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燕在后头气的跳脚,傅眉一点也不理会她,她又不是她的衣食父母,惯的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秦桑跟着几个年轻女?子从卫生所路过?。
那些女?孩子跟傅眉打招呼,傅眉笑眯眯的挥手,走出一段发现秦桑追了上来。她冷哼一声,“现在你很得意吧,琴琴因为你连大学名额都放弃了。”
秦琴搬去?知青所没几天就打包东西回去?了,走的时候并没有跟秦家人说?,还是后来村里干部?跟秦保山说?的。因为是她跟秦琴一起透露出去?了秦家的秘密,在她眼里自然跟秦琴是一个战线的。
傅眉是秦琴不和,自然也是她的敌人,何况她本来就讨厌傅眉跟她们?的不同?。秦琴走了她自然要来奚落傅眉,可是傅眉半点都不在意秦琴回城的事情,更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自己的错。
秦桑要奚落她的算盘得逞不了,傅眉神色很淡然,半点不在意秦桑的挑衅,笑眯眯道:“是呢,很得意,你能怎样?咬我一口吗?”
秦桑也叫傅眉的话噎住,怒不可遏地嚷嚷,“不要以为是城里人就有啥不得了,还不是来了农村,假的就是假的。就是排挤走了琴琴,你也别想回城。”
秦琴脑回路清奇,她的朋友也不逞多让,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她到底想表达啥啊。傅眉停下车子,专心听她说?,等秦桑奚落的差不多了。
傅眉摸了摸耳朵,“说?完了吗?”秦桑有些愣,摸不着她这态度是几个意思?,傅眉又温和道:“说?完了呢,你就可以走了,我也没闲工夫跟你废话。我是从城里搬进?了农村,又咋了?你拿这个说?事,只跟我表现了你想进?城的强烈愿望,有欲望不可耻,但这样的方式找优越感,有点叫人看不起了啊。”
一句话就叫人掀了老底,秦桑一张红扑扑的脸羞的通红,显然是叫傅眉说?中了心思?。这里还没想出反驳的话,一声笑就传过?来,秦桑回头一看,气的冲傅眉道:“你胡说?八道,有病。”
真正有病的人反而说?别人有病,也是好?笑,傅眉冲来人道:“有段日子不见?你了,上哪里去?了?”吴香兰抱着书慢悠悠踱过?来,笑眯眯的,“想不到你挺能说?,这样说?人家,瞧把人气的。”
虽是这么说?,吴香兰却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不过?是跟她说?笑而已。傅眉无奈,“她自己上来找的,真当我好?说?话。你怎么过?来了?”
吴香兰道:“我刚从城里回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国家恢复高考了!”说?道这个好?消息吴香兰是真的高兴,整张脸上都是灿烂兴奋。
关闭了十?余年的高考终于?解禁,再次向大众开放,这对有学识、无门?路上大学的知识分子无异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其实国家今年年初就一直在重大会议上谈论?教育问题,直到十?月份正式全国范围内以报刊、新闻的方式告知全国民众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吴香兰捏住傅眉的手,兴奋道:“下个月就举行第一次高考,我已经决定要报考了,我要上大学、我要进?城!”
