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曹嘉轩重返上海

这一夜，除了曹嘉轩和贺如烟没有入眠之外，还有就是郭昌雄也是一夜未眠了。

郭昌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洁白的月光透过幔纱，投影在天花板上，无穷无尽的变幻着。

起先，郭昌雄还以为是自己认床，对一个陌生的床，不习惯而睡不着，于是，他就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数羊，“一、二、三、四、五……”

没想到，这一招对他郭昌雄来说，一点也不管用。羊已经数到了百、千，甚至是万，依然还是没有一点的睡意，想什么却不想什么，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郭昌雄干脆坐了起来，他晃动着脑袋，想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可是，不是一片空白，就是浆糊一桶，怎么样也不能使脑袋清醒起来。

于是，当他再次躺下的时候，不一会儿功夫，脑海中出现了幻觉。那些早已经过往的事情，情不自禁的脑海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

那是一个没有头月亮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郭昌雄参加完新支部的会议，在回来的路上，他冥冥之中感到后面有人跟踪，他警惕的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除了一片漆黑。没走几步，这种感觉徒然再现，他不由的停住了脚步，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前面就是一个弄堂，于是，他加快脚步，一溜窜的钻进了弄堂。

上海这座城市就好像一个有生命的肌体。从高空俯看：纵横交织的道路犹如动脉，把城市分成若干个小区；每个小区之内，又有许多建筑与建筑之间形成的小通道，它密密麻麻布满全城，就像毛细血管那样细小却充满了生机。对这些小通道，各时代、各地区、各民族都有不同的称呼，上海人则把它唤作“弄堂”。

一钻进弄堂，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它的那份情就已经把你包围了。

郭昌雄在弄堂里不停的穿梭，直到感觉没有人跟着了，才歇下来，依靠在墙面上，喘着粗气，暗暗庆幸这有惊无险的突遇。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暗暗庆幸自己摆脱了险情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两个大汉，同时，两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心。

“跑啊，在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特务用枪指指点点的说。

“长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犯什么事啊。”郭昌雄坦然的说。

“没犯什么事，那你跑什么呢？”

“这不是你们追着我吗，我能不跑吗。大黑天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说的不错，还挺在理的。”那个特务轻飘飘的说，“大晚上的，有人追，自然会跑。如果我说，郭昌雄……”

郭昌雄听到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愣住了，心里凉了半截，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郭昌雄被带到了侦缉队的刑讯室。

紧跟着，包括左云峰在内的新支部的二十几位同志全部被捕入狱。

“啊——”郭昌雄惊恐的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揉惺忪的眼睛，这才知道，是自己做梦了。

其实，这一段往事，一直就像是梦魇一般缠绕着他。

天亮了。

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放射着光芒，照着大地。这时，晨雾在慢慢地消失着，大地渐渐地由灰变白。天空渐渐地由灰变紫，由紫变白，由白变红，城市出现了一片新的景象。

刚刚升起的太阳，依然还是昨天的那个太阳清晨，但是，却给人们带来了不一样的一天。没错，清晨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和光明，清晨，给大地带来了一片生机勃勃，带来了繁荣和兴旺。

在一阵鞭炮声中，书店开张了。

作为书店的老板贺如烟等鞭炮声停歇之后，对大家说：“承各位的厚爱，今天是本书店开张的第一天，所有的书籍都八折优惠，欢迎光临。”说着，将手里的喜糖分散高空抛向人群。

一时间，人声鼎沸，人气旺盛。

贺如烟招呼着大家，陈天浩强装的笑脸，怎么也掩饰不了他内心强烈的复仇信念。

石关祥将贺如烟拉到一边，悄声的说：“看到没有，陈天浩的笑比哭还难看。”

“可以理解失去亲人的心情。”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气。”石关祥认真的说。

“杀气是无形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贺如烟问。

“杀气起于心，而心与眼相通，凡心中所想之事，毕现于眼中。”石关祥看着陈天浩的背影说。

“你是说，陈天浩不善于隐藏心中所想？”

“也不全是。”

