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涵走到门口回过头来，“你要不要泡会儿脚再睡？”

南晴愣了一下，喃喃道，“有这个必要吗？”

“额……是这样……”他稍作停顿，手握拳抵在上颚说道，“我感觉你体质偏寒，那天我摸你手的时候，啊噢，不是！我帮你手腕涂药的时候碰到了你的手，发现很凉，所以……”

南晴始料未及，愣在原地傻呆呆地想象肖子涵白皙的手在她的皮肤上游走的样子。

她木然把手缩到背后，“我知道了。”

“那你等我下。”

肖子涵说着又跑了出去。

四下恢复暂时的宁静，南晴深深呼出口气，瘫软扑倒在床上。

现在已是深夜十一点过后，周遭一片静谧，除了南晴偶尔呼出的气息声再无其他。

换做以往，极致的安静会使她恐惧，发抖。

然而此刻，自肖子涵仓促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她视线中的那一刻，她是不舍的。

因为坚信他会回来，经历了前一次的等待，她更加信任他这个人。

因为信任，于是有了期待，因为期待，所以等待。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身边，她安然坐在床上，瑟缩着搓搓微凉的手心，时不时往门口瞥去，又不想太明显，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尚喘着粗气的熟悉声线，“我来了。”

肖子涵一手拎着沉重的水桶，一手拎着一个粗糙的布袋子。

“哎……水壶被苏盛行不知道整理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个新的，然后烧水烧了好长时间。”他说着把水桶放下，伸展了几下拎得通红的手指。

他将热气腾腾的水桶放在南晴脚边，南晴张惶地要站起来，结果被肖子涵一只手摁下，“坐着，别起来。”

“你都帮到这份上了，后面我自己来就好了……”南晴害羞得不敢去看肖子涵认真做事的脸，她自己的脸就几乎被水雾蒸红了。

肖子涵手上停了一下，转眸看向南晴，“你确定？”

南晴猛烈地点头。

“好吧。”他答应了。

南晴如释重负走到肖子涵拿过来的布袋子边上，他的眼神一直停在她身上，见状忙说，“那些是中药包，是斐乐以前学习中医时候配的，还剩下不少，我给你拿了点过来。”

他说完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怕你等着急了，就随手拿了个袋子，很丑的袋子。”

南晴往她脚下看去，这袋子……确实不好看。

她蓦然笑出了声，甜美的笑容印在脸上，嘲笑那个被肖子涵嫌弃的袋子。

“谢谢。”她转过身正式向肖子涵道谢。

无论是收留她这么久，还是今夜给她修灯，给她烧水泡脚，都让南晴感激不尽。

肖子涵礼貌点点头，从房间退了出去，“那你自己小心点，开水很烫的。”

他还想说‘有事叫我’，结果突然没了勇气说出口。

南晴走过去轻轻掩上门，收回手，看了看房间的东西，不知从何下手。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被人这么关心，上次有这个条件泡脚，还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就那么泡了一次。

南晴没动作，不敢轻易触动眼前的物品，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肖子涵没走。

门外的肖子涵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默契地沉没在无声的寂静中等待彼此的动作。

一句话也行，只要南晴喊他一声，他立刻就会走进房间去帮她。

可南晴没声音，没动作，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走廊上的灯光暗了下去，黑暗笼罩了一切。

只有盖住月光的窗帘被走道上的风带起的边角蹭上地毯极轻的声音与他作伴。

几秒之后，他听到房内人突然朝他靠近的脚步。

一步，两步……

南晴走的很慢，极为小心，只是试探而已。

她站在距离虚掩的房门大概三尺之处，她搓着指骨，紧张地轻唤，“肖子涵？”

肖子涵一时蘧然，竟不假思索地抬手推开门，面对南晴颇为欣喜期待的黑眸。

“我在。”

她微笑点点头，“我知道。”知道你没走。

他眉梢微挑，“需要我帮忙？”

“嗯。”南晴抿起唇瓣，把手背到身后狠狠掐着掌心确定她不是在做梦，然后半犹豫半大胆说出心中所想，“我好像不会泡脚了，你教教我好吗？”

话音刚落，肖子涵走进房间，翻出布袋子中的几枚中药包丢入桶中，褐色的药包立刻在滚烫的开水中化开浓稠的药水，散发出浓重又古朴的药味。

肖子涵伸出指尖，轻触上水面，水面晕开一道道波光。

他蹲在水桶边上，朝南晴指指床沿，“水还有些烫，你先过来坐。”

南晴乖乖坐到床上，面对着蹲在桶边的肖子涵，她的脚尖脱了鞋点着地面。

他扫了一眼，在床边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他拿起南晴脱去的拖鞋，落到她脚边，“先把鞋穿上。”

南晴脸上火烧火燎，僵硬地穿上了鞋。

两人隔着水气朦胧的木桶静候开水慢慢降温。

南晴突然主动发话，“肖子涵，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他从盯着水面的眼中抬起眼皮，“什么游戏？”

她笑了笑，“很简单，石头剪刀布，赢得人问输的人问题。”

他没作声，直接伸出了握拳的手。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显轻松，南晴负责喊开始，“来，石头，剪刀，布！”

肖子涵出了布，南晴是剪刀。

他输了，轻笑一声，“你赢了。”

南晴却急了，“不对不对，刚才我说错了，输的人问赢的人问题。”

肖子涵觉得好笑，“还带耍赖的？”

他笑得是，这局游戏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因为他没想过赢。

而她急得是，她认为肖子涵会希望多了解她一点就一定会赢，她亦是希望告诉他更多想让他知道的关于她的小秘密。

可是结果……南晴赢了，她当然要为了让肖子涵问他问题而耍赖了。

南晴不乐意地撅起嘴唇，眼神瞟去一边生闷气。

肖子涵一笑置之，“水温不烫了，把脚放进去泡会儿吧。”

她前脚一顶另一脚的后脚尖，立刻脱下脚上的拖鞋，抬脚小心翼翼地试试温度，确实不烫。

肖子涵抬眸，眸光清亮瞧着南晴娇羞的模样，还未全然散去的白雾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水不烫吧？”

南晴摇头，眼睛始终凝着浸在水中的小脚。

她的脚十分漂亮，细嫩又白净，每动一下，趾上的筋脉就在脚背上清晰显露出来。

肖子涵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眼底流过涟漪波动的柔光，转瞬又消失在眼波深处。

他极富磁性的声线悠悠传入耳畔，“喜欢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