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田家院落里面,种的大柳树下面摆了一个平滑的大石头,日晒雨淋的石头面上磨砂光滑,田淼一家子都习惯在围着这个石头吃饭,现如今正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面馒头,熬煮细致的棒子粥,再加上几穗子玉米和一碟小咸菜也是舒坦的很。
田家婶子使劲的往饭碗里面添着棒子粥,自家儿子的脸都不像以前圆了,可把她心疼死了。
“儿子,快快,粥多喝点。”田婶子伸出来胖乎乎的手使劲往田淼身边推着碗。
棒子粥刚盛出来热乎着,蒸腾着白色的雾气后面也能看出来田淼那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娘……我不想吃。”田淼皱巴着脸,说不清是不是嫌弃的把碗往外推了推。
粥盛的满,被他轻轻一推动竟撒了不少在桌面上。油亮的石头面上映衬着黄橙橙的棒子粥。
“哎喂呦。”田员外赶紧站起了身子,端着田淼的碗,碗沿上细细流淌的粥,看得他十分心疼。田员外拱着身子,仔仔细细的将碗沿上的饭粒子舔了个干净。
“你若是不想吃,便莫要糟蹋了粮食了。”说完便把田淼的粥碗放在了自己身边。倒了也可惜,还不如喝了它。
田家婶子抿了抿嘴,胳膊肘撞了一下田员外。“你都不会哄哄孩子。正难过着呢!”
“哄什么哄?哄什么?”田员外“咣”的一声搁置下来手里面的筷子,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母子二人。
“娶什么刘家的丫头!聘礼整整六大箱子啊,多少东西啊?换个别家的姑娘三箱子就行了,为啥花这么多!不就是个传宗接代的玩意。”田员外气急了,六大箱子的聘礼心疼死他了,换到佃户身上都能给他上交多少租金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田员外一下子打断了自家媳妇的话,恨铁不成钢的拍着自己个的手。“花的多!能娶到?跟你说以后淼儿成亲,聘礼不能超过三箱子!”说完气呼呼的甩着袖子离开了。
田淼自从上次提亲不成一直郁郁寡欢,这次看他爹都离开了,自己也起来身子,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面走……
“哎……”田婶子想要唤住二人,结果一个人也没愿意听她的。
心中郁结的使劲扒拉着饭,好好的大早上的闹什么。吃了两口也是吃不下了。
“可是……可是是你儿子想娶!”朝着田员外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暗自骂了一句。“守财奴!”
沟壑纵横的脸上阴狠的光一闪而过。
“本来一分聘礼也出了得了,我怎么料到出了这个岔子。”随即摔了碗筷,踱步往内房走去。
本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硬生生的搁置到冷也无人理睬。
田淼慢悠悠的踱步,脚下偶然被风吹落的油绿绿的树叶子被踢呀踢的。心里面也是郁闷,正巧肚子也有些饿意传过来。
闹腾了几天的不思饮食,田淼也不好意思公然开口再吵吵着吃饭,就想着自己寻摸点吃的;还是莫让娘亲知道,如此一来娘亲心疼他,便会出主意让木木嫁给他了。
他忽然想起来柴房旁边有一棵李子树,小时候便吃过许多,不过酸的很且说他气虚,向来不敢吃很多,鼻头出血的情况也常有。
可田淼现如今向来大抵是饿了,竟然也口中生津,学了些微的期待。
李子树长在柴房旁边,许久不见倒是长的十分茂密。树冠子上挂着的几颗李子似是熟了,殷殷的红着还透着微微的紫,打着一层白霜也是好看的很。
田淼小时候是会爬树的,现如今这肥头大耳的模样,也是有些许的难度。他仔细打量着……或许现在柴房上就能够得到吧。
“呸……呸!”田淼大刺啦啦的往掌心上啐了口水,长长的外袍别在腰间,右脚先踩上了柴扉门旁的大石头,双手一扣住粗壮的主干,身体就悬挂在半空中了。抬起来了左脚,往低矮的小柴房上一登,手网上探了探,离果子也就差了一指尖的距离。田淼的额头上冒出来一丝薄汗。
阿长被关在柴房里面两三天了,他觉得很长……数不清的日子。极度的渴水甚至让他产生了幻觉。
干柴做的墙面缝隙极大,阳光打在脸上迫使他强撑了眼睛,阿长感到柴房在震动,左边角落外的黑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索他命的黑白无常。
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颤颤巍巍的唤出来一声又一声的。“救命……救命。”
田淼奋力的点起来脚尖,离着果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枝叶的一阵抖动,他的手攥住了缀着果实的枝杈。
“救命……救命……”
田淼忽然听到呼叫声,声音似远似近,带着有气无力的沙哑,像是濒临死亡的人。
田淼脚下一软,“啊”的一声,直愣愣的从柴房上摔了下去。好在离地也不高,地面上也是松软的土,虽然摔的他呲牙咧嘴的,起来活动一下,还是无事的。田淼嘿嘿的笑起来了。
阿长这次是真真的听到有人来了,虽是没了力气,但还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呼喊着,“救命,救我!”
田淼心慌意乱的收住了笑容,眼珠子转啊转的抽缩着嘴巴问问出来一句。“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救我……我在柴房里。”
田淼瑟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柴房探过去头……柴房虽没得窗户,缝隙却大。田淼迷瞪着眼睛往里面望啊望的。
“阿长?”田淼看着里面破败憔悴的人,出声询问道。
“少爷,少爷。是我是……我”阿长几乎要泪流满面了,若是再晚一天,甚至半天,他便真是扛不住了。
“你不是回家给你娘奔丧去了吗?”田淼疑惑的很,阿长向来孝顺他娘去世了怎的不回去呢?这还是田淼他娘亲口对他说的,阿长回去奔丧,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回来,给了他不少银子,就算是行善积德了。
怎么娘亲骗他说阿长离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