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我的手细细地打量了我许久才长叹一声:“你瘦了很多。jinchenghbgc.com这一年多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眼睛和他此刻的神情莫名地让我想起记忆中的“他”。我禁不住落下泪来,轻语一声:“不,臣妾没有怪过皇上。”
康熙似乎是欣慰地笑了:“朕的筝儿长大了……”
他缓缓低下头,轻吻上我颤抖的唇。
这一夜,皇帝留在了永和宫,重新把春天又带回了这里,也把他自己真正带入我的生命……
清宫遗恨-上 第二章 新生
康熙二十二年注定是充满喜气的一年,八月初,康熙期盼已久的东南捷报终于传来,施琅所率的水军终于攻下了台湾,郑克塽、冯锡范、刘国轩等捧表归降,交纳了土地、户口、府库册及大印。不久之后,宜妃生下了个小阿哥,接着施琅于八月三十一日登上台湾岛受降。秋天,台湾兵民剃发,自此分离了多年的台湾终于得以回归。康熙感慨于天下的统一,特地准备于十一月前往孝陵告祭列祖列宗。
守着一片小小的宁静,我一直都珍惜着只属于我的平静。原本宜妃怀孕及坐月子那段日子康熙倒是常常点召我,让我一度颇受他人的注意,可是宜妃出了月子后重回往日风光,我的世界也重新归于清静。只是……
“你今儿觉得怎么样,还是吐得厉害吗?”
我也有了身孕,这是我意料中又预期之外的事,更是他所盼望的。
“没事,臣妾今儿觉得精神不错,方才上午还小睡了一会儿。”
我笑了笑,可心底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康熙啊,你大概不知道你才是我最大的烦恼啊。
回了宫,他扶着我躺到了炕上,却又突然不语,只是盯着我看。我不知道原因,但他近来常这样,白天一下了朝就过来,来了又什么都不做,只是别有深意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可每当我鼓起勇气想问他时,他就回我一句“朕走了,你好好休息”。三番几次下来搞得我极其郁闷,我也就索『性』破罐子摔破,他爱看多久就看吧!
才坐下片刻,秋云就沏了茶端了上来,他接过后慢慢地品着,难得现出几分悠闲。我也是被太阳照得浑身懒洋洋的,索『性』靠在榻上不去理他。突然感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动了一下,我忍不住“呀”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他皱了皱眉头,搁下了手中的杯子,坐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问。我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是他踢了我一下。”
“噢,看样子倒像是个小阿哥了,瞧他还在额娘肚子里就活蹦『乱』跳的。”
他像是有了兴趣,隔着衣服在我的肚子上轻抚着,他的手弄得我痒痒的,我赶紧按着他的手道:“唉,皇上,这现在还没生出来,也不一定就是个阿哥啊,说不定是个活泼的女娃娃呢。到时候她整天缠着皇上,您就知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朕看着是男孩儿,记得你当初怀着胤祚的时候那小子也是没个安静的时候。在你肚子里翻来覆去,搅得你整日不得安生,有几次动得厉害把太医都惊动来了。”他让我靠着他,大手不时地抚着我的手腕。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他说这话时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喜欢女儿?侧过身偷偷打量着他,但除了他眼中的笑意我再也看不出半分。我有些紧张,忍不住攥紧了手,偎在他怀里的身体也跟着有些僵硬。他像是发现了我的拘谨撑起身体『摸』着我的额头问:“你怎么了?”
“没……”我刚想说没什么就觉着胸口泛上一股恶心,我赶紧用帕子堵住嘴转过身去,“呃……”
“你怎么样?难受得很吗?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他在我背后问着,我摇了摇头。这种事请太医也太大惊小怪了。何况我也就是难受地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我转过身对向他小心谨慎的神『色』道:“没事,皇上,待臣妾喘口气就……”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恶心泛上来,我赶紧转过身去避开他。好容易压下了这阵难受,我只觉得头晕目眩的。“没事,没事……”我软软地靠着他,随口应着,可他明显是不相信。他对着外头喊道:“秋云!”
