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万寿节之后,冷居于景和宫的娴嫔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较以往低调静寂了许多,但终究是从被软禁幽闭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宫中虽是捧高踩低之处,不乏落井下石之人,但娴嫔与那些失去宠爱的妃嫔们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其一,她是太后的亲外甥女,皇帝陛下的亲表妹,哪怕不念二十载夫妻情份,她与皇帝太后间也有极近的亲缘。其二,她所出的皇子是皇长子,虽非嫡长,但已正位东宫多年。即便皇帝已有嫡子,但嫡皇子还是个吃奶的婴儿,离长成还远着,哪及得上太子体壮年长,在朝中也早已有了不浅的根基。若皇帝改立太子,只怕朝堂也要动荡,更会让嫡出的荣王身处危境。皇帝不会做这样没脑子的事。以此二则,这位娴嫔在后宫的地位便是稳如泰山般。此事去踩一脚,将来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谁会去做这样的傻事儿?
原本皇帝还能冷硬起心肠,可在与娴嫔见过数次面后,看着她脂粉遮不住的憔悴和黯然眉眼,思及多年的恩爱情致,一颗寒石般的心也不禁有些酸软,也便偶尔会去景和宫坐一坐,虽是从不留宿,但也向外释放了些信号。娴嫔圣宠依旧还在,过些年岁,说不定又会翻身重来。
过不几日安稳日子,宫里又开始频繁出了事。先是涌莲宫德妃日常诵经的小佛堂突然走了水,火虽不大,但当时德妃正在佛堂里抄经做功课,被烟熏着,又受了惊吓,顿时卧病不起,用了许多汤药下去不见起色。安王是已出宫就府的成年皇子,不好在宫里夜宿侍疾,只能每日就着宫门开闭的时辰往返,深深感觉到自己没有王妃是多么不便的事,终于肯好好定下心,不再抵触皇帝为他选王妃的意图。这边安王妃的人选正如火如荼地挑着,宫中年幼的七皇子却又失足当着一众内侍宫婢的面,从假山上摔下来,后脑着地,当场昏厥。也算他命大,之前刚下了场小雨,草地有些湿软,他这一下万幸是砸在草地上,地上离着不到一拳的距离就有数块碎石,若再偏点,只怕就要当场离世。段贵嫔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几乎是她在宫中后半生最大的指望,出了这样的事,让她又惊又怒,片刻不离守着儿子,哭晕过不知几回。再其他的,也就不过是后宫里一些无足轻重之人或轻或重地出些事儿,一个月之内竟然出了十几起,最严重的是两个宫婢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着手跳下内苑中的金明池,等人被捞上来,早气绝了。
皇后被弄得焦头烂额,明明还算平和的后宫就像被人砸了块巨石,没等水波平复,又被人从岸上砸了一大把石头。件件看起来都是无心,然而凑在一起便是巧合过多,似在背后有只看不见的黑手,存了心要在后宫里搅事。
皇后本来就并不是个擅长管理后宫的人,何况现在荣王还小,须臾离不得身,她索性将后宫管理大权直接按到了贵妃怀里,郑而重之将后宫事务交托给了贵妃。贵妃掌权之后,也并不见多大动静,只是各宫被挑出不少年长的宫人,或是送遣回乡,或是出宫自谋营生,或是被外调到皇庄别业,这些人中,泰半是前朝时便进宫服侍的老人,或是与他们交往亲厚,认的义儿养女辈的。自清理过一拨人,宫中便好似安稳许多,清平了好几日。但即便如此,坤宁宫也未放松戒备,皇后更是时刻守着荣王,半步也不出宫。
徐蔚听得目瞪口呆:“我怎么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浣紫说:“您都好些日子没进宫去了,宫里头估摸着也都命人瞒着您不想您忧心呢。若不是奴婢这回出去在锦鳞卫衙门待了许久,又听了外头议论,不也一样以为天下太平着?”
