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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88

”。mijiashe.com我想,或许”天”亦会乐于被”地”颠覆一番。毕竟,百依百顺,他们手到擒来,要多少有多少。探囊取物,自然不会珍惜。

十三笑得颇为无奈,然而,分明乐在其中。

小阁重帘有燕过

康熙六十年的夏季尤其炎热,烈阳孜孜不倦灼烤着它所能触及的一切,云烤没了影儿,风遁去了形,更不用奢望天公施舍半点滋润雨露。万物生灵犹如置于无形炭炉中熬煎烘烤,无以伦比的难受,幸而内务府每日供给的冰盆可稍解暑意。

打得火热的尚有康熙与十三父子俩,十三频频应旨进宫。初起他时而怏怏,我只道康熙严辞苛语加责于他,也就隐忍不劝。

却有一日见他垂目凝视伤愈却留有后遗症的左腿,墨黑浓密长睫投下黯然的影,迷邃的神伤欲盖弥彰,丝丝入扣般倾注我心内,顿时勾起百端惆怅。他从前是风姿翩然倍受推崇的英挺阿哥,如今却是步履蹒跚身份尴尬的软禁皇子。重逢故人,即便忽略不提此话,众人眼神难免泄露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种种异样,而他,根本不需他人提醒,迥异截然的境遇就已能击溃他辛苦重建的自信。

”哎!”我长叹一声,望望天,望望他,故作一脸天真烂漫。他斜睨我,”又扮何古怪?”

我在他身边蹲下,胳膊肘儿架上他膝盖,支着下巴惨兮兮道:”我在苦恼该怨天尤人亦或感激天公有成人之美,正自为难呢。”

他一挑眉:”说来我听听,替你拿主意。”我佯装娇羞,支支吾吾,”您必是知道的,从前宫女们一提及十三阿哥个个眉飞色舞,只恨不得皆跟了您家去。您近日常进宫,都不知道人家多担心!生怕那些个貌美年轻的花骨朵儿粘沾上您。幸而,老天爷开眼,给了您一缺憾,美中有了不足。如此,她们必是挑三拣四,将您撂开了手。那么,我也便稍稍安心了。您说,我该感激老天呢?或是该怨怼他使您伤怀呢?爷,您是不知我心里的苦哇!唉,这年头,仁善的妒妇不好当啊!”

感谢tvb连续剧,不枉我浸淫其中十余年的深厚功底,至今念念未忘。十三听着我拿腔捏调一段独角戏,先是惊恐万状,他从未见我如此惺惺作态,转而会心微笑,摸摸我脑门:”嗯,的确为难。只不过你且放心罢,年华逝去,不那么帅了。唉!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檣櫓灰飞烟灭......”他摩挲着自己的脸,似笑非笑。

我不禁莞尔,幽默最高境界就是敢于拿自己开涮。我摇摇头:”即便老了,仍是老帅哥一枚!”他拿眼角斜我,”见天儿说怪话,一枚人?”在我诲人不倦下,他终于明白帅哥就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之意,从此,很是乐意享用此封号。

我清浅微笑:”我知你心中所思,亦能感你苦楚。我曾经历过你如今所受种种,然而,当时苏茉尔姑姑告诉我一句话:人不自重,斯召侮矣;人不自强,斯召辱矣。”

他若有所思,半晌方颔首道:”人必自敬,然后人敬之;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我取笑他,”明明学富五车,此般酸文假醋的大道理亦是信手拈来,你怎的偏偏知易行难呢?”

他掉书袋上了瘾:”只因”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从前即便读书无数,终归有好些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非得阅历过方知其中意境。”

现代人终胜一筹,我一言蔽之:”磨难使人成长!”

自此,他出入皇宫,神色间不复幽恨,时光的智慧雕刻铸就的澹定从容,于他动静间一一体现。

七月流火,秋凉至。

我与阿猫挥汗如雨正掘着坑,欲将我酿制可治痹证的长松酒封存。依阳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她近日一直跟着幸汇习女红,”妈妈,十叔来瞧您了,府门前侯着呢!”

我怔忡间,依阳拖曳着我便向外走。老友乍然相见,竟也无语。仍是那个爱红的十阿哥,赭红长衫,明朗的笑容,温暖直抵人心。

十阿哥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哈哈一笑:”嗯,仍是我那小白妹妹。看来老十三待你极好,倒出落得较先时更结实些了。”

我亦是笑意难抑,”十哥,您也不赖。英气毫不减当年,原以为再见时彼此都廉颇老矣呢。”依阳在一边插嘴道:”十叔,什么是小白妹妹?”