“是。”
秋云应了一声,急走进来。他对着秋云道:“你去太医院把陈太医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秋云起身退出去,我见着赶紧出声拦住了她:“不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闹那么大的动静。”
“这……”
秋云停在了原地来来回回地看着我和康熙,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祁筝,听话,你这么难受朕不放心。虽说没什么,可传了太医过来看了朕也安心。”
他稍稍扶起我,调整了下我背后的靠枕,又伸手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我的肚子上。我撑起身子看着他说:“皇上,臣妾并非不明白皇上对臣妾的担忧,可臣妾这么做也有臣妾的理由。”
“噢?什么理由让你甘愿抗旨,说来听听。”
他挑了挑眉,把随着我的坐起而滑下的毯子又往上提了提,等着我接下来的话。我点了点头道:“是。一来,臣妾这也不是第一胎了,自个儿的情况臣妾很清楚。方才不过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就为了这个劳烦太医跑来臣妾心里觉得愧疚。二来,……”
“二来怎样?”
他见我停了下来,又问了一句。我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像是瞧出了我的犹豫,对着我保证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朕不会怪罪你的。”
我见他这么说也就安了心,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二来,上个月宜姐姐才诞下小阿哥,后头贵妃姐姐也要生了,臣妾年纪最轻又位分低,如果因为这些小事就大惊小怪的,其他人看了也跟着有样学样,那岂不是难为了贵妃姐姐?”
“这……”他略一沉『吟』却没有再说什么,我暗自松了口气,对着秋云道,“秋云,给我倒杯热水来就行了。”
秋云看了看康熙,他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秋云这才退下。“难为你了。”我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是怕别人说三道四的。宫里人个个都是阴阳脸,面上对你毕恭毕敬的,可转个身就在那里咒你骂你。当初“祁筝”凭着连诞两位阿哥短短的三年之内从常在晋到妃,有了生养的巴望着我这胎是个女儿,膝下犹虚的则咒我最好像先仁孝皇后一样。我和这些在宫里终日里明争暗斗的人不同,我真的是不习惯也做不到,论起这些我怕是远远比不上她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小心翼翼地不让她们抓到我的把柄,落下口实。
“那就依你吧,不过若难受得厉害可不能耽搁,一定要去传太医知道吗?”
“是。”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双黑眸打量着我,突地伸手将我揽到他怀里。我被动地靠在他胸前,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只听他在我耳边低语道:“筝儿,今日朕会叫散,不过晚上朕会来,今儿就歇在你这儿。”
唉?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正想着就感到他突然收紧了手臂,随即低下了头贴上了我的唇,虽说只是轻轻的一吻,却叫我起了一身寒战。他该不会是想……我的天,我都有了九个多月的身子了,他竟然还想……我越想越觉得恐怖,那阵才压下去的恶心感又冒了上来。我赶紧抬起手捂住嘴,他见我不舒服立刻放开我。
“怎么了?又难受了?朕看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他扶我起来替我抚着背,我连连摇头。这么会儿工夫,秋云也回来了,她端着热水踏了进来,搁下后回康熙道:“皇上,兵部有公文到了,明珠大人递了口信等着皇上召见。”
“这……”
康熙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放心我。我虚弱地笑了笑对着他道:“皇上快去吧,臣妾真的没关系的,若是因为臣妾而耽误了,臣妾的罪可就大了。”
他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先歇着,朕忙完了就会过来。”
他真的要来!我心里一颤忙回道:“蒙皇上厚爱,臣妾不胜惶恐,可臣妾身子笨重怕不能尽心服侍皇上。若是因此影响了皇上的休息和起居,那臣妾真就罪不可赦了。”
他微微一愣,随后下了炕站起身。我也跟着坐起想要替他理理衣服,但他拦着我道:“你歇着吧,这些让那些奴才来做就是了。”
他说罢挥了挥手,秋云立刻上前替他整理。“那……那朕走了,你好生保重吧。”
我目送他出去了,这才感觉松了口气。端起一旁的热水喝了两口顺顺气,只怕也只有我自己明白,这压下的不仅是那恶心感还有我那紧绷的神经。
“娘娘……”
秋云走到我跟前,拉起滑下的毯子替我盖上。柔软的『毛』毯略一抖动,属于他的气息便萦绕在我身边。我搁下手中的茶杯,呆呆地『摸』着身上的毯子,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留下了他的气息。
“呀。”
下腹突然传来一阵抽痉似的疼痛,我忍不住撑着案几坐起了身。
“娘娘,您怎么样?”
