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上 第十六章 一日一夜
康熙二十七年,蠢蠢欲动了多年的噶尔丹终于开始了他野心扩张领地的第一步。youshulou.com五月里他趁着土谢图汗忙于应对俄国人在边境上不断『骚』扰之际,由杭爱山对喀尔喀部发动突袭。由于主力军被俄国所牵制,土谢图汗部中仅剩一些散兵和老弱『妇』孺,立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俄国像是同噶尔丹商量好了一般,趁着土谢图汗撤回兵力之际举兵突袭,两下夹攻之下漠北蒙古顿时陷入一片混战。而噶尔丹更是乘胜追击,精锐部队直驱喀尔喀部核心。三部牧民顿时逃的逃降的降,漠北蒙古几欲失陷,而在一片混『乱』之中更有消息到京说是土谢图汗在混战之中下落不明。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到京城,弄得整个朝堂惴惴不安,连后宫之中也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好在康熙不愧为圣明君主,他立刻就将此巨变放在了御门听政上,同臣工探讨并立时作出了果断的决策。一是下旨令翁牛特、巴林等部派兵驻守苏尼特一代,并同时搜寻喀尔喀三部的流民;二是急遣御前侍卫关保至正赶往中俄交界准备同俄史谈判的索额图,令他退守喀伦来牵制俄国使团的行动。
这镇定自若的两招调度果然奏效,俄国眼见讨不到便宜只能乖乖怪遣史按照约定上京谈判,康熙也就顺理成章地召回了索额图,而在巴林等部的帮助之下原本溃散的喀尔喀部也渐渐聚集了起来。泽布尊丹巴胡土克图等人已经先后抵达苏尼特,只是土谢图汗部仍旧下落不明。又过了数日,土谢图汗才率主力同喀尔喀其余二部会师苏尼图。原来俄使戈洛文趁南下之际会面了土谢图汗并向他施加压力,要求喀尔喀归顺俄国,也许是康熙当日的联姻一招奏了效,也许是土谢图汗考虑到俄国人同自己无论在信仰还是风俗上都差得太多,而且俄国人对蒙古要的是征服,而大清同蒙古始终都是结盟,他终究还是拒绝了俄国人的游说。但这一来一往的拖延了不少时间,所以才会有了土谢图汗部失踪的假象。
噶尔丹乘着连胜之势狂妄地致书