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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31

轻声问她。mzjgyny.com

青画一愣,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末了,她只是轻声回:“我听说过。”

青持的脸色有些奇特,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跨过拦路的芦苇到了墙角,凝望着墙角的那一片天,低声喟叹:“我,曾经跟了她,整整六年。”

“嗯。”

青持苦笑起来:“当年,我其实可以带她走的……可是我不甘,我想让她彻底死心,结果,到头来心死的却是我……那是我唯一一次自私,却一败涂地。”

青画从没有想过从别人的口中去听那一段地狱一般的生活,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一段过往,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青持。她只是站在那个沉默的男人身边,静静地听他难得的敞开心扉。她听到他犹如叹息哀求一样低沉的声音,为这次倾述划下了句点。

他说:“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冒险了。

青持的声音暗哑,在空旷的后院里浸入了风中,很快就被芦苇的沙沙声给淹没了。青画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只想找个地方蹲下抱着膝盖细细琢磨着心尖上那一丝微微的疼痛。

这个隐忍温柔的男人,她原来已经把他害成了这副模样。可是今生的青画能拿什么去偿还这份情债?她只有这条命,仅此而已啊。

“太子,逝者已矣,您节哀。”

“逝者,”青持笑了,仰头盯着那一方天空叹息,“如何节哀?宁臣这辈子,再没可能忘了……”

青画以为自己早就足够坚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剩下流泪的能力。六年前的宁臣尚且会替她哭泣,六年后的青持却是青云的堂堂太子,他早就没了眼泪,此时此刻,他分明是笑着的。只是那笑苍白而绝望,倒让看的人先哭了。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依稀还是那个宁锦,满心满身的不知所措,只能狼狈地转过身不去看他。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什么都不做。

那天,青画不记得是怎么走出的宁府,只记得出门的时候下起了小雨。雨不大,落在身上也只是略略有些潮湿。这潮湿的雨惹得她心烦意乱——上辈子墨云晔送思归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那时候她还是宁府的少小姐,扯着自家丑仆宁臣出门,迎面撞上了面色如玉的墨云晔,他浅浅笑着,递了个梨花木雕刻的红漆小盒上来,嗓音如三月春风。他说:这玉世间罕见,本王留着要送我家夫人,你收下了就得跟我回家,锦儿,敢不敢收?

——有什么不敢的?当年的宁锦用干笑掩饰羞赧,卷起了袖子挑眉接过了那个盒子,转身就抛给了身后的宁臣。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过宁臣的脸色。而现在的青画,却在一丝丝回忆着当年没有看到的东西,苦涩异常,甚至连和青持待在同个院子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她抬头望天的时候,思归从腰间侧袋里滚落下来,掉落在门槛上,又跌跌撞撞地向外滚到了草丛里,叮叮当当一路响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青画愣愣地看着它湮没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一寸,两寸,已经算不清她和它的距离,也没有了弯腰去捡的力气。终于,她咬咬牙,转身去牵了缰绳,一步一步牵着马离开相府,只身一人回了宫。

这一趟宁府出行,终究是无功而返:废弃成这样的院子,哪怕当年曾经有过些什么,也恐怕早就被人砸过了一遍,否则后院也不至于成了个芦苇滩……时隔六年,朝中的大臣已经换了一轮,留下来的人似乎就只剩下柳叶了——或者,也可以去查查宫中史官记载的史录。

天色已经近晚,宫门口已经点起了宫灯。宫门口站着个人,紫衣如云,快要融入夜色之中。

墨云晔……

青画几乎是在一瞬间把方才所有的脆弱都收了起来,浑身紧绷牵着马路过他身边。

见她摆明不想搭理自己,墨云晔埋头低笑,轻声道:“哭了?”

青画咬牙握紧了拳头,回过头勉强扯出一抹恶劣的笑道:“天黑了,王爷眼睛不好使。”

墨云晔用折扇指了指她的眼,微笑道:“都红肿了。”

“王爷这是特地要等我回宫?”青画被激起了一丝怒火,眼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痞气,“王爷莫不是怕我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亲自来送礼和解了?”