秋云有些害怕地凑到我身边。我喘了口气道:“没什么,好像不疼了。”
“噢。”她替我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扶着我躺下,可没过一会儿,那阵疼痛又泛了上来。
“不行,这事儿不对。”
我皱了皱眉,回想着先前太医的嘱咐隐隐觉得大事不妙了:“我,我好像要生了。”
产婆很快就来了,而陈太医也在门外候着。我虽然又紧张又害怕,可幸亏这个身体也不是头胎了,产婆又很有经验。在她的引导下孩子很顺利地出生了。
“哇…… 哇……”
一阵哭声过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方才咬牙忍着还不觉着,现在才觉得精疲力竭。勉强撑着精神我问:“孩子怎么样?”
“孩子很健康,娘娘。
产婆笑眯眯地拿起一旁早就备下的锦缎把孩子包上,抱到我跟前让我看。我勉强转过头去,只见到一个红彤彤又皱巴巴的小生命。只这一眼,我却忍不住掉下泪。这就是我的孩子吗,这就是和我流有相同血脉的亲人。她眯着眼睛,头发湿辘辘地贴在头上,全身红彤彤又黏糊糊的。她真的好丑,可是我却发现只这一眼,我就已经爱上了她。早就候着的保姆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为她擦拭身上的羊水,依玛端来了杯水示意我喝两口,补充一下方才因为流汗而失去的水分。
“是……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咽了咽沙哑的嗓子问,可眼睛却片刻也离不开她。
“这……”依玛和秋云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不免有点僵。产婆替我检查了一下后凑到我跟前喜笑颜开地道:“瞧奴才糊涂的,都忘了说了,恭喜娘娘,是个漂亮的小格格。”
“是啊,是啊。”保姆此时也将孩子抱过来道,“娘娘您看,小格格的五官和您很像啊,将来必定也是位美人了。”
“女孩儿吗?”我颤巍巍地抬起发软的手,『摸』着女儿湿漉漉的头发,她咕哝了一声瘪了瘪嘴。“女孩儿就好,女孩儿就好,远离是非,远离纷争,这样最好。”
在保姆和产婆惊讶的目光下,我慢慢地闭上了眼。我真的好累,是该歇会儿了。
女儿虽说早产了些时日,不过却很健康,也特别能吃,『奶』妈都说她胃口好。她满月后,我也出了月子,这时的她已经又白又嫩了,和刚生下来那会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宝宝,你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啊?”
我抱着女儿靠在炕上,她喝饱了『奶』正趴在我怀里呼呼大睡,不时淌出的口水沾湿了我的衣服,但我却觉得很幸福。原本女儿出生后不久就要抱走,可正巧赶上了贵妃也临盆了。她出身名门,在宫里自然是尊贵异常,管事的一窝蜂地跑了去她那儿盯着,倒也没有人顾及得了我们母女。贵妃也真是憋足了劲,果然真叫她生了个阿哥,这下整个后宫可算是炸开了锅。所谓子以母贵,虽说太子的生母是仁孝皇后,可皇后去世多年了。贵妃的姐姐是康熙的继后,她们俩的阿玛是康熙朝的四辅臣之一的遏必龙。所以放眼现在康熙的诸位皇子,除去太子之外,就属这位新出生的小阿哥生母最为尊贵。小阿哥还没满月,可恭贺的人是络绎不绝地往宫里跑,庆贺的礼物也是源源不绝地往宫里运。康熙在短短的三个月内连着得了两位皇子,自然是高兴异常,我生了女儿后他也没工夫来。
他不来是我所希望的,拖过一天是一天,挨过一日是一日。因为我知道,只要他一来,我就必须和女儿分开。把熟睡的女儿搁到一旁的摇车里,我也是闲来无事,又拿起了身侧的《宋词》翻阅了起来。也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