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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中文 > 梦转纱窗晓 > 分章完结阅读79

分章完结阅读79

品衣物全出自她手。kanshuqun.com与崔嬷嬷针法老辣不同,她的绣品细腻秀雅,见我颇有兴致翻看着,尚自告奋勇要教我。十三懒懒来一句:”省下你这番心意罢!她不喜欢的东西向来学不来。”我莞尔,他所言极是,他知道我比想像中多。

我好说歹说替下阿猫掌勺的活儿,重拾厨娘老本行。十三令人置了软椅坐于厨房,目不转睛瞧着我忙碌,我好笑又好气:”只顾望着我做什么?院外有人守着,你还怕我飞了不成?”十三唇边泛着一丝苦笑:”采薇,我原一心想着能给你安乐的日子,现如今,却只能委屈你在此处不见天日,操劳忙碌。我这么坐着,陪着你,心里方觉好些。”

我叹一口气,蹲伏在他膝边,轻轻抚过痂痕未愈的伤口,”我喜欢做这些,我不愿变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闲人。我更欢喜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膳点。你知道么?幸汇说你的福缘就是全家的福缘,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你不能另眼相待。”

十三笑嗔道:”罢了,你喜欢便做罢!只是,我最喜欢的你尚未做。”我唤了阿猫进来,扶十三进卧房:”你便在此处等着罢,一会儿做好给你。”

一颗颗玛瑙般红枣,在刀下被去核填充进糯米。刀锋凛冽,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痛,不知它们是否甘愿任人将生命中原有部分生生剥离,替换。也许,它们不会。而我,很痛,痛到不知觉,以为它不存在。然而,我也知道,时间可以抹去一切尖锐。就像眼前这碟点心,它们本是红枣,经过一刻钟蒸煮,它们成为心太软。甘心情愿,因为它们的生命被赋予另一种意义。

我常常独自沉思,自言自语。某位哲人说:改变你的思想,就可以改变你的世界。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高全说他心志坚定,一阵子就能丢开了手。当时此言刺耳,此刻我却盼望如此。已是不能相伴,至少不要牵绊。

通犀还解辟寒无

这座院落,只有松柏。萧萧苍劲,却失之肃穆太过。我托侍卫买来花种,迎春、玉兰,绕着围墙一圈松土,密密撒下。花团锦簇的柔媚有助于放松心情。十三对康熙爷余恨未清,昏睡时呼唤的”皇阿玛”在他清醒时,只字不提。我绕着弯儿提起话头,他或面色骤冷,或索性一阖目,”我乏了,改日再说。”我奈何不得他,他尚在病中,咳血已止,却行动不便,每日里只躺于榻上做春乏秋困之状。不读书,不写字,意志仍消沉。

我不能确定是否圈禁十年之久,我只知道,何时十三能放下怨恨,何时才是他重生之机。冰冻三尺,非一日能解。事缓则圆,我耐心十足。

春风送暖,十三病况好转,已能独自在院中行走,品赏新抽出的嫩叶儿花苞,时尔兴致所致浇水,拔拔野草,自得其乐。

我却时感不适,时常头晕,晨起干呕,食欲不振。服了十日香砂枳术丸仍不见效。十三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太医循例问诊时便捎带给我也号了脉。

今日恰巧是胡太医,号了左手,号右手,足耗去半个时辰,迟疑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似滑脉。怪哉!你月事如何?”

此言一出,不啻于五雷轰顶!滑脉,喜脉。而且,我确经停两月有余,还只道是生活环境改变,影响生理周期。这些是早孕症状,我了解。然而,就像我永远不会设想自己如何站着小解一般,我从来不会想到怀孕。

我张口结舌,不敢去看十三。短暂沉默后,十三抢在我之前答道:”我知道她这个月停了。胡太医,采薇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仔细再号一次。”

胡太医微微一笑:”不必了,如此便是十有八九。照十三爷所说,胎儿已有月余。只是这滑脉较弱,胎相不稳,须得好生将养着,至少卧床一月。”

我定定心神,问他:”胡太医,此前您不是说软香散毁我生育能力么?怎的如今?”