墨云晔看着已然露出本性的青画不语,只是啪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笑靥如春。她这副模样,少了几分阴沉,反倒露出几分天真恶劣来。渐渐黑沉的天,她的绿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剩下一双眼衬着宫墙上的宫灯闪着些许星亮的光芒。明明有些红肿的眼睛,明明是满满的敌意,此刻看起来却……很是鲜活。就像春天的嫩叶上带的露珠儿,一碰就会滑落,都是最最容易消耗殆尽的东西。然而也就是这个人,表里何其不一,让他结结实实吃了好几次暗亏,逼他不得不正眼相看——就像一只猫儿碰到个机灵的老鼠,它总是想知道它跑得有多快,它的巢穴在哪儿——痴儿,忠臣女,郡主,未来的太子妃,帝师司空的爱徒,他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面目。

至于为什么,他不想去深究,也不需要去深究。猫儿什么时候会吞下猎物,自然是饥饿或者需要的时候。他轻笑:“郡主这真实的性子倒有几分像云晔一位故人。”

“故人?”青画回了个笑,“已故之人吗?”

——青画的真实性子,她没想过他会用上真实两个字。青画的真实性子是什么样呢,她扪心自问,却只觉得嘲讽。已故之人,这个称呼来形容青画和宁锦,倒真的是贴切无比。

墨云晔的脸上收敛了笑意,眉宇间的神色几乎淡得看不见。他沉默了片刻才轻道:“郡主说笑了。”

全然信任

郡主说笑,墨云晔用不轻不重的四个字一笔带过了方才的沉默沉闷,只是短短一瞬间,他脸上又是如沐春风一般的神色,不见半分焦躁。

青画不以为然,回了个揶揄的笑,不再和他一般计较,牵着马进了宫门。时候已晚,宫门在她身后徐徐关上,她有意无意地回了个头,最后见着的是墨云晔绛紫的长衫被黑夜染得看不清颜色。明明夜色暗淡得连面目都看不清,却不知为何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眼隔着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和煦如暖风,只是衬着夜色,暖风也吹不散寒冷,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了一圈寒意。

高处不胜寒。青画突然想起这么一句,站在宫门里面对着他露出了最后一丝嘲讽的笑——墨云晔,你费尽心机得来的江山大权真的给你换到什么东西了吗?

形单影只,怨声载道,时时刻刻影卫不离身的日子,换来的不过是大权在握而已。这权利吃不下穿不得暖不了,值不值得,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闲庭宫里的灯早就亮了。采采带着几个宫女等候在门口,一见到青画的身影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叹:“郡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难得见到沉稳的采儿焦躁的神色,青画疑惑问:“怎么?”

“陛下在里头等你。”

“等我?”

采采笑了笑:“是啊,郡主好福气,让陛下都记挂着。”

福气?青画愣了些许,刚刚放宽的心又提了上来。说到底她和墨轩也不过是相互依靠,有共同敌人的合作关系而已,前几日的想容落水他大发雷霆迁怒书闲,甚至摆出了要拿书闲问罪的脸孔。他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情意当做基础,接二连三的怀疑和试探,早就让这个合作关系岌岌可危。青画早就没了再依靠他的念头,这恐怕也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亲自找上门来。是祸还是福,还言之过早。

青画一路沉默跟着采采进了闲庭宫前厅就见着了墨轩。她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十足。

墨轩已经脱下了黄袍,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比平常少了几分帝王之气。他正端着一杯茶,在厅上和书闲闲聊着些什么,见着青画进门,他莞尔一笑道:“郡主,你可让朕好等。”

青画扬起恶劣的笑,大大咧咧在厅堂上坐了下来,温声开口:“昭妃才醒,陛下不去陪着反倒来找书闲,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是书闲善妒呢。”

墨轩一愣,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他咳嗽了好几声才道:“朕是来找郡主的。”

青画埋头直笑:“所以现在是我不本分?”

“你……”墨轩的脸终于挂不住微笑了。

“画儿……”书闲急了,她小声呵斥,“你怎么了?”

厅堂之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隐隐约约带了点箭在弦上的意味。青画在心里冷笑,低下头不去看墨轩脸上越来越明显的帝王威仪——帝王又如何呢?她不曾嫌弃他只是个在后宫掌权的傀儡皇帝,他倒好,为了他的太傅妃子,居然想动起书闲来。这笔账,她还没有和他清算过。

厅上死寂一片,往来的丫鬟的脚步已经微微发颤,匆匆把手里的几个餐盘放到桌上就慌慌张张离开了。书闲的手隔着桌幔扯了扯青画的袖子,青画依旧不抬头,她正细细数着裙摆上绣着的蝶纹,静静等待着墨轩的反应。

又过半晌,寂静的厅堂上才响起墨轩的叹气声。他道:“郡主,我知道你在气我,可是当时想容出了事,我也是一时情急……再者,贤妃地位特殊,也不是平常人敢动的。我关心则乱,是我操之过急了。”

青画冷笑:“你有你的后宫你的爱妃,我看什么江山的确不算什么。”

“画儿!”

