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上叫您进去!”
“多谢公公!”夜临衍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巍峨的大殿,暗暗提了口气,起身,踏上台阶。
夜临衍轻声快步,悄然跨入殿内,却听见龙塌上传来不小的呼噜声,朔帝睡得正香。夜临衍一愣,疑惑地抬头看向内侍公公,对方含着慈善的笑,碎步退了出去。
略一沉吟,他突然开口,朗声响彻大殿:“儿臣夜临衍,参见父皇!”
“哎呦!”朔帝似是一惊,浑身一动,脸上的奏折纷纷滑落,掉在了地上。
夜临衍迅速上前,躬身去捡奏折,恰看到一篇翻开,写的正是长公主和亲一事。他眉尖一挑,敛下眼,不动声色,麻利地叠好,工工整整放于桌案,又退回原位,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时间。
朔帝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到夜临衍似乎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临衍躬身行礼,神色镇然:“儿臣来此已久,见父皇睡意正好,不忍打扰!”
“那朕睡得挺沉,到底是老了,没有年轻时机敏,察觉不到了!”朔帝挪到床边,低头穿着鞋。
“父皇正年轻气正,谈不得老,是儿臣轻功甚佳,声音极轻!”夜临衍一派庄重,脸不红心不跳。
朔帝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何意:“你来干什么?”
夜临衍眼睛立张,眸间闪过一抹决然,突然跪倒,双手交叠放于前方,头随手一同下移:“儿臣为长公主和亲一事而来!”
朔帝神色一厉,御书房内气氛骤紧,他眯着龙目,紧盯夜临衍:“一个妹妹就值得你一介太子在禁足期间离东宫、行大礼,亲自面圣?”
“妹妹不值,长公主值!”夜临衍抬头,视线落于朔帝眼睛下方,不卑不亢。
长公主,在国律中与太子同尊,除不得参政,其余礼仪皆同。
朔帝好像想了想,点了点头,捞起本奏折又躺了下去:“算你有些见识,说吧,你怎么看?”
夜临衍暗暗呼了口气,庆幸自己赌对了,正了正身子,他继续开口:“星寥内乱丛生,争权夺利,太子方雨泽一脉是正统之位,但方雨泽性子寡淡,位居太子多年,却毫无根基,此次内乱一起,他也只能依靠太子头衔迅速出境,避免被软禁
“而大皇子方雨鸿爪牙众多,权倾朝野,又有星寥宫弟子的身份相助,迅速得势,如今又是软禁了皇帝,无奈受星寥立嫡的传统所限,一直被丞相抵制。
“如今的星寥,与其说太子与大皇子之争,倒不如说丞相与大皇子之争,想来方雨泽入天宇求娶长公主一事便是丞相的主意,他的目的是向天宇借兵,力压大皇子一脉
“而大皇子同样求娶,一是为打破他们的谋算,二是为名正言顺得到天宇支持,毕竟我天宇立贤不立嫡,更不会叫长公主成为一介王妃,所以他才会一直等到笙笙封长公主之后下求娶书。”
………
城外不知何地,秋风瑟瑟,似孤魂的哀鸣,呼啸着包裹住一座孤舍,遥遥望着那巍峨的帝都城,也许在望着那富丽堂皇的宫殿。
褪去了往日的犀利,他的脸上神色平静,依稀可见曾经的英朗。透过窗户,他在看皇宫,或许,皇宫也在看着他。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看到自己这一生,没想到他此时便见到了,一幕幕画面闪过眼前,他忽地笑了。原来,他也曾有过满足,原来,他一直是一枚棋子。他自以为计划周密的谋算,不过是哥哥试探自家儿子本事的由头罢了。
突然,他笑容一僵,眼神猛地转向门口:“谁?”
什么都没有,他神色狐疑,悄然挪至门边,内力萦绕在周身。
半天没有反应,他拉开房间,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略微犹豫了下,他退回了房间,刚欲关门,一柄长剑刺入,停在他眼前。他眸子一沉,正欲回击,蓦然看到剑尖上挂着一枚玉佩,凤翔九天。
他一顿,收了内力,迎对方进门,关门的同时开口:“娘娘派人来见,进来即可,何必先行试探?”
“我刚来,没试探!”斗篷下的人似乎顿了下,矢口否认。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神色间全是淡然:“她叫你来杀我的?”
来人想了想,摇头:“娘娘相信你是被人利用的,她想知道这背后的人。”
“她的儿女们不是很聪明吗?叫他们猜一猜啊!”他随意坐在干硬的床板上,唇角勾起嘲讽,也不知在嘲讽谁,在嘲讽什么。
“夜苍,”斗篷下看不清来人神色,但语气却是极果决的,“娘娘想再信你一次!”
指尖一颤,他顿住了,眸中的光逐渐涣散,又似凝聚。整个房间静得可怕,房外是呼啸的风,拍打着屋内两个人的心。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斗篷下传来轻轻一叹,人影便转身准备退出。
“等等,”他开口了,靠在墙上,闭着眼,神色平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谋划,没有人指使我,不过有人助我。一直青色的云雀为我传过信,夜离笙无法凝聚帝王气的消息也是他告诉我的,但我不知道是谁。有人对她女儿感兴趣,叫她小心点吧!”
对方沉默了下,应了个“嗯”,之后便没了声息。
夜苍没动,静静靠着墙,不知在想什么。时不过几,又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或许是累,或许是不想,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淡淡开口:“改主意了?又想杀我?若杀了我,帮我告诉她,我夜苍不悔爱她,也不恨哥哥。”
半天没有动静,他疑惑地睁眼,猛地瞳眸一缩,伸手即出,抓住了对方雪腕,内力紧随,却已迟了,对方长剑一动,已落在他颈部,毫不犹豫,带血而出。
鲜血在流,他无所顾忌,已伸手扯掉对方面纱,同时,他的生命已到尽头,他看到了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