欧碧捣捣她:“快接着说。”
要说还是贵妃有手段,皇宫大内内侍万余,宫室无算,占地广大,被她整治数日,竟然也箍得如只铁桶般。只是贵妃再有本事,也无法将占地千余亩的偌大宫室盯得无缝无漏,只能是尽力拔除些经年的隐患,让那些心思浮动之人都缩了手脚,暂时放下浑水摸鱼的念头,老老实实伏下了身子,本份一些罢了。
这其中严防死守最厉害的坤宁宫里连接破了两次针对荣王的手脚,其中一回动手的竟然是荣王贴身服侍的女官。能在荣王身边近侍的,必都是深得皇后信任的亲信,这女官也是服侍了皇后十几年的老人,还是当年太后身边的侍女,因为老实稳重被赐到皇后身边的。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人收买了反水,这让皇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竟不知身边的人是不是尽能放心使用了。一时之间,坤宁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平素里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时不慎就触动了皇后如今脆弱的神经,给自己招来祸患。
贵妃见皇后这里绷得太紧,也只能应了她的请,直接搬到她身边去,与她毗邻而居,帮她看着荣王以防出事。这两位一腔心思都在那小儿身上,对皇帝那边也就自然疏忽许多。
皇后没心情搭理皇帝,贵妃也只陪着皇后,懒得理他,皇帝无奈之下,往景和宫去的次数就多了起来,留宿是没有的,太后的眼睛盯着,娴嫔降位还没多久,皇帝也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这么快就让娴嫔复宠。不过平日里与娴嫔一起观花赏鱼,手谈品茗,两人一起回忆年少时的亲密时光。那日趁着皇帝心情不错,娴嫔就提起了还被关着的宜和公主。
到倒是他捧在掌心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听娴嫔说得戚惶,又想着原本心性跳脱,爱笑好动的宜和被关在院子里吃着素,念着佛,这大半年下来也该磨圆了性子,吃着了教训,又想着娴嫔与公主也许久未见了,母女连心,自己也不能太不尽人情,便松口允娴嫔接宜和出来住几日。他还亲自去向太后求情,借着娴嫔生辰的由头让太后将宜和公主放出来三日。
太后被儿子说得心软了软,阿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女,宜和也是自己亲孙女,这些日子以来又表现得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看着是比以前懂事了许多,也就点了头,心里还想着,若她真拧了性子,便少关她些日子,早些为她挑着厚道诚挚的驸马,安生地过活吧。
于是过了没几日,宜和公主便低调安静地回到了景和宫,三日复三日,皇帝没去景和宫,宜和公主便也不肯回太后那里,只说太久没见父皇,心中想念,便一定要见过皇帝之后再走。
皇帝本来不想见她,怎奈抵不过娴嫔哭求,最后还是来与宜和公主见面,一家三口一起在景和宫吃了餐饭。
席间皇帝拒绝了宜和公主和娴嫔的请求,坚持让她回去静修,未得太后和他的令,不能解禁。
谁料当晚皇帝便吐了血,昏迷不醒,却被娴嫔瞒着,只对外说皇帝宿在景和宫,一直拖到天亮才称皇帝急病,召太医入宫诊治。
皇后与贵妃得信之时,宫里突然纷乱起来,一群年岁已长的内侍宫人手执凶器,见人就砍。这些凶器多是厨下的菜刀,柴刀,马草铡刀,还有铁杵木棍之类,虽不及兵器锋锐,但对付宫里那些身娇体弱的宫婢内宦还是颇有杀伤力的。这些人口中呼叫的,都是拥立太子,清除妖妃之类的话,可他们也并不去攻击寿安宫,坤宁宫这等守卫森严的高规格宫室,只冲击那些低位的妃嫔所居之处。百十人如约定好了似的同时发难,宫中禁卫未及反应之时,已有三位宫妃遭了身边女官内宦的毒手,或被拖入池中溺死,或被人用腰带勒毙,甚至还有一位年幼的皇子在奔逃躲避之时失足落水,救治不及夭折了。
也多亏当年寿王与顾筠将禁卫好好调教过,宫中布防也严整过,乱像方起不过半个时辰,禁卫们如狼似虎地冲入各宫室,那些翻腾起的浪花没能扑腾两下便被死死压下。造反作乱的宫人们抵抗的便被就地正法,机灵的早扔了凶器四处奔散,但很快便被受害的宫人们指认出来,一个个被拖到一起攒蹄捆了。还有十数死硬的,见逃不脱了,竟然直接自尽了账,不落活口。
时间赶得也巧,这一连串突变就正好是在徐蔚肚子发动的那夜起的。徐蔚离开定北侯府不久,顾筠就直接从定北侯府离开,率亲卫入了宫。彼时宫中正乱着,虽然禁卫行动迅速及时平乱,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锦鳞卫同知是必须要进宫坐镇的。
“事情发生的突然,又是这样的局面,姑爷也不好递话出来给您,他一时片刻也不能离开,一直到了今儿早上,才将姐夫悄悄放回衙门想着给您报信儿,就恰被我截着了。”
“姐夫?”徐蔚怔了怔,却见欧碧已是霞生双颊,伸手在浣紫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拧了两道。
“你是说步重吧。”
“嘿嘿嘿嘿……”
“说正事儿!”欧碧瞪了妹妹一眼,若非还要留着她传递消息,她都恨不得撕了浣紫这张没把门的大嘴。
“正事儿就是……”浣紫捏着垂在胸前的发绺儿,对姐姐飞了个眼,“人步姐夫说了,大事已定,京中局势尽在同知大人掌握之中,最多明儿早上,咱姑爷就能回府抱咱们小少爷了。”
宫中纷乱好平,京城中却是多处有人纵火,还有些混混闲汉趁了乱闯门劫掠,闹得京中一夜不得安宁,甚至有几位京官府上也受到了冲击。
“这些人胆子倒大。”也不须多问,瞧浣紫一脸的轻松,就知道京中那些乱子也应该早就被平掉了。天子脚下,除非能撺动京营禁卫营那些天子腹心的守卫力量,谁还能在虎口拔牙?
