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过了半响才说：“妈，以前的事别提了好么？”

Dead的母亲也不再微笑，说：“为什么不能提？你是不是还没忘了她？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今天我一来就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还以为你终于把她忘了，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跟你那死爹一样儿，狗改不了吃屎。哼。”

Dead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想要站起来走开，想了想又继续坐了下来。

Dead母亲大声说：“想走你就走，怎么不走了。你以前不爱听我说话，不是说走就走么，这次怎么了，犹犹豫豫的。别跟我装了，你还不是从前的德行。我不用你陪，看见你我就生气，还不如从我眼前消失，我也落得省心。”

Dead脸色铁青，立刻站起来扭头走了。

“你……”dead的母亲伸手指着dead背影，“哎”了一声，又颓然做回沙发上。

刘明发现事情不妙，刚开始还春日融融，怎么突然间就狂风暴雨了，变化也太快了。他赶紧从拐角里走出来，右手拎着一瓶水，来到dead的母亲面前，伸手把水递过去，脸上嘻嘻笑着说：“阿姨，消消气，先喝口水。”

Dead的母亲翻起眼皮瞅了刘明一眼，把水接了过去，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又把盖子拧上，脸上杀人的表情才算缓和下来。“你是谁？”她问刘明。

“我是您儿子的朋友。对了，阿姨，您贵姓？”刘明脸上装出一副老实孩子的表情说着。

“少宇的朋友？……”dead的母亲用眼睛盯住刘明看，那无比犀利的眼光，仿佛可以把刘明看个通透。都说脸上笑嘻嘻，不是好东西，可这小子笑起来好像很真诚，跟社会上混的不太一样。看了一会儿觉得刘明无害后，才接着说：“我姓杜……”

“哦，是杜阿姨，您儿子总对我提起您，说您非常好。今天能够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刘明没等dead的母亲说完，就嘴里抹了蜜般说了起来。

“真的？少宇真的说我好？”杜阿姨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刘明的话。

“真的，我可以向上天保证，”说着，刘明举起右手，“您儿子整天把您挂在嘴边，说您这么好那么好，简直比我听说过、看过的母亲还要好。我想这么好的母亲我非见上一面不可，见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您儿子没说实话。”

几句话把杜阿姨逗乐了，饶有兴趣地问：“他怎么没说实话了？”

“他说的只够杜阿姨您的万分之一，还有相当一大部分没说出来，您说他说的是实话么？”刘明说出这番话，觉得自己都要吐了。

杜阿姨笑着说：“你这孩子嘴皮子倒很溜，不过我不相信。难道少宇就没说过一句我的坏话？”

刘明沉吟了半响，作思索状，慢慢地说：“杜阿姨，他确实说过。”杜阿姨听了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刘明马上接着说：“他说我妈什么优点都有，就是有一条，对我太好了。”看了一眼杜阿姨的表情，见没多大反应，又说：“他还问我，刘明你说，世上怎么有对儿子这么好的妈呢？”

杜阿姨不再说话，刘明发现自己刚才胡编乱造的一番话，也不知道那句话，大概触动了杜阿姨的心事，因此她才沉默下来。

过了很长时间，杜阿姨叹了口气，才说：“孩子，你们年轻人都不懂，当父母的，哪有不对自己的儿女好的？这个世界上哪有最好的母亲，对子女的爱，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你说怎么能分出高低？”

听了杜阿姨说的这一番话，刘明不禁想起了妈妈。这个假期不能见到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他心想等一会儿一定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眼前的事该如何处理？他见杜阿姨沉默下来，只得硬着头皮说：“我觉得您就是对他好，比大多数母亲都要好。”

杜阿姨说：“是么？大概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可是把少宇一顿臭骂，这难道也说我对他好？”

刘明马上说：“好，当然好。打是亲骂是爱么，您骂得越狠，说明您心里爱他越深。再说母亲骂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也是一种教育方式。”

杜阿姨眼睛突然湿润了，伸出手擦了擦泪水。刘明赶紧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递了过去。杜阿姨擦完眼泪，眼睛红红的，开口说：“孩子，你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很能理解做母亲的心情，我先谢谢你。”

刘明连忙摆了摆手，说：“杜阿姨，您这样说我可受不了，我怎么能担得起您谢呢。”

杜阿姨说：“我说谢你就是谢你。难得你这么小的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不知道，我为了少宇做了多少事，可他总是不理解我，每次见到我都没有好脸色，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理解我的话，所以我才谢你。”

刘明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您儿子也太不应该了，怎么能对您这样？”

又擦了擦眼睛，杜阿姨叹了口气。“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可能也是我的方法不对。可是，孩子你说，我就是方法不对他也不应该这样对我啊，毕竟我做母亲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好。”

“我非常理解您。”刘明又接着说：“像这种不知好歹的儿子，您应该扇他两巴掌。对了，杜阿姨，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误会，能跟我说说么？”

杜阿姨诧异地问：“你不知道？少宇没和你说么？”

刘明挠了挠脑袋，说：“我一直都以为你们关系很不错，他在我面前还总是说您好，我哪里能想到还有这些事，所以没问过他，他也不和我说。”

杜阿姨“哦”了一声，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说起来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刘明正等待杜阿姨继续说下去，可过去了几分钟，杜阿姨说完这一句话后，就不再开口。刘明不禁看了她一眼，发现杜阿姨低着头，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皱起眉头，表情变化得很快，显然正在回忆。刘明有些着急，但见到杜阿姨这么投入地回忆，又不好意思打扰，没办法只好继续等。

又过去了很长时间，杜阿姨才缓缓抬起头，两只眼睛看着网吧玻璃门，悠悠地说：“那年少宇二十五岁，对，我记得那年正是他本命年，我还给他从里到外买了一身红，可是他嫌难看，说什么也不穿，被我逼急了，居然把衣服、袜子藏了起来，让我找不到。这小子，那时候就不听话。”说着咧开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