十阿哥一把抱起依阳,”小辣椒!又长高了不少,仍似从前那般淘气么?”我惊噫道:”您二位是旧识?”

依阳脑袋埋在十阿哥怀里不敢看我,十阿哥笑道:”前年她不是进宫了么?可巧有一日我打乾清宫出来,正自走着,脑门上连挨了几记松子儿,抬头就见着她晃荡着腿攀在树上,一脸鬼灵精怪。乍一看似曾相识,跟着的奴才说是老十三的闺女。仔细一瞧,可不就活脱脱一个小怪丫头么?我便令人抱了她下来,问她为何砸我。你猜她怎么答?她说,来来往往这许多人,就属我脑袋大,一砸一个准儿。把我气得!你来我往斗了半晌嘴,竟是我败下阵来。可不就叫她小辣椒么?”

我笑道:”胤祥平日太惯着她,可是叫您瞧了笑话去!”他嘴角一扯,”我瞧着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鬼机灵更甚于你。”

我一摊手,无奈道:”没办法。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后浪坚决后插上。”

十阿哥略一回味,笑得浑身乱颤,”爷好些年没听你说怪话,真真笑死人!”这些个古人实在孤陋寡闻。

我笑问他:”今儿怎想起跑这一趟?”他喟然一叹:”早想来瞧你。前些年在羊房夹道,被甲持兵守卫森严,诸多不便。现如今迁居回府,到底松泛些。今儿不是你生日么?便送些薄礼补上。”

眼前丝绸酒点,五花八门堆砌了整一座小山,我颇为感慨:”往年过年您不是令人捎了礼么?今儿......”

他打断我:”少和我来这一套虚礼。给你就收下!”我点头笑道:”成,收下!多谢总该道一句!”

他咧嘴一乐,招呼侍卫清点检查,这是规矩。他将依阳塞还到我怀中,压低声音:”交给老十三。”只觉手中多了一封书信,心神一凛,忙掖入袖中。

十阿哥笑着挥挥手,”我先回了!”我微欠身:”您慢走。”

待他走远,我做贼心虚,疾步回屋取出信函视看。以蜡封缄完好的信封上书”祥兄台启”四字。兄?十四?十四此时业已封抚远大将军,出征青海,声势如日中天。若不出所料,此信应该是笼络十三,十三频繁进宫面圣之事,他亦从中嗅到某种敏感气息?毕竟,十三曾经是最受宠爱的皇子,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壮,更何况艰难夺嫡路上,多一位朋友或可更添几分胜算。只是,十四难道不知十三与胤禛的关系么?或是胤禛隐藏得太深,他丝毫未察觉?

十三出入宫闱,重兵护送,私通消息甚难,是以有今日之事。依如今景况,十三尚算高攀了大将军王呢。种种可能,百般变数。我一时心绪零乱,半晌方省起自己是先知,摇头苦笑,果真是关心则乱。

执着信函,走进书房。”十哥嘱我交给你的。”他辨清字迹,不禁愕然:”十四弟?”我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受人所托,只管送到便是。”他颔首道:”你先出去!”

我捶着发酸的胳膊,唤柳绿:”出了一身透汗,预备热水沐浴。”

全身陷落在温热的水气中,呼吸开始变的顺畅,心情也随之轻松明朗。我不是上帝,不需要顾此顾彼。

”主子,穿哪身衣赏?”柳绿轻声唤我。我懒懒睁开眼,”平日里惯常穿的随便挑一件罢了。”她笑道:”今儿您生辰,爷吩咐备宴,全府人一道用呢。两位庶福晋与福晋都备了礼给您,可巧都是衣裳。不如挑一件新的?”

我想了想,”就穿福晋那件罢!”着实不愿出席此等所谓大场面,奈何十三执意如此,只说回府第一回生辰,非得讨个吉利意思。他苦心孤诣待我好,却不知那些艳羡目光令我如芒刺在背般不安。

淡缃色对襟锦缎褙子,同色洒花束腰裙,罩着银红软烟罗镂花纱,疏疏落落绣着几枝浅紫色山茶花。清丽飘逸,纤侬合度。

我不禁赞叹:”你家小姐手可真巧。”柳绿替我篦着长发,”小姐从前未出阁时,府中礼服皆出自她手,但凡见了没有不赞的。”