贺如烟说：“我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一个星期之后，在十六铺码头上，黄顺意和夫人兴高采烈。

“夫人，这可是真的让我给说中了，走了干儿子，来了亲儿子啊。”身穿便服的赵德彪说。

“赵局长，全是仰仗你的福分啊。”夫人早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那可别忘了你的若言，大金门酒店。”赵德彪打趣的说。

“忘不了。忘不了。”黄夫人转而对赵太太说：“赵太太，你看到没有，赵局长什么时候都想着要喝酒。”

赵太太也高兴的说：“喝死他算了。”

“哎，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赵德彪对自己夫人的话感到不满意。

“呜——”随着医生沉闷而宏厚的汽笛声，码头上的人群也开始沸腾起来。

维多利亚号缓慢的驶入港口。

“老赵，你说，力声这孩子还能认得你吗？”黄顺意问。

“应该人的吧，不会这样健忘吧，要不然，我害的好好的教训一下着小子，赶把我给忘了。”

“哈、哈、哈。”黄顺意大笑起来。

客轮的悬梯已经放下了，旅客开始有秩序的下来。黄夫人的眼睛不停地在下船的旅客中搜寻着，她是多么希望力声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黄顺意看到夫人着急的心态，笑着对赵德彪说：“看看。什么叫亟不可待，这就是亟不可待。”

赵德彪也微笑着说：“可理解。”

“你们啊。”赵太太说：“都是一些大男人，当然不理解我们做女人的，要知道，儿子可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连古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赵德彪对黄顺意说：“你看看，条件反应，我们家这位也想闺女了。”

“说的也是啊，你们家紫嫣什么时候回国啊，力声已经回来了。”

“看看，看看。你也着急了是吧。”赵德彪指着黄顺意说。

“来了。来了。”黄夫人看到了儿子，踮起脚喊道：“力声，力声，妈妈在这儿呢。”

沈宝安从黄力声的手上接过行李，拿着除了码头。

黄力声亲切的和母亲拥抱。

等他回转身来，这才发现赵德彪，于是，喊了一声：“赵叔叔，你怎么来了？”

赵德彪看着眼前的黄力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黄力声跟曹嘉轩有什么两样，几乎就是一个模子翻版出来的。

“你赵叔叔，可不是以前的赵叔叔了，现在可是上海特别行政市公安局局长了。”

“恭喜。恭喜。”

“嘉轩——”

听到赵德彪叫“嘉轩”，黄力声的心里不觉一怔，知道赵德彪看出了倪端，但是为了掩护身份，他必须做到淡然无知，装傻卖傻。

“赵叔叔，嘉轩？是谁啊？”说着黄力声回头看看。

“哦，力声，有话我们回去慢慢说。”黄顺意说。

回到家里，一家人团聚，加上赵德彪夫妇，客厅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听完父亲的解说，黄力声笑了起来说：“原来如此，是赵叔叔把我当做了那个叫嘉轩的了。妈妈，我可是你亲生的，你没有把我当做是嘉轩吧？”

“怎么可能，尽管你们两长得很像，在别人的眼里或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我的眼里，还是有区别的。”黄夫人说。

赵德彪问：“力声，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啊？”刚才码头，黄顺意提到自己的闺女，他知道黄顺意的心思，但是，对于这个离家四五年没有一点音讯的黄力声，还是有点疑惑的，所以，他也想知道黄力声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赵叔叔，这些年，本想在外面混出个人模狗样的回来，没想到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嗨，生不逢时啊。”黄力声非常遗憾的说。

“这能怪世道吗？”黄顺意问。

“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了回来，帮父亲一把。”

“这就好。这就好。”赵德彪说。

黄妈上来说：“老爷，刚才沈宝安来电话说，金门酒店的位子已经订好了。”

“那好，我们走吧。”黄顺意站起来说。

“队长，你看这个郭昌雄，整天懒洋洋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这样怎么开展工作啊。”

“马一鸣，这不难怪，郭昌雄是共产党的人，共产党的那套做法，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说这样一个手上粘了二十多条人命的人，共产党会放过他吗？”龙士杰理解体谅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