战红旗,估计战红旗生前也老是像我这样气他,才导致他情绪动不动就起伏。
我心思一转,跪行两步趴到他膝盖上,却不求他了,孩子认错样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小声地哄:“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救许胜廷便是。”
迂回,战术要迂回。
又接着说:“反正也没感情,就奉献了一颗**,到时他死了,我接他骨灰回B城埋在战红旗身边,也算给他俩一个圆满。”说到这里停顿住,悄悄抬眼看苏清寒的表情,有些神色难喻,我继续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回去看过战红旗了……”手适时摸上脖子,动脉那处伤尤为显眼。
苏清寒眼神黯了黯,覆手上来,瞅了会我颈部的伤口,问:“上药了?”
我乖乖任他看,答:“上过了,就是……不晓得会不会留疤。”
苏清寒说:“不会,多擦几道药。”想了想,又说,“那个人还没下山,杜遇年暂时不会有动作,铁箍就先不戴了。”
我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可心里想的是: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苏清寒点头。
我站起来,拉着他继续得寸进尺的问:“既然暂时没人管我,那我回归正常生活行不行?江美丽那里我也好久没去见了。”只有回归正常生活,我才能自由的到处跑,才能如约进行与柏随之的交易。
苏清寒再次点头。
终于,我高兴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