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泽的脸色，因为回忆起这些事，变得很迷茫。
“直到那一天，我又看到了她，可她的怀里，却抱着别人家的孩子，那女孩笑得很美，可我却我真的好想哭。”
“她抱着女孩走了，剩下我孤伶伶的一个人，到了晚上，父亲知道我偷偷去见她，不但狠狠打了我，还把我关在小黑屋子里，整整三天三夜。”
柯瑾瑜突然很想去抓他的手，被关在黑屋子里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种暗不见天日的绝望感，足以将一个人所有的意志都催毁。
被关的那段日子，她也曾真的想过放弃生命。
可她不甘心，她还有好多话……想对荣泽说。
一个成年人丧且会感到绝望，更何况一个年幼的孩子。
“在我被关的那些天里，我曾发誓，如果我还活着，就会亲手撕碎，那个剥夺了原本属于我快乐的女孩。”
散乱的目光，终于慢慢移向她的脸，“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祈求，被我恨了好多年的女孩，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母亲，患了癌症，急需一笔高额的治疗费，所以我用她最欠缺的金钱，以结婚为条件，让她嫁给我，条件就是，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她永远没有资格，和我提出离婚的请求。”
“……”
“因为有人曾对我说过，女人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她的青春和婚姻，嫁给我的那年，她二十岁，十年后，她三十岁，二十年后，她四十岁……”
“无止境的将她的青春耗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天，妳猜猜看，她的人生，会不会因为这样的报复，而变得十分凄惨？”
她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荣泽直钩钩的望着她的双眼，淡然道：“柯瑾瑜，我毁了妳的人生，妳恨我么？”
她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抿着双唇，回味着这一切给她带来的震憾。
“其实我知道，妳应该是恨我的，就连这次妳被绑架，如果
不是我在记者会上故意公开妳的名字，妳又怎么可能会陷入那种危险之中？”
“我明知道，只要说出了妳的名字，妳就会被……那个变态，无情的伤害……”
他再也不敢回想那一幕，那个比干尸还要可怕的脸，是由他亲手造成。
如果说他幼时的恨意让他必须去报复这个女人的话，那么当他看到柯瑾瑜干瘦得几乎失去人形的面孔时，他知道自己的报复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
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
反而在看到那样的画面时，差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她死了，他会疯掉，然后……也跟着死去。
许久没开口的柯瑾瑜，眼里的荣泽，突然变得异常陌生。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够不幸了，没想到，荣泽的出现，居然给她不幸的人生，又增添了华丽的一笔。
见她始终没再讲话，荣泽有些心虚，也有些担忧，就像一个即将被法官判处死刑的囚犯，屏息艰难的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所以当初你之所以会帮我妈治病，包括接近我，娶我为妻，都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是喜是怒，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平静得毫无波澜。
他无声的点点头，心底有说不出的愧疚和自责。
如果上天给他重来一次机会的话，他发誓，他绝不会做出这么残忍而又愚蠢的事情。
仿佛在回味着过往的一切。
包括两人的初识，他一次又一次为了拯救母亲的性命，砸下重金让那些医生竭尽全力。
灵堂里，他孤寂而落寞的身影，让她看不清，想不透。
当他提出结婚的条件时，脸上的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她很多次都在问自己，荣泽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用婚姻做为条件，来偿还那笔庞大的医药费。
包括再次见面时，他的冷漠，他的关心，他的在乎，他对她所做出的一切对与错……
“这么说来，当初你故意向媒体透露我
的名字，给裴旭尧抓我的机会，其实是想借他之手……取我性命吧。”
不知为什么，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心里突然变得异常难受。
究竟有多大的恨，才能让他恨不能让自己丢掉性命？
荣泽很想否认自己并不是真心想要让她涉险，可事实上，对于这样的质问，他却无力反抗。
“我很抱歉……”
她突然苦笑一声，“这次，我没能如你所愿那般，死掉！”
“不……”
他惊惶失措的抓起她的手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很乱，这么多年来一直纠缠我的梦魇让我失去了理智，其实我并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
他发现再多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柯瑾瑜脸上的沉静，就像是一潭死水，如果她愤怒、伤悲、责骂或是亲手宰了他，他或许还觉得自己有弥补的机会，可是现在，她安静得令他无措。
“你还恨我吗？”
荣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摇头。
“还想报复吗？”
再次摇头。
“也就是说，我欠你的，都还清了？”
“不，妳从来没有欠过我，就算是欠，也是我欠妳的。”
她淡淡笑了笑，带着几分释然和解脱，以及一种，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的悲伤，“那么，我们离婚吧！”
书房里，荣泽盯着昨天傍晚被他拟好的离婚协议，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
自从柯瑾瑜提出要与他离婚的请求之后，他便再也没踏足医院大门一步。
这几天他反反复复回忆过去的一切。
不断的寻找同一个答案，柯瑾瑜于他的人生，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想来想去，唯一能抓住的执念，就是他幼时根深蒂固在脑中的，那个无辜又甜美的笑容。
大概是那个笑太耀眼太灿烂了吧，所以当他被父亲关在黑屋子里的时候，反复去猜测，如果当年母亲没有抛弃他，属于柯瑾瑜的幸福，是不是就该被他所拥有。
对于父母当年为什么会离婚，他知道的真相并不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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