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要救庄宪,不管多晚,卢雨都要赶回乌马镇去,是不会在陵州过夜的。
张实仍兜着满衣摆的玉石翡翠,在一处路口被卢雨叫住了。
“怎么了小鲈鱼,不是去芬亭酒肆吗?陵州我比你熟,就是走这里,错不了!”张实回头说道。
对卢雨来说,陵州城也不算陌生。那一幅用匕首画在泥土上的地图,他记得很清楚,当然认识去芬亭酒肆的路。
“走这边,先去烟罗布庄。”卢雨说完便往左边行去。
烟罗布庄?张实皱了皱眉,终于想了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小鲈鱼,这是要去找那个瘦竹竿说道说道吗?”张实笑问道。
卢雨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着。左手握刀,右手摩挲着腰间的玲珑印玺,若不是身上衣衫朴实,当与京城的贵胄公子一般模样。
行不多时,二人就到了烟罗布庄门外。台阶处早就没了粪便的痕迹,但卢雨还是使劲嗅了嗅鼻子,希望能再闻到那晚的味道。
“咚咚咚。”卢雨抬手敲门。
“已打烊了,客明日请早吧!”门内传来了回应,声音听起来熟悉,应是那瘦竹竿错不了了。
“咚咚咚。”卢雨继续敲着门,大声说道:“着急,可多付双倍的银钱。”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吱呀”一声,烟罗布庄的大门向内打开,一只脑袋从门缝里中伸了出来。瘦长脑袋上细长的眼睛瞧了瞧卢雨,又看了看卢雨身后的张实,接着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滚”字。
卢雨一掌推出,“哗啦”一声,即将合上的大门四分五裂!瘦竹竿也受到了冲击,站立不住,连连后退撞到了柜台上,险些闪了腰。
“你……你们是何人?可……可知这里是何处?”瘦竹竿想放狠话,似乎又有所忌惮。
“我们,是你烟罗布庄的客啊!”卢雨笑着回答,两眼弯成了月牙,“听说云雾绡是陵州城四绝之一,我慕名而来,欲量上几尺,裁一身新衣。店家方才说的是‘滚’还是‘进’啊?我没听清楚,可否再说一遍?”
烟罗布庄的店家眼珠子转个不停,短短的工夫,便确认了卢雨腰间的印玺和手上的大荒刀均是价值不菲的贵重物品。并且坚信张实衣摆里兜着的,一定是金银锭子。
瘦竹竿心里痛骂自己方才怎么就瞎了眼,嘴上连连请卢雨二人入座,右手按着后腰,让出了柜台。
卢雨一一抚摸过柜台上一卷一卷的布料,心道确实不错,比自己身上的好太多了。
“哪一种是四绝之一的云雾绡?”卢雨看着瘦竹竿问道。
瘦竹竿饶是疼得龇牙咧嘴,心里仍不停盘算着。这位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身粗布衣衫,说他是乡野小子吧,一刀一玺却又颇为贵重。说他是陵州的贵公子吧,却连云雾绡都分辨不出,三绝也说成了四绝……
“这位公子,这三卷都是云雾绡。”瘦竹竿皱着眉忍着腰痛回答,“花纹不同,布料相同,都……都是云雾绡。另,另外,公子可能记错了,陵州城只有三绝,芬亭酒、青簪茶和咱这云雾绡。”
“我说陵州有四绝,那就是有四绝!”卢雨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瘦竹竿连忙后退几步,连声附和道:“对!四绝!陵州有四绝!”
“哈哈哈哈!”卢雨大笑,一挑眉毛问道:“哪四绝啊?”
瘦竹竿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然后忍痛躬起腰,掰着手指头答道:“四绝云雾绡,三绝青簪茶,二绝芬亭酒,一绝嘛,就是公子您了!嘿嘿嘿!”
平日里进出烟罗布庄的,多得是陵州城里的富贵人!瘦竹竿深谙“舌头打个滚,绝对不折本”的道理,只要来客不是聋子,都能给他夸得心满意足!
我虽不知道第四绝是什么,但我夸公子您是第一绝,总不会有错吧?
“哼!”卢雨冷哼了一声,懒得再费唇舌,从张实的衣摆里随意拿了一块玉石放到了柜台上,“能买多少?”
瘦竹竿连忙按着后腰走上前,双手捧起玉石凑到眼前仔细观察,期间不停地砸吧着嘴咽着口水,好像要将手中的玉石吞食下去一般。
“哎呀!”瘦竹竿将玉石重新放到了柜台上,“公子,这块白玉品相上乘,能买一整卷的云雾绡啊!”
看你的样子,十有八九分辨不出!挨了你的打,我总得讨些补偿吧!瘦竹竿眼神闪烁,一肚子的坏水。
卢雨确实不知道这块玉石价值几何,但不论买还是卖,都要讲讲价不是?
“一卷?你想清楚了再说!”卢雨刻意诈道。
瘦竹竿一脸认真,重重叹了一口气,双眼放射出仗义的光芒,对卢雨说道:“我再加一卷!亏些银钱算什么,就当烟罗布庄交了公子这位朋友!”
“五卷!”卢雨抬手,五指张开。
之所以要五卷,是因为陵州大牢里关了五人。
明日救了庄将军和他的部下出来,一人一卷云雾绡!一来是感谢五人替拐子叔杀了北麓寨的山匪,二来也好让他们裁身新衣,去去晦气。
一身新衣要几尺布,卢雨不知道,但这厚厚的一卷,怎么的也应该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