吴香兰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的农村人都以能吃上商品粮为荣,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城市去?却苦于?没有路子。现在好?机会摆在眼前,大多还有些不相信。
傅眉就像是被馅饼砸晕了一样迷迷糊糊的,只看见?吴香兰嘴巴一开一合的说?什么。“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全都可以参加!只要不到三十?岁就可以去?。”
傅眉有点不敢相信,回家的路上还晕晕乎乎的,到家之后猛的清醒过?来。她的内心顿时盈满了希望,本来她都要放弃了,安安心心在这里当个小医生。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在你接受现实准备认命的时候,它突然就给了你这么大的惊喜。傅眉一下子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
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好?消息,就在吴香兰跟傅眉说?了这个好?消息的第二天,全村的大喇叭里也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大多数农村人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们?在地里劳作了一辈子,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并没有改变的想法。就是家里有读书的孩子,也没那个文化程度去?报名,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财力去?支持一个大学生。
但是对村里的知识分子跟知青所的人来说?,这样的消息无异于?久旱逢甘霖。大家兴奋的奔向田野,大声呐喊,喊出心中的憋屈、喊出心中的渴望。
傅眉暗暗劝解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高兴还太早,她要报名、要借书、要备考!她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傅眉高兴的模样毫不掩饰,在她越来越忙的时候,秦保山的眉头却越来越紧锁。
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吴香兰只有一套书,傅眉只好?又去?麻烦陈思?齐。好?在陈思?齐是一个特别热心的人,知道她要参加高考,不但找齐了高中的几套书,还写?信辅导她不会的地方。
这几天村里的年轻人都跟疯了似的,上过?高中的都在到处借书,就是学校里已经教了好?几年书的教师都拿起了课本。傅眉现在回来,不敢再耽误一分一毫的功夫,抓紧一切机会看书,跟家里人的沟通都快没有了。
秦保山跟秦丰两个坐在门?前的门?墩上,秦保山闷着头抽了一杆烟又一杆烟。秦丰沉默的磨刀,一下一下,用力且认真,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的心弦拨动。
秦保山发泄似的狠狠敲了两下烟锅,越看秦丰越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到他腿上,“你还磨刀哩,到手的媳妇就要飞跑了,你咋半点不操心。”
往磨刀石上浇了一点水,秦丰锋利的眉头就像是刀锋一样,冷冽冰寒。他沉默着,鼻子里呼出一团团热气,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困扰他。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慌乱、多么无助,高考恢复了,眉眉现在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在备考。或许她考上了之后就会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来了。
一想到这个,秦丰就只想躲,躲的远远的,不想听见?一点点关于?高考的事情。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叫他躲掉哩,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
地里的年轻后生们?在说?,回家路上的知青们?在说?,回了家他爹又在说?。秦丰抓了一把头发,眼里有一丝软弱,几乎是地吼着道:“那你想叫我怎么办,打断她的腿把她关家里就成了?”
秦保山听他类似赌气的话,差点没用烟锅招呼他,“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蛋,你想留住人、又不想强迫她,可以先结婚嘛。红本本拿在你手里,你还怕啥?”
秦丰沉默,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秦保山絮絮叨叨,“这女?人呐,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俩扯了证,要是再有了孩子,她就是出去?多远,也得回来。”
秦丰有些不信他爹的话,瘪嘴道:“村头刘麻子的媳妇跟他生了三个娃,不是照样跑了十?几年没回来,现在还生死不知。”
他觉得他爹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而且他也不想用孩子绑住傅眉,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秦保山踢了秦丰一脚,“就你这怂样儿,人回来天天钻屋里复习,你连问都没去?问一下。还指望真心,狗屁都没有!”
他爹虽然话骂的粗俗,但是秦丰觉得有道理,他把东西都收拾好?,站在门?边整了整衣裳。秦保山朝他使个眼色,到时别忘了结婚的话题。
秦丰目不斜视,没理会秦保山在后头瞪死人的目光,推开了傅眉的房门?。她的屋里暖烘烘的,火盆里的碳烧的通红,傅眉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读读写?写?。
听到开门?的咯吱声回头看了一眼,叫了一声哥,秦丰坐到她床边。屋里的热气香气将他团团围绕,把人快要腻死在里面,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傅眉微微垂着头,白?皙的脸颊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珍珠色光泽,鼻梁很高,投在纸上一片斑驳的阴影。这么美好?的场景,秦丰却觉得心里跟火似的煎熬。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可以说?他现在极没有安全感。她就是活生生的坐在他跟前,他也不知道在哪一刻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强烈的感情压抑着,秦丰的眼睛有些红了,眼底很烫,整个人沉浸在阴影里。进?来许久又不说?话,傅眉察觉他的不对劲,“哥,你怎么了?”
