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换上新衣物，在乔安娜的巧手之下，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
乔安娜把她乌黑的长发剪了，给她换了一个清爽的短发。
“这样好看。”乔安娜说。
她的中文比莉莉还差一些，很多时候被程依气得不行了，就用英文破口大骂。
乔安娜看程依半天没有反应，朝镜子看了一眼，说：“你怎么哭了？好看啊！喂！你哭什么？”
程依咬着下唇。
那么多年以来，她都留着黑色的长发，从未变过。
不是因为她死板，也不是因为她想保留什么古典气质。
单单只因为祁颢然喜欢。
祁颢然说喜欢她黑长直，可结局是，他出轨的对象陆巧欣却是棕色的卷发，真是太讽刺了。
程依捂着脸，大哭起来。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为了祁颢然流眼泪！也是为了自己逝去的青春岁月！
“你哭什么啊？”乔安娜急得敢下剪子。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程依从一开始的不说话，到后来的撒泼打浑要出去，渐渐发展成为调戏她们，激怒她们。
可这样崩溃型的大哭，从来没有过。
“程，你……”乔安娜手足无措，说：“是不是我剪得太短了？”
听到卫生间里面的哭声，杨骁着急地走到了门口。
他并不敲门，也没有多问，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门外，听着程依发泄式的哭声，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乔安娜正要走出去叫杨骁进来的时候，程依抓住了她的手。
“好看！”程依狠狠地擦干了眼泪，笑着说：“真好看！”
乔安娜有些生气地说：“你作弄我？”
程依摇了摇头，定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一直想剪这样的头发，我还想要一个刘海。”
乔安娜气鼓鼓的脸终于瘪了下去，她没好气地说：“程，你真讨厌。”
话虽如此，她仍然满足了程依的要求，给她剪了刘海，给她化了妆。
像是打扮一个好看的中国娃娃那样，乔安娜心里是很喜欢的。
程依走出来的时候，杨骁满意地点头，说：“年轻了不少，走吧。”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老了？”程依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这个玻璃病房，心情十分舒畅。
杨骁就默默地笑着。
程依猜得不错，这地方就建在医院的地下，走出来，就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了。
快要走出电梯的时候，杨骁给她递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还有一副墨镜。
程依从电梯的反光面板看，觉得自己还真有种霹雳娇娃的感觉。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的那一刻，阳光正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蓝色的天空隐约能看到一些云彩。
程依坐在副驾驶，偷偷把墨镜拉下来一些，看着久违的阳光，嘴角上扬。
杨骁笑着看她，说：“把墨镜带好了，前些日子的新闻头条全是你的意外身亡，认识你的人可不少，等会上了飞机，离开了A市，你才算是真的自由。”
“现在去机场？”程依问：“去哪？你也一起？”
“我休假了。”杨骁说。
程依知道，这就是不想多说的意思，她也不再多问。
她带着墨镜，趴在车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
没了谁，地球都一样转。
即使闹得沸沸扬扬又如何，过不了几天，程依这个人，就将永远地淡忘在人们的记忆里了。
不管杨骁把她带到哪儿，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变得更强，等拥有了足够的能力，将那些曾经小看自己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程依，你能做到！”杨骁轻声说。
他的声音轻到程依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他，他又仿佛从未开口，认真地开车。
到了机场，程依才惊到：“要坐飞机？可我的身份证……”
杨骁从后备箱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旅行箱，还递给程依一个包包。
程依拉开拉链一看，手机，身份证，信用卡，护照，一应俱全。
她皱起眉头，说：“这些都是怎么拿到的？”
杨骁不多说，拉着她往机场大厅去。
轮到程依换登机牌了，机场的工作人员温柔地说：“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程依这才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张小姐，这是您的登机牌，请拿好。”
程依听到这话，愣了足足三十秒，如果不是机场工作人员用关爱傻子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她还没意识到这话是对她说的。
因为是头等舱，后面也没有排队等候的人，否则她还以为是对别人说的。
杨骁笑着接了过来，稀松平常说：“愣什么啊？昨晚没睡好？”
程依转身离开了，从杨骁的手里拿过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她，名字跟其他信息完全不对。
“把上面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记清了。”杨骁稍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可别露出什么马脚，你要是被机场安检扣下来，我可是会假装不认识你的……”
以至于程依在过安检的时候，心里极度紧张，忐忑不安，眼神飘忽不定。
杨骁看她这样，觉得有意思极了。
过了安检，杨骁才打趣她：“你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你没发现刚才的安检员反反复复地审你的身份信息么？就不怕被抓起来？”
程依说：“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叫张冰玉，明天就有可能叫其他的名字，你要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杨骁说：“甚至还有可能是外国人。”
两人说话间，走向候机室。
才刚坐定，候机室外面走过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行色匆匆的慕思凡。
杨骁看到那人，有些紧张，伸手摸向程依的脸，笑着说：“你脸上沾了点东西。”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自然让程依感觉到不适，猛然抬头看着杨骁，连忙擦脸，说：“什么啊？”
杨骁说：“没什么，一根头发。”
此时，慕思凡已经走远了。
杨骁心想：看都没往这边看，估计是没注意。
然而，走过之后，慕思凡忽然停了下来。
跟在身后的杨秘书也立刻停住：“慕总，怎么了？航班快起飞了……”
慕思凡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那个侧影似乎有些熟悉。
他自己摇了摇头，说：“我多想了，走吧。”
怎么可能是她呢。
自己这是怎么了，随便看到一个女人，也能想起她。
这一点也不像是慕思凡。
程依已经死了。
全国撒网似的找，也没有半点消息，尸体至今也没打捞上来。
估计已经成了海底生物的腹中之物了。
慕思凡匆匆走着，把此事抛诸脑后。
这边，候机室里，程依看着手里的登机牌，是去南边的一个小城。
“我们去这里做什么？”程依问。
杨骁递给她一杯咖啡，说：“莉莉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你的体质太弱，到一个气候温度都适宜的地方，好好养一段时间。”
杨骁只是说气候环境适应，程依完全没想到，南方的小城那么美。
从飞机下来之后，一出机场，就看到莉莉开着一辆吉普车在等他们了。
一夜路途颠簸，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镇。
最终，车子在一个小院子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