出言喝止的是书闲,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风范了。青画刚才的话有多严重,从小身在皇家她当然清楚。哪怕墨轩只是个后宫皇帝,可他仍然是堂堂天子,他是被人三跪九叩那么多年的当今皇帝!哪怕是手握大权如墨云晔,碍于礼仪伦常见了他仍然得规规矩矩称声陛下,他怎么可能忍得了青画这已经算是羞辱的嘲讽……她心惊胆战地站起了身,心慌意乱地一把青画拉了起来,直接朝墨轩跪了下去,咬牙道:“陛下恕罪……画儿她年幼无知,请陛下恕罪!”

青画不动声色,只是抬起头静静看着墨轩——他有着一双桃花眼,虽然这会儿已经是杀气腾腾,可他的眼里还是有些许理智的。她在等,等他的最后判定。假如他肯承认她方才的直言,那么她就再信他一次,假如他有丝毫的追究的意思,那么即便是鱼死网破,她也会保书闲周全。

墨轩死死盯着青画,几次抬手,却都又缓缓放下。他的眼里有淡淡的微光,虽然细微,却是天生的威仪,昭显着帝王生杀予夺的天性。

青画不肯跪,只是尽力挤出个笑,沉声道:“陛下,我知道你背腹受敌,步履维艰,我知道昭妃曾经是你唯一的支持和依靠,我也知道你重重考验怕的是我是墨云晔派来的一枚棋子,因为宫闱之中你能信的人本来就稀少得很。虽然墨云晔党羽众多,但我可以用性命向你保证,我和书闲不会是他的党羽或者被他收买,现在不会,未来也绝对不会。你不信我们,那你就永远只剩下昭妃,你永远走不出你的后宫!”

一番话毕,青画已经微微有些气喘。她悄悄抓着衣襟往身后的廊柱上靠了靠,抬眼给脸色苍白的书闲丢去个安抚的眼神。

墨轩不知何时闭上了眼,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木然。半晌,他轻轻笑出声来,眉心眼角尽是沧桑:“走不出后宫么?”

青画低眉:“是。”

书闲这次没有再开口,她只是静静地看了青画一会儿,轻轻站起了身走到了她身旁。事已至此,她再求原谅也没有意思了。

而后,是良久的沉默。青画不知道这沉默延续了多久,只是看到桌上宫女们方才摆放的热气腾腾的糕点已经看不出半点儿温度,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升起的月亮挂在树梢冷冷看着地上的一切。

墨轩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宫里南面有个地方,叫闻事阁,那儿放着我朱墨王朝建国以来所有的宫廷宗卷记载,从宫闱暖帐记录到每年任命和罢免的新官,所有的事都在案。”

青画疑惑道:“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每个宫廷里都有那么个地方,只是那儿把守森严,普通人是绝对进不去的。

墨轩盯着她的眼,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虚无的笑:“你不是想查宁相满门抄斩的经过吗?”

一瞬间,青画猛然抬头,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每朝每代,帝王昏庸也好,大臣篡权也好,他们可能斩杀敌对党羽,却绝对没有胆量斩杀史官。史官无权,然而也没有什么权利可以干涉史官记录事件的真相让后世人知道。墨轩竟然是想让她一个“外族人”亲自去查阅史官的真实记载……

青画突然没了力气,她轻轻把身体的重量都交托在了身后的廊柱上。最是无情帝王家,墨轩果然是没有信任过她们,之前的所有事情他都留着一段距离,假如她中间出过一点点的差池,恐怕就没了性命……

真正的信任,是从此时此刻才开始。

墨轩离开闲庭宫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那一夜,青画无眠,躺在床上呆呆看着月升月落,直到东方拂晓,她才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她还是入了梦,梦里依稀是云闲山庄的溪水小亭上,司空捧着坛酒眯着眼,三千白发衬着他衣袂如雪。小小的她抱着个小瓶子浑身哆嗦不敢打开——那里面可是要人命的虫子呀……只要一只,钻进眼睛里面,眼睛就会先瞎了,然后浑身泛绿,一点一点,从里面开始把人的血吸光……

司空灌完了坛酒,倚在栏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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