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愿太后再如此自责伤怀，只能赶紧将话题引开。

“虽然凉国渐显颓势，但突然罢兵议和还要求与永安国联姻，更是指名点姓要怀安公主和亲去凉国，这实在是可疑，如此看来不仅是怀安公主的死因有问题，连怀安公主去和亲的原因也有疑点。”

“当时我也觉得可疑，询问皇帝为何要议和，又为何要同意和亲条件时，皇帝只以事关重大，不便多言的理由回复我，还将具体情况满得甚紧，任由我多方打听也不能得知其中详情，这也是我与皇帝多年不睦的原因所在，我恨他的懦弱，恨他的狠心，也恨他对我的隐瞒。”

“想必皇上当时答应和亲也是出于无奈，一个父亲又如何能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呢？至于当时不告诉娘娘和亲的细节，恐怕也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原因。”

“我何尝不知？可我还是恨他怨他，更多的是怨恨自己，明明自己当时手握重权，却没能让朝堂安稳也没能让国力强大，为了江山和百姓，不得不牺牲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娘娘不必太过介怀，现在若能查清当年实情也算是告慰了怀安公主的在天之灵。”

“是啊，思缘已经去世五年，时光荏苒，记得她的人都不多了，若我死了，那便不会再有人在意思缘到底经历过什么，更不会去追究思缘的死因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吧。”

“那怀安公主得知将要去凉国和亲之后是什么反应？”

“我的思缘是那么懂事的孩子，她就算心中不快也不会说出来让我们担心，她自己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当她得知要和亲去凉国时，她便将与傅公子定情的信物退回，我不敢想象那时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她之后便将自己锁在屋里，不见任何人，那时我怕见到她就会心软，会不顾一切的阻止那场和亲，所以我也一直未去见她，直到她出发前与我拜别，我才匆匆见了她一面，没想到那竟是永别。

思缘和亲后便如那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信，我与皇帝多次修书与她，她却从未回过，后来派人出使凉国，却未能见到思缘，无奈质问凉国国君，却得到思缘已经病重离世的消息，这让我如何接受得了？只是那时永安国还未从内战和与凉国的战争中缓过劲来，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能用的将领去攻打凉国，只能将此事不了了之，现在想再攻打凉国却没有恰当的理由了。”

“如果我们查出怀安公主的死另有蹊跷，那便有了正当理由讨伐凉国，既能夺回失地又能为公主报仇，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公主的真实死因。奴婢还有一个问题，公主和亲时可带走了贴身侍女？”

“那是自然，公主和亲都有一定的规制，金银器具、奴仆侍女都是必不可少的，她也将从小侍奉她的两个贴身侍女一同带了去。”

“公主去凉国不到一年便离奇去世，皇上可将那两名贴身侍女召回了？”

“奴仆侍女随公主和亲后便是凉国的人了，又怎么能说召回就召回呢？”

“若说公主是在凉国寿终正寝的便也罢了，可公主的死因如此牵强，凉国之前还一直瞒而不报，其中必有隐情，为何不召回贴身侍女一探究竟呢？”

“以我们那时的国力，就算我们怀疑思缘的死另有蹊跷也没有办法，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再向凉国开战，只能被迫接受了思缘的死，也无法将那些奴仆侍女召回。”

“那以我们现在的国力能否召回那些奴仆侍女？”

“没有正当理由如何召回？且不说能否召回，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般，思缘的死不是病重离世而是被人谋害，那些凶手又怎么可能会留那两名贴身侍女或任何有可能知道实情的人活命呢？”

“这确实难办，但不能还未尝试就已经放弃，要想了解全部事情，有两件事必须得先解决，一是从皇上那里打探怀安公主和亲前的事和当时的战事，从而解开凉国为何会突然停战并要求怀安公主和亲的谜团，二是找到随公主和亲的知情侍女或仆人，从而了解公主和亲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因何殒命。”

“第一件事倒是不难，皇帝以前就想与我解释思缘和亲之事，只是我不愿提及伤心事，便一直没有听皇帝的解释，此次回宫后我便去询问皇帝就是，第二件事确实难办，但像你说的，不能不经尝试便放弃，我会派人去寻还存活的知情人，只是五年时间过去，就算还有侥幸活下来的人，怕是也难寻。”

“如能寻到便好，但若实在寻不到，我们也不能就此放弃，最好是能将公主的遗骸也接回永安国，这样不仅能让公主魂归故里，也能让我们更接近真相。”

“接回思缘的遗骸？”

太后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娘娘是有何顾虑？”

“这没有先例啊，出嫁从夫，女人自出嫁后便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哪有死后葬于娘家冢的？”

“话是这么说，可那凉国国君想来也不是真心对待怀安公主，并且公主很有可能死的蹊跷，娘娘做为公主的娘家人难道不应该为公主讨回公道吗？另外还有一句话叫死者为大，怀安公主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嫁到凉国的，如果她有选择，她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埋葬在生她养她的土地上，而不是克死在异乡，无人跪拜祭奠，连香烛火蜡都无人供奉。”

“可是就算我希望能接回思缘的遗骸，那凉国也不一定同意啊，难道又要挑起战争吗？”

柳絮也话说到这儿才想到应该接回怀安公主的遗骸，这样既能宽慰公主的在天之灵又能让太后解开心中郁结，但具体要怎么做，她还未想到。

“娘娘莫急，此事还需多方打算才能成，待奴婢想到万全之策再告知娘娘，娘娘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放宽心情，不要再自责伤怀了。”

“罢了，今日天晚了，便说到这儿吧，待你想到万全之策再说与我听，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太后发话了，柳絮他们也不敢再打扰太后，只得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