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混着内脏碎片溅了出来，泼洒在杨峰身上脸上，腥臭味也弥漫开来，血浆拌着烈酒一起流淌在地面上，从楼梯缝隙中流下去。
和腥臭味道一同弥漫开的还有恐惧。
无法言说的恐惧在雁来楼里悄悄散播着，不可抵挡的渗入每个人的内心。
没人敢说话，甚至没人敢动。
谁也不明白，薛家少主那么一个温柔和蔼的年轻人，怎么突然变的如此暴戾恐怖？
众目睽睽之下，薛无疆再次拿起酒杯。
他拿起酒盏，倒上酒。
他端着酒盏，来到杨峰面前。
“吴迪和我凤鸾剑修比拼技艺，落下风，羞愤自杀。”
薛无疆看着杨峰的眼睛。
杨峰怒火中烧，却又恐惧无比，天魔音已经把恐惧的种子种在他内心最深的地方，他看到薛无疆，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他更怕自己落得和吴迪一个下场！
他没有办法反抗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内心恍然发觉，原来，这凤鸾城是薛无疆的地盘，一切都是薛无疆说了算的。
杨峰用颤栗的双手捧过薛无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颤声道：“吴迪和凤鸾剑修比拼技艺……落下风……羞愤自杀……”
薛无疆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要说给你帮派里的人听，
明白么？”
杨峰机械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明白了……”
薛无疆把酒盏放在桌子上。
在楼中宾客胆寒的目光中，他再次倒满了一杯酒。
他来到雁来楼最高层的围栏之前，举起酒杯。
“吴迪和我凤鸾剑修比拼技艺，落下风，羞愤自杀。”
雁来楼中宾客都是凤鸾城内富商豪强，心思玲珑之辈数不胜数，如今看到薛无疆这般做派，便知道，苍龙帮吴迪之死，便是要被定性了。
定什么性？
自杀！
一时之间，宾客尽皆举杯饮盛，短短一句话齐声响彻整个雁来楼。
“吴迪和我凤鸾剑修比拼技艺，落下风，羞愤自杀！”
声音洪亮直达天听，杨峰怒气烧到了脑袋，再也忍不住，道心崩溃，当场晕死过去。
薛无疆退回坐席，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楼中小厮上前打扫吴迪残尸，搬走昏迷的杨峰，洗刷丹裘地毯上的血污，短短片刻时间，楼内一片清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孩子，你应当知道，杨峰即便答应了，回去也会说出实情的。”薛万寿看着薛无疆，面色严肃：“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薛万寿壮年被贬，足足等了三十多年，把青丝等成了白发，才等来这一个回到朝堂的
机会。
可薛无疆之前的举动几乎是把这机会完全毁掉了，薛万寿身边只有一个二重天剑修，如果没有苍龙帮的帮助，不足以擒拿地下的龙形灵脉。
程玉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薛无疆，好奇他会怎么做答。
薛无疆给薛万寿倒上酒，说道：“父亲，我之前便说过，擒获龙形灵脉，我独自一人便可以。”
薛万寿心里有气，沉声道：“胡闹！你凡人之躯，如何能斗赢那天地奇物？”
薛无疆本不想跟薛万寿解释那么多，只因薛万寿是他这一世的生父，他和薛万寿之间有因果存在，薛无疆不想让善因变成恶果，所以才耐心解释。
“我所表达的，只是一个态度。”
薛无疆一句话说出，薛万寿和程玉便理解了意思。
我就是让你们苍龙帮知道，你们的剑修是我杀的，你们的天才弟子是我吓尿的。
怎样？
薛万寿叹了口气：“如今形势，对方比我们强，你如此强势作态，那苍龙帮即便不来寻你麻烦，怕也是不会再来帮我了，此事就此作罢，无疆，以后切不可如此轻举妄动了。”
薛无疆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双手背后来到顶楼护栏旁边，看着楼下宾客，轻声道：
“父亲，我刚才逼他们说了不
愿说的话，他们那样说，却绝不会那样做。你知道，如果苍龙帮打过来，他们绝对是恨不得把我的脑袋割下来，挂上城头，向苍龙帮示好。”
薛万寿又是一声长叹：“那你为何？”
薛无疆耸了耸肩膀：“我可以擒获龙形灵脉，如果我擒获了灵脉，父亲升了官，区区苍龙帮算什么。”
薛万寿原本如何都不相信，自己这身体孱弱的儿子能够擒拿地脉龙灵，可如今看到薛无疆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他也忽然对儿子有了信心。
薛万寿少年时家中贫穷，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赚到足够的钱，做足够大的官，让自己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薛无疆心中有底气在，他便让薛无疆一试又如何？
即便失败了，苍龙帮也不敢随便动帝国官员的子嗣。
薛无疆看到父亲终于相信了自己，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相信自己和薛万寿之间有因果，他想让这善因成就善果。
他前世最不信的，就是因果，最不屑的，就是轮回。
薛无疆不信这些，他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可当他的修为够高，手段够强的时候，他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天地三界十地八荒，似乎是被人操纵着的。
一切
都在以一种既定的规则运行着，凡事万物都逃不开那规则的束缚，他曾认为那是天道，并为此追寻了上千年的时间。
他用上千年的结果证明，天地间的规则不是天道。
至少，不只是单纯的天道而已。
天道是天地间的法律。
而那规则……
那是三界中唯一能让薛无疆产生恐惧的“东西”。
规则规定了神人鬼的生死，规定了每个人的命轮，大到一个人前生后世的轮回，小到人拿筷子的动作，和筷子摆动的幅度……
那规则无处不在，不知多少年前的某个夜晚，薛无疆甚至感觉到，那规则在改变他皮肤之上毛孔的呼吸速度！
薛无疆当时快要疯了，因为这规则无迹可寻，仿佛不存在，可又无时无刻不存在着！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他终于就找到了那规则的来源。
规则的来源有两个。
一个叫“因”。
一个叫“果”。
薛无疆为探寻因果，杀上九天，率亿万魔兵攻破十地，终于在无尽的轮回中看到一丝规则的影子。
那一瞬间，薛无疆看到了很多东西。
大到跃出云海的鲲鹏，小到地上忙忙碌碌的蝼蚁。
他打散自己的躯体，跟随那规则遨游诸天环宇。
那一瞬间之后，世间多了一尊大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