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酒馆不大,却也不小,贴着街面,四溢着烟火气。
店里的伙计一面迎来送往的招呼着,一面还不忘朝街上揽着过往的行人,忙的不可开交。
“你确定没看错?”
一张靠窗的桌上,秦老六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人。
乖乖,两盆羊肉入肚,还不见饱,难不成这是饿死鬼投胎?
眼见苏恨水连嚼带咽骨头都不剩,秦老六也跟着干忙拿起一块肉,嘴上说,“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确实没错,就是那位!”
一想起那红粉骷髅的模样,秦老六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垂头丧气的,像是死了亲爹一样。
“大师,你看会不会是搞错了?”
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死心,那么漂亮个美人,她怎么就不是人。
苏恨水慢条斯理的嚼着手里的骨头,两排细密的牙齿宛如石磨一样,连肉带骨一截一截全都咽进了肚。
“怎么?难道你还想和她春风一度生个娃?呵呵,这事好不简单,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和她埋在一块儿,到时候做对鬼夫妻,如何?”
“大师您就别笑话我了!”
见被说破心事,秦老六老脸一红,再听后面的玩笑话更是吓得连忙摆手,他讪笑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想过,别说是我,但凡是男人,只要瞧上一眼肯定都这么想,不想的他就不是男人!”
说完,他突然意识哪里不对,忙给苏恨水倒了碗酒,“大师我不是说您,您世外高人肯定不能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不过,我确实白天没怎么瞧见过那位角儿出来过,只有晚上才露面,唉,可惜了了!”
“肉!”
苏恨水却没功夫搭理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个“肉”。
秦老六低头一看,就见刚上的一盆羊肉转眼就只剩下点汤水了,不由苦着脸问,“干您这一行是不是没饭吃啊?这都第三盆了,您这肚子也没见起来啊,神了!”
说归说,他还是咬牙又叫了点吃的,只把一旁的伙计乐的合不拢嘴,一口一个“爷”伺候着。
“诶,对了!”
秦老六猛的一拍大腿,脸色一变,忙起身风风火火的快步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等他再回来,身后赫然多了个人。
苏恨水见状一笑,“总算还有些良心!”
来人赫然是那位刘班主。
许是来的匆忙,老班主额冒虚汗,边跑边喘,两百两斤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得亏一旁的秦老六扶着,才挨到这里。
等一屁股坐下,那是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宛如虚脱了一样。
好半天,才见班主苦笑道:“让老弟见笑了,年前害了场大病,人就这样了,现在小跑几步都累死累活的!”
见苏恨水忙着大快朵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说,“小六给我说了,只是此事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不知老弟有何方法?”
话到这里他却是没说了。
苏恨水心里也明白,毕竟那是戏班的台柱子,往后更是有望名动京华的角儿,自己仅凭一幅画,再加上三言两语就想要别人砸了自己的饭碗实在有些牵强,要是脾气差的,指不定现在就得翻脸无情。
“先试试!”
他咽下嘴里的肉,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
“怎么试?”
班主此刻心急如焚,这事儿不论是真是假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要是真的,那指不定哪天戏班里的这伙人都得丢了性命,要是假的,台柱一丢,他这戏班也快到头了。
可钱没了还能再挣,命可只有一条,事关重大,不得不急啊。
苏恨水见面前两双人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旁若无人的吃东西,便说,“这还不容易,你们去找一条黑狗,晚上只需牵到她门口转上一圈,这狗要是没什么动静,那十有八九就是假的,但要是狂吠不止,任凭怎么拉都拉不住,那就一定是真的!”
可哪想到他这话刚一说完,秦老六和老班主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惨白无血。然后就见二人齐齐干咽了口唾沫,先是面面相觑,接着转头颤声问,“老弟,要是黑狗当场尿了会怎么样?”
他这话问的奇怪。
“连黑狗都尿了?”
苏恨水吃饭的动作一停,古怪一笑,眼窝里似有精光流转,“哈哈,若是黑狗尿了,那恭喜你们撞了大运,戏班里的那位必然是穷凶极恶,非同小可的恶鬼,只怕这镇上的百姓都要遭殃。”
班主原本还想喝碗茶缓缓,可这会儿一听,端碗的右手已不住发颤,一身肥肉抖个不停,只听苏恨水把话说完,差点没溜到桌子底下去。
看着二人吓得半天说不出话,呆若木鸡,苏恨水便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们想来是已经遭遇过了,随即轻声道:“真要是这样,事情恐怕会很棘手,我昨天就已经留意到了,那个大户家里隐有一团黑气盘旋,非同寻常,想来应该与她有关,此事、”
“大户人家?老弟说的可是镇长家?”
班主却听的一怔。
苏恨水见他表情有异,问道:“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老班主想了想,说道:“老弟有所不知,那位角儿可不在镇长家,未免遭人打扰,我特意给她租了间僻静院子,而且昨天她是比咱们晚到的。”
这下轮到苏恨水皱眉了。
“那就奇了怪了,这么说来,镇上还有别的鬼东西?”
秦老六一听连苏恨水都没把握,还有别的玩意儿,忙说,“班主,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
老班主闻言叹了口气,摇头道:“唉,来不及了,要是真的,恐怕这一趟咱们来得回不得,况且戏班的那些老伙计陪了我半辈子,丢下他们独自逃命我也于心不忍!”
苏恨水听的一翻眼皮,淡淡道:“慌什么,好像一定是我输一样,今晚我先去探探那鬼东西的底,厉不厉害,交过手才知道,至于你们,还是装作和往常一样,不要打草惊蛇!”
老班主苦笑着,“那我们这群人的性命可就全交到老弟的手上了!”
苏恨水点点头。
“好说,那就今晚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