“这也……”徐蔚听得有些发傻,这场涉及了宫中的乱子,发生的也未免太草率敷衍了些吧,简直跟小儿过家家一般。
可再荒唐的闹剧,那也是谋逆,是宫乱,是要诛九族的不赦之罪。那些把自己投入死境的宫人们,和那只在背后推动的黑手,闹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浣紫一撇嘴,“就我这样没见识的小丫头都能看出来,这明显是有人在给太子头上泼黑水呢。”
一群老掉牙了的老帮子宫人,拿根棍子说是要请太子正位,还说要消灭妖妃,让太子生母坐正宫娘娘……这不扯蛋呢嘛?太子当了太子多少年了,根基深厚,平常都循规蹈矩,没出过什么大错,是正统的继承人。皇帝哪天登仙,他就能顺顺当当坐上皇位,哪里用得着会在青史上留下污名,还会被臣民们视为大逆的宫变之法?至于他的生母娴嫔,只要太子登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也可与原来的皇后分庭抗礼,以宫变为路,先做皇后再当太后这步流程实在是画蛇添足,搞不好还要被写入史册被后人唾骂,何苦来哉?
怕不是娴嫔太子母子俩都得了失心疯,才会发动这么起可笑的宫变来。
可皇帝跟娴嫔吃了一顿饭就吐血昏迷是真的,宫中也确实有人造反是真的,妃嫔皇子有因此丧命的事是真的,哪怕再知道这事背后有鬼,太子头上这盆污水也已经泼了下来,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
要么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不管皇帝能不能醒过来,就此挟制了皇帝,自己直接坐上龙椅,铁血一下,将后患清除。要么做孝子贤孙,尽心救了老父亲,等皇帝清醒,自己请辞了太子之位,休生养息,重头再来。
若他选了第一条路,顶多名声难听,再要多花几年稳定朝局,收买人心,但大权在握,江山到手,未来说不定也能在史册上留下点什么。若他选了第二条路,虽然之前多年辛苦要作废,但以皇帝对他的爱宠和信任,他蛰伏个三四年,说不定又能东山再起,重掌东宫,虽然有了不少变数,但总归不失稳妥。
可惜的是,太子耳根子软了些,为人又优柔寡断了些,这边人说不如顺水推舟,以雷霆之势震慑朝堂,等坐稳龙椅自然不会再有其他声音。另边人则苦口相劝,陛下与太子父子情深,你本就是顺天承命合理合法的继承人又何必用那样自毁声名的法子登极?皇上一向英明睿智,定然能看出这次是有人构陷太子,等他醒来,必不会为此事怪罪太子,此时太子应随侍皇上身边,尽人子孝道本份,以塞悠悠之口。两边人当着他的面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而他,则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到了这步田地。龙椅就放在那里,明晃晃散放金光诱惑无比。他也明白,若求稳妥,继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才最好。可他又不甘心。虽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他的父皇正当壮年,他这个太子还要过二三十年才能看到希望,而二三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出众的弟弟培植势力与他抗衡,更别说皇后新生的嫡子,也会长大成人,那位将是比他更加名正言顺,天生便能得到朝臣认可的存在。
再过二三十年,他都老了!