胡太医沉吟道:”当初你不过十四岁而已,天癸未至,任脉未通。我当初也只说”只怕”,并未断言。十一年之中,你服过断肠草,受过金针闭穴,凡此种种,俱是对气脉影响至深。世事难料,尤其是经脉气血之事。”

他们继续在说着,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忍不住要问候生活他妈: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生活老他妈玩我。

当我与十三欲尽弃前嫌,努力经营未来时,命运给我们凌乱的过往留下一个活生生的证据,犹如肉中刺。拔去,向未来表白?留下,向过往证明?非拔不可?还是”养虎为患”?

不知何时,屋内只剩我一人。窗外春雨细密柔绵,如丝如雾,扰得心境如天气般阴冷杂乱。孩子出世会否成为十三”眼中钉”?残忍地剥夺骨肉血亲生存的权利,为未来扫清障碍?选择当一个自私的女人?亦或是伟大的母亲?

我很想将此道选择题交给十三,便能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如此,我自私有理,伟大无罪。然而,他何尝不为难?是了,这是我的过往,我必须负责。

门响帘动,十三与幸汇相偕而入。我勉强笑笑,幸汇笑问:”没缓过劲儿来?意外之喜吧?”

我一愣,幸汇微挑眉尖:”为着爷的病迁延不愈,皇阿玛前几日将太医们叫去训斥了一番。太医嘱咐你是知道的,你们燕尔新婚,一时情热也是难免。爷只怕你受皇阿玛指摘,与我商量后,欲将此事瞒下。只说是我的孩子,在你来之前就有了,我只侨装怀胎十月即可。只是得委屈你显怀后,便只能呆在房内,直至生产。”

我朝十三看去,他点点头,眸意深沉:”为了我们的孩子,辛苦你了!”幸汇递给我一整张密密麻麻写满孕期注意事项的白纸:”方才我口述,爷亲笔记下的。他可是紧张得很,说你一贯粗心,非得让你倒背如流才放得下心!你俩谈谈罢!我先去安排晚膳。”她施施离去。

我怔在原地,思绪如麻。十三令道:”过来!”我依言上前,他手腕忽一使力将我扯入怀中,”心不在焉想什么?担心孩子?”我默默点头。

他与我离得很近,彼此眼观鼻,不知是否能够观心。十三眸中闪着坚定的神彩:”孩子是你的。而你呢?自歃血缔盟那日起,便是我的。他是我们的孩子,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让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么?”

眼泪不期然滑落,我哽咽:”你......你竟没有半点为难么?”

十三有一瞬间的犹豫,”有。但我以为你并非随意女子。所以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听你与他的过往。你们何时开始,是何缘故,我毫无头绪。”

十三眉目间是壮士断腕般的义无反顾。他要与我共同面对不堪回首,甚至是不能回首的过往么?将隐匿心上鲜血淋漓伤口上那一层新生未愈的皮揭开,细细撒上药。是良药利于病?还是药不对症?

十三都能壮士断腕,我何妨刮骨疗毒呢?

从四十五年开始的字画慰怀,假传圣旨;鹿蹄救人;崖洞相知;”央”断情伤。我一路娓娓道来,竟是从未如此的平静。

十三专注聆听,渐现悲戚之容:”你那一句”三千溺水,哪一瓢知我冷暖?”我如今方明白。采薇,我该当拒婚才是。”

我难掩无奈,”若不告诉你,你此刻是否依旧心结难解?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些。你四哥,永远不会告诉你其中原委,他怕伤你,他从未想过刮骨疗毒。而今日的你肯听得进我一言,是否与我们身份的改变有关?搁在从前,你必是以为我矫词伪饰。”

他下巴抵在我发上,吐出的气息微微颤抖着不安情绪,”采薇,你信不信我?若当年我知情,绝不会他娶,不会任人摆布。他为你做的一切,我也能。你信不信?”

我没有迟疑:”我信。当年我们的错过,彼此都有过错。我虽是为全你父子亲情,然而我心中的确是不相信你能为我抗旨拒婚。结果是取舍之间,舍弃了机会。至少我该让你试一试,如此,我即便是死也不冤了。直至皇上告诉我......”

十三厉声打断我:”不许提他!”

我微愕间,十三恨声道:”有一些事无法原谅,即便是你也无法改变。他当年的武断,误了多少人的一生,他可知道么?他可有后悔补救么?他欲将我囚禁一生,他狠心至斯,我如何能原谅?”

此时确非劝慰良机,我只得道:”好,依你。”

十三沉吟片刻,忽而问道:”采薇,若有机会令你离开此处,你愿意么?”

