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纪千里两手按在桌子上,嗓门亮的会议室里全是他的回声。
穆晓清低着头就开始掉泪,她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文件是她送的没错,可做数据的却是我。
我正准备站起来,主动承认。
欧阳青却抢先一步说,“纪总你这次可骂错人了,文件是景楠统计的,晓清不过是跑了一趟腿。”
“谁是景楠?”
我站起来,纪千里涨红着脸看着我,“自己做错事了不会主动承认吗?让同事帮你背锅?这么点儿数据都会出错,我看你不光是蠢!人品还不行!你是新入职的吧?新人做事还不踏踏实实,什么工作你也干不好!你当初是怎么被录用的?”
我咬住下唇,纪总的骂声,让我委屈的想哭,我仔细想了不应该会出错。可这会儿被骂的我也产生了自我怀疑,毕竟数字这东西要出错也很容易。
我跟穆晓清都低着头,纪千里安抚她两句让她坐下。而我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到会议结束。我尴尬的无地自容,周围同事的目光更是让我备受煎熬。
会议结束,我就去找欧阳青,“我出的错,我来弥补……”
我想把做错的数据修改回来。
“你弥补?你弥补得了吗?如果不是纪总跟客户关系好,这一个数据出错就会让公司失去这个项目!一个项目,几百万,你怎么弥补?”欧阳青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好了,我不敢在用你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走出会议室,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在会议室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却忍不住了。同事们不信任的目光,领导的喝骂指责,让我孤立无援。
我快步往洗手间里躲,却不慎和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他说话时,我看了他一下,是丁海峰。
丁海峰在公司,这么说来沈文柯也在公司了?我有种自己的丑事被他知道的羞耻感,快步跑进洗手间。
看着洗手间里被骂的一无是处的自己,我打开水龙头,忍不住哭出了声。
生活再艰难也还是要继续,我用冷水拍了拍脸,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沈文柯的电话打了过来。
“哭了?”他沉声问。
肯定是丁海峰跟他说什么了。
“没有。”我声音还带着些鼻音。
“到我办公室里来。”
“沈总,工作时间……”我没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他是命令,不是跟我商量。我就像挂在他身上的寄生虫,哪有商量的余地。
我抻了抻衣裳,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他在看笔记本,手边放着一份文件,一看文件抬头,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叫我来了,“对不起沈总,我认真做了数据审计录入,又检查了两遍,可是没想到还是……”
他听我鼻音加重,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再看看。”
我拿起那份文件,又看了一遍,文件上有好几个数据用红线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另外一个数字。
我心里一顿,“红字的是正确的原始数据?”
沈文柯勾了勾嘴角,没出声。
委屈和愤怒顿时在我心里爆发,“凭什么?凭什么欧阳青拿错误的数据给我?让我挨了骂,还要替她背锅?凭什么?”
我以为在洗手间里已经流完的泪,这会儿又奔了出来。
我质问沈文柯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
等我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笑着说,“你可以拿着这份文件去找纪千里,澄清这件事。”
看着他平静的笑容,我心里一紧。我可以借着他给我的文件反击欧阳青,但这只会让猜测的同事,更加确认我和他非同寻常的关系。
同事们猜测怀疑的目光我还能忍受,但如果大家都确定了我就是他的情人,连我自己也甘愿默认这种关系,我就真的没救了。
现在的忍受不是为了习惯,而是为了能够离开他,离开这样的生活。
“谢谢沈先生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擦干眼泪,冲他扯着嘴角咧出一个笑来。
他眸色深远的看我,也淡淡一笑,“随你。”
我放下文件,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深吸了口气才开门出去。
回到办公室里,我能感觉到同事们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打量我。
被人视线盯着的感觉很不好受,我一忍再忍,终于抬头清了清嗓子对她们说,“今天连累大家,特别是穆晓清,真是抱歉。”我起身鞠了一躬。
穆晓清却忽然站起来,走到我桌边,“啪”猛然给了我一耳光。
刚压下去的委屈愤怒,忽的又蹿了上来,我两只手捏得紧紧的,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没打回去。
“一句抱歉就完了?自己是猪,就别连累队友!”穆晓清哑着嗓子骂了一句,看来她也哭过了。
我闷头没作声,其他同事过来把穆晓清劝了回去。
我抬头望向欧阳青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和我们隔着一道玻璃墙,此时百叶窗半拉,我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欧阳青正坐在她的转椅上,朝我微笑。
我眯了眯眼,忍气吞声的坐了下来。被打过的脸,火辣辣的疼。
我挨了骂,又在办公室里挨了耳光。原以为会更加的被孤立,反倒有同事开始主动跟我说话。
看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分一些简单的工作给我,让我不那么尴尬。
也许是这两件事,解除了她们的一些怀疑。
欧阳青却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这天下午刚上班,她到我们办公室,把一沓子发/票扔在我的桌子上,“你的能力连审核数据都做不好,看来也只能做做贴发/票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活儿了!下班前贴好,送去财务。”
我接过发/票刚开始贴,穆晓清突然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拉着椅子靠近我,“景楠,那天的事,对不起。”
我笑了笑,“没关系,是我连累了你。”
“纪总骂得太难听,我一时冲动才会动手。你不会记恨我吧?”穆晓清笑的有些讨好。
我摇摇头,手里贴发/票的动作并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