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像泼水似的往下倒,元长老带着叶沁辛进了叶青宇的院子。
他拿着钥匙,犹豫了一下,终是开了门,门开后,屋内一片漆黑,元长老蹙眉拿出打火石,点亮了随身携带的打火烛,悄声道:“门主,门主你在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点点微光,元长老走进去看,叶沁辛跟在后面,只听前面元长老一声惊叫,“门主!”
叶沁辛看到倒在床下双眸紧闭的叶青宇,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没有一丝意外,甚至带了一丝畅快。
元长老飞快地跑过去扶起叶青宇,第一时间抓着他的脉搏,然而很快眉头深深地蹙起,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脸色“唰”地一白。
叶沁辛也跟着跑过去,“师伯!元长老!师伯他怎么了?”
元长老扶着叶青宇的身体,跌坐在地上,摇摇头喃喃道:“不会的,怎么会?门主他,他……”
叶沁辛一脸焦急之色,“师伯他到底怎么了?”
一声惊雷劈空而下,照亮了外面的半边天。
圣医门此时的气氛不亚于外面的惊雷,各位长老云集议事堂,各司弟子也是聚集于此,他们吵吵嚷嚷,都在等待着这场大会的主持者。
“这大半夜的,你说非得把我们都召集起来,门主和元长老到底是要干嘛?”一位白胡子的老者说道。
“是啊,可能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吧,毕竟这么晚了,如果不是大事,门主也不会这么晚叫我们所有人都过来。”叶古道。
实际上,他心底有一种莫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不敢说,只好暗暗祈祷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吧,然而事事总是不遂人愿的。
当元长老一脸凝重肃穆的宣布叶青宇突然仙逝的时候,众人哗然,“元长老,你!你莫不是在说笑吧,虽说门主年事已高,不过他老人家身子一直都挺硬朗的,你不会是……”
“元长老说的没错,师伯他……的确已故四个时辰,他的尸体我们已经安置在了大厅,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看。”那个人话音未落,叶沁辛就上台道。
不等众人反应,叶古就如离弦之箭似的跑出议事堂,元长老忍着痛然之色,淡淡地说道:“大家该知道如何做了吧?”
台下的一干人等无一不泪湿盈眶,门主继位几十余年,为门派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们不管是老者还是垂髻小儿都知道,他们心里早已依赖叶青宇,如今他突然故去,他们自然无法接受。
人群中的叶蓝方也装作一副痛然之色,暗暗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终于走了,不过他也有点疑惑,叶青宇平日里身子骨不是听硬朗的吗?怎么死的这么突然?
不过不管怎样,这件事于他无关,他巴不得叶青宇早点死呢。
天雷滚滚,闪电劈空,叶古看着大厅前摆放着的黑色棺木,那是只有圣医门门主才能拥有的黑金棺木。
叶古眸子一紧,缓缓向棺木旁走去,厅内烛光微闪,虽然多,却照不亮这大厅。
“阿古,过来义父考考你,学而时之,不亦说乎。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我……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上午又逃课了?赵夫子都告诉我了!你都几天没去上课了,是不是又去玩弹弓了?”
“义父,阿古错了,阿古再也不逃课了,您别让我去药园守药了行不行?”
“你!唉……罢了罢了,或许你天生就不是这块料,想你生父在时,骁勇善战,你是这样的性子也不奇怪,不过叔父要告诉你,即便是习武之人,也要有一定的学渊博识。”
“嗯,阿古记住了!”
叶古一步一步缓缓移向棺木,双目充红,双拳紧紧握在腰侧,终于,他看到了棺木中叶青宇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在此时竟是双腿颤抖,重重跪在了棺木旁。
后面赶来查看的众多圣医门弟子见状,便也明白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都随着叶古一般跪在了门外。
“怎么了?难道门主他真的……”随后赶来的叶蓝方和诸位长老看到众人一脸沉重的跪在门外不由道。
叶蓝方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惊喜,诸位长老随着他一起冲了进去,“门主!门主!”
顿时响起一片抽泣声,元长老立在门旁,望着黑压压的夜空,紧闭眸子,一言不发。叶蓝方正要假哭几声,就听见一旁的叶古道:“都出去!”
众人一愣,谁人都知道叶古是在叶青宇的庇护下长大的,虽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父子,叶青宇去世,这孩子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而叶蓝方却不这么想,这小子跟他叔父一个样,平日里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没了叶青宇护他,这里除了德高望重的元长老就他叶蓝方辈分最大,又岂容这个黄毛小子撒野,他愤懑道:“叶古,你什么意思?门主生前待你也是不薄,如今他老人家仙逝,你竟连旁人吊唁几句都不肯!”
叶古抬眸死死瞪着他,眸中充满凶狠,威胁意味严重,叶蓝方想起这小子是有几手功夫在身,不免往后退了退,正要开口说话,就听一旁的元长老道:“好了,我们都出去吧,让阿古与门主好好道个别。”
元长老都发话了,他们这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同叶蓝方纷纷退了下去,元长老替叶古关上了门,徒留他一人在大厅内。
叶古静静看着叶青宇的尸体,眸中眼泪打转,湿的眼睛模糊不已,但就是不肯落下,他很少哭,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因为叶青宇告诉过他,有血性的男人是不会掉眼泪的。
他今生至此有过三次落泪,一是小时候第一次逃课被夫子打了手,那时他年纪小,受不住疼,叶青宇一边给他敷药,一边告诫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二是长大懂事后得知他生父是战死沙场,那是为他为自己的不孝而哭;至于第三次,罢了罢了,上次醉酒而已,那是他为自己失去心头之爱而哭。
终于,他不由哽咽道:“义父,您曾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古一直在谨遵您的教诲,可如今……如今阿古不想再忍了,我想狠狠在你面前宣泄一番,即便你说阿古没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