我心中不由倏地一跳,何其巨大的诱惑!然而十三眼底那抹欲加以掩饰,却更显柔软的祈盼;离开后隐名埋姓,真正不见天日的生活;可想而知对所有人再次的伤害;来自于皇帝的危险;全是我不能逃避的顾忌。

我缓缓道:”若有一日离开,是我们一起,一家子人。今日告诉你这些个,心中原本很有几分顾虑,然而,我想到你曾经待我的宽容,我相信你会继续宽容。我也盼你莫要心中负疚,若说世事如棋,这一盘棋局是你我共同完成的,若说有错,我们都有。我们有盟约,不是么?我想,你会给我们一个幸福的将来。”

十三双臂收紧拥抱的力道,将我揉进他怀中:”采薇,我定会好好待你。”我回答他,回答自己:”我知道你的心。我也会善待你,善待自己。”

有几颗眼泪仓皇坠落在我肩上,肆意而羞怯。刹那间我亦是泪流满面。心间却是尘埃落定般的安宁清澈。一个原本视为肉中刺的阻隔,让我有勇气去说,让他肯倾听,成就彼此释怀契机。眼泪是对风雨中烙刻下种种伤痛的悔痛,又何尝不是对现时安稳的喜悦呢?

促膝长谈后,十三跃跃欲试,亲自照料我的寝食衣居。他根本就是一添乱的主儿,自个儿病病怏怏,偏自以为是。我闭目养神时,他时而来一句:”要不要用些点心?要不要喝口水?”好家伙,折腾得我睡意全无。我恶心欲呕,烦燥不安时,他忧心忡忡:”赶紧的,眯个盹儿!”我除去冲他翻白眼,再无话可说。

最终还是幸汇将他劝回了书房,柳绿被指派来服侍我。我生命中初次出现一种奇异的期待,身为人母,曾经多么遥不可及!隐情只有我与十三知道,众人只道我与十三情难自禁,而胡太医值得信赖。然而,心中隐忧仍是挥散不去,孩子的性别与相貌......我惟有不断祝祷:若有神灵,保佑她是个女孩,相貌只随母亲就好。我可以舍去一切,只佑她平安。

在这个年代,男性意味着权力与责任,一生沉重,我宁愿她只是平凡女子。

在每日必饮安胎散与妊娠反应双重作用下,我卧床休息足有一整月。只觉自己如一根绍兴霉干菜,卷曲枯萎,霉字当头。正自恹恹靠在床头犯迷糊,阿猫笑着进屋:”主子,今儿日头好,且刮着些东风,爷前几日亲手扎了一只纸鸢,这会儿请您去院子里放呢!”

一面便躬身伸手让我扶着,一路我就只顾叹息:”哪里就有这么娇弱?还要人扶?总算肯让我舒动筋骨了,我就快......”语哽在喉中。

院中二人,青松白杨,齐齐向我看来。重逢是必然,然而当它始料不及为之过早出现在我面前,唯一的念头只得一个逃字。

来不及。”薇薇,怎不好生歇着?”十三一脸预谋的宠溺。

胤禛微微含笑,这样的表情最适合隐瞒。然而眼底却有着深深的阴影,如一股冰冷黑蓝海水缓缓流动,凝注于我。”薇薇!”十三走向我。胤禛眸中一道暗涌骇浪惊涛,一闪而过。

我无助而失措,任十三将我牵至他面前,如木偶般垂首僵立。”四哥,您还不知道吧,薇薇已有两个月身孕!幸得胡凡明肯帮忙在皇阿玛面前遮掩过去,若不然,薇薇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两个月!我猛然抬头看向十三,他无半点心虚辞色,镇定自若的喜悦任谁也辨不清真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息。片刻停滞后,”如此,哥哥给你二位道喜了!”相同无异的镇定。

十三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手心不分彼此微冷的汗沁出一片模糊。”还不向四哥见礼?在屋内憋屈久了规矩都忘了么?”

我咬紧牙关,微福一福身,冷若秋霜的声音制止了我:”罢了,有身子的人,咱们不拘这个礼儿!”

十三轻声笑语:”杵这儿半天,闲话家常,倒忘了请四哥进屋坐坐。薇薇,你领四哥去书房,我去幸汇屋里取那老君眉来,四哥不爱喝龙井。”十三凑在我耳边柔声,细语:”走路留着点神,仔细磕绊到石子儿,伤了咱们的孩子!”

十三声音极低,却足以令第三者如雷贯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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