太子坐在上位,两根大拇指绕着圈儿,思绪一下子拉得有些远。
时漏便在底下无休无止的争吵和撕打以及太子的沉默间无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看似好不容易有了决断。
小半个时辰之后,身披软甲的太子便在宫门朱墙里,被一队黑甲执锐的禁卫围住了。同样被围的,还有他身后带来的四百东宫侍卫和龙武卫的部分禁卫军将士。
若他再犹豫些,或是耐住性子按兵不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般尴尬模样。若他果决些,一早就带兵入宫,或许不至于会被人以逸待劳,瓮中捉鳖一样堵个正着。
“不过太子就算早早动手也讨不到好去。内宫早就被守得严丝合缝,京中禁卫这两年又都被寿王殿下和咱们姑爷握得牢牢的,他以为对他效忠的那几位将军,其实依旧只忠于皇上,不过是看他储君的身份对他多有尊重罢了。他那边一露些动静,这些人可不会听他调拨。”
“既然宫中已经肃清,太子也被控制了,姑爷怎么还不能立刻就回来?”欧碧不解。
徐蔚抿了抿唇:“应当是,皇上还在姨母手中,所以阿筠不能离开。”
浣紫点头,对她比了个拇指。
“您放心,姑爷有的是手段,一定能把皇上安安全全地接出景和宫的。”
徐蔚微微皱眉,对顾筠的本事,她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娴嫔能在宫中掌权二十载,又能让皇帝这么多年对她真心不改,靠的绝非容貌和与皇帝的表兄妹情分。论容貌,贵妃顾氏比她不知强多少,后宫再少,也会有各色姿容娇艳,年纪鲜嫩的女子。论情分,除了赵娴,皇后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与皇帝相处的时间比她还长久。她不应是这样莽撞粗鲁,做事不计后果不想退路之人。在后宫日久,谨慎与周全才是谋身立世的首要性格。
眼下再怎么疑惑不解也没用。目前的局面便是京中各处的乱子基本已经平息,皇帝在景和宫昏迷着,娴嫔把着景和宫的大门,以皇帝的性命相要胁,令禁卫不敢入内,也无人能确切得知皇帝的情况,死生不知。
徐蔚的心情万般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姨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二人不算亲近,甚至因为宜和公主而有不少隔膜,但毕竟娴嫔是武定侯的长女,是她亲姨母。出了这样的岔子,且不算对武定侯一脉的沉重打击,不算事后身为近亲她与顾筠将会迎来的后果,单只想想娴嫔怕是没了生路,徐蔚就觉得心口像压了千钧重的铅块,闷痛得喘不上气来。
至于娴嫔用出这样破釜沉舟的手段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有寿王和顾筠在,也只会是水中捞月,镜中窥花。
耳边忽然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那些萦绕胸口的郁闷和烦燥化为胸前的涨痛,令沉思中的徐蔚回过神来。
“把孩子抱过来吧。”徐蔚对守在床畔的大丫鬟说道。
“小姐,有奶娘在呢。”看出徐蔚是想亲自哺乳的意思,浣紫不甚用心地拦了拦,“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自己哺乳的。”
欧碧横了妹妹一眼:“说什么呢,快去。欧阳大夫说了,孩子能吃到亲娘的乳汁,不止对孩子好,对亲娘身子也好。”
浣紫应了一声,喜滋滋去隔壁催乳娘过来。
徐蔚直起身子,看着怀中小小的婴儿紧闭着双目,一手搭在自己的胸脯上,小嘴努力吸吮,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心下里柔成一片,拿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嫩如豆腐一般的小小脸颊。
“你爹爹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等顾筠能回来,这场乱哄哄的如闹儿戏一般却又影响巨大的乱事也就该落幕了吧。
三天后的掌灯时分,刚刚用过晚膳的徐承芳夫妻二人正围着小外孙,一个拿着色彩鲜艳的小布老虎逗着刚吃足了奶嘴角还带着点乳沫,睁着一对黑黝黝大眼睛的娃娃,一个手捻短须,摇头晃脑,正对着个小奶娃娃诗兴大发,想着要给出生几日的亲亲外孙写一首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诗作。宝哥儿双手扒着婴儿摇床,探头看着那个小小的,嫩嫩的,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外甥,嘴里叽哩咕噜说着话。
“他怎么都不理我?”说了半晌得不到回应的徐湛相当失望地问他的阿娘,“小弟弟为什么不起来同我一道儿玩?”
“什么弟弟,那是你外甥,他要叫你舅舅的。”赵静一把抱过儿子亲了一口,揉揉他的脸蛋,“他还小呢,要过些日子才能坐,才会爬,然后学会走路,跑步,就能跟咱们宝哥儿一道玩了。你是他长辈,等大些了,你还要护着你外甥才是。”
徐湛也不是很懂母亲说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很郑重地点头应承:“是的,宝哥儿是大人,宝哥儿会护着弟弟。”
没等赵静再次纠正舅舅与哥哥的区别,就听着外头一阵动静,隐隐听着有人的欢叫声。
“姑爷回来了。”守在门外的心腹丫鬟挑起门帘的一角,嗓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