我点点头,”回头替我再道一声谢。”望着镜中的自己,兀自出神。时光似乎忽略了我,依然容色如初,只眉目间几缕淡泊颜色凝结了岁月从容。或许,缘于与世隔绝的宁静,或许,只缘于多粲命运对我惟一的眷顾。然而,偶尔,我会盼望顷刻白头,看到自己生命尽头的颜色,究竟是晦涩不明的灰,亦或纤尘不染的白。

柳绿一语惊醒我,”主子,要上些妆么?”我笑叹道:”都是祖母了,化那劳什子做什么?”她掩嘴笑道:”您这话说的,谁家不是这样?咱们府上算迟的了,人十四福晋二十八岁就抱上孙子了。”我不禁好笑起来,从未想过自己三十岁就能当上祖母。搁在现代,可谓天方夜谭。”罢了,不须化了,横竖都是家里人。你忙去罢,我上屋顶吹吹头发,一会儿再挽起来。”

空闲时间实在过多,常常登高远望,我戏称自己为这一带的”空管”,空中管制员。这一片是皇子府集中区,南面隔着一条街是九贝勒府,九阿哥滕妾众多,尽皆是江南美女。坊间盛传,她们每日晨起时开始搓麻将,据说要开满四桌,直至晌午时分出胜负,胜者并为两桌,再战。战至黄昏时分,独留一桌,最终的胜者可以伺寝。

我乍闻此言,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暗叹九阿哥御妻有方。下回再观景时,只觉九贝勒府一片桃花灼灼生艳。真可谓: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暗想,若有机会重遇,定教他唱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授他玩不限人数的”杀人游戏”,轻易解决难题。她们不必从抹开眼睛直厮杀到天昏地暗。

十阿哥府较远,距三条街。他在女人间风评甚佳,典型的”宅男”。据说年轻时也曾荒唐过,如今一下朝堂就直奔家门,含饴弄孙,他乐在其中。

十四将军府距离最近,同一条街正前方。将军府上女人尤其与众不同,据说有一位侧福晋不爱红妆爱武装,每日苦练流星锤,甚得将军欢心。我拿定主意,下回遇见十四,教他唱《双截棍》,唯一一位尊称我为嫂子的旧识,不忍心教他被悍妇欺负了去。

间隔一条细长胡同,八贝勒府巍然屹立。自他以上的皇子们皆随康熙爷,在畅春园另修了宅园。众人俱迁了去,惟有他历经”毙鹰”事件(送两头垂危海冬青嘲笑皇帝年老将死),为康熙爷唾弃,不顾他病重令移回旧居。事情原委我并不清楚,然而,我相信以他的智谋,断不至行此幼稚愚蠢之事。

曾经在一个冬雪初霁的早晨,见他与八福晋并偕出行。薄冰湿滑,八福晋不慎滑倒,却不许下人搀扶,只娇滴滴喊一声:”八爷!”兀自前行的他,回头见此景一愣,忙着上前欲扶。八福晋却是皓腕微沉,将他一并扯倒,恰来了个深情拥吻。我正觉好笑,八贝勒他老人家的神情直令我几乎现了形。他霍然起身,嗔道:”青天白日,你这是做什么?”

冬日清灵的阳光拂照他秀逸侧脸,他微微涨红的羞涩舞出明暖节奏。害羞的男子其实很可爱。八福晋定是与我同作此想,她不紧不慢道:”若非青天白日,爷预备如何?”我抚掌叫绝,此言正是我想问的。再观八阿哥,微红涨成猪肝色,瞅见众下人皆是想笑不敢的神情,猪肝色升级至紫茄子。肇事者却嫣然一笑,附于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紫茄子顿时蔫了,被八福晋挟持着,两人别别扭扭却亲密无比登车而去。独留我一人在屋顶上笑得直打跌,几欲滚落于地。笑过亦觉欣慰,有一位待他始终深情似海的妻子不离不弃,或能稍解他失意于政权。

他们将来要面对的失落甚至凄惨,我无能为力,然而,他们曾经幸福过的瞬间留存于心。

与八阿哥比邻而居是雍王府,人去楼空,圆明园是新宠。我调转视线瞧向那一片常常黑夜中只得一灯如豆的荒凉,顿时呆住。

华盖缨络马车,光明耀眼。一个天青色的清隽身影,悄然而立。

笑意来不及从我唇边隐去,索性维持。空间遥远,夕阳正艳。他背对着,我正向着,眯着眸也只看个大概模糊。他的神情似乎安宁柔缓,携着光的阴影,模糊迷离,暖风中他的衣袂翻飞如羽,而他岿然不动的目光直直投向我,是读不出情绪的深长悠远。

风拂卷着我的长发,沾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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