“眉眉,咱们?结婚吧。”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这句话就脱口而出,原本以为说?出来会很困难,原来并不。他脸色很平静,好?像说?出那么大胆话的不是他。
可是秦丰现在身子绷的紧紧的,双手在袖子里拢成拳头,掐的掌心出汗。亢长的沉默,傅眉突然笑开了,歪头笑道:“怎么?怕我上了大学不要你了?”
他叫她笑的有些狼狈,撇开头不理会她的话,继续沉默,这模样倒有些像是默认了。傅眉放下笔,拉起秦丰粗粝厚实的手,他的掌心暖暖的,温暖的包着她的手,轻缓道:“想结婚那就结吧,迟早的事情。不过?现在不行,我要备考。”
秦丰心下一松,旋即又高高吊起,冷硬着声音道:“谁紧张了,我没有,只不过?你以前答应过?。”要是从她答应的那回时间开始,现在都过?了。
傅眉无话可说?,眼睛瞄向他处,“我现在有事嘛,你也知道的,有这样的机会我不想放过?。”大学是她一直的梦啊,就是有一丝实现的机会,她都不想放弃。
秦丰也是矛盾,一面不想逼她,一面又战胜不了心中的恐惧。浓黑的眉毛纠结的绞在一起,一双以往满是坚定的眸子里现出挣扎之色。
他缓缓舒一口气,很坚定沉稳的跟她说?,“咱们?做个约定,离考试还有一个月时间,你有把握吗?”傅眉细细的眉头拧起,说?实话她还真没把握。毕竟一点参考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前的考卷有没有用。
再说?就是有用,谁现在还会收藏着呢,她老实的摇摇头。秦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那咱们?约定,如果你考上了大学,你就去?上学,一切等你毕业回来咱们?在谈;要是你这次没有考上,咱们?就先把婚结了,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傅眉低头想了好?一会儿,“那要是我去?读四年书,叔不会逼你吗?”虽然在一起住了快两年,秦保山还是对傅眉有种?客套。像是这事他就会一直给秦丰施加压力,而不会跟傅眉唠嗑。
秦丰笑了,捏住傅眉的鼻尖,“你还知道他会逼我啊,小没良心的,我以为你不知道呢。”秦保山也是急了,像是秦丰这么大的娃,好?些已经成家立业。
没有结婚的,人家也有对象,只是现在在忙事业而已,不定什么时候媳妇孩子都有了。农村娃依照惯例都是十?七八岁结婚,二十?岁娃都已经满地跑了。
两人之间是商量妥当了,有了这个约定,秦丰心里踏实许多,每天信心满满的上工,满面红光的。秦保山为着他俩的事急的要上火,秦丰被他跟着屁股后面问。
模棱两可的给了一句答复,秦保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可能会在腊月?”虽然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妨碍有人问的时候,秦保山摸着肚皮嘿嘿高兴。
秦保树跟秦保山一道从山上回来,兄弟两个一样的身形,走的远都认不出谁不谁。秦保树道:“二哥,波娃子下个月娶媳妇哩,你再借我两百块钱?家里的酒席总要办好?一点。”
他吧嗒吧嗒的抽烟,第一次羡慕二哥家里儿子少?,他家两个儿子都结婚了,还没有新房子哩。虽说?波娃子出门?去?赚了点钱,只敷的住这次娶媳妇。
他是老子爹,老大娶媳妇的时候他拿了七百块钱,怎么也不能亏待了老二。秦保树愁的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沟壑里夹杂着沧桑苦难。
秦保山顿了顿,眯着眼道:“我能借给你的也不多,丰娃子的事儿也近了哩。嘿,要说?我家好?些年没办过?喜事了。”
秦保树惊了一跳,“怎?丰娃子跟眉女?子也结婚?”秦保山转头瞪了弟弟一眼,为他的惊讶,“我家娃子咋就不能办喜事哩,他俩年纪都到了。”
秦保树缩着头,摸了摸后脑勺,“想不通,人家眉女?子还肯嫁到乡旮旯里。”在他看来傅眉那样的女?子,那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回城的,咋就想通了愿意嫁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患了很严重的感冒,一天都迷迷糊糊的,这章少,还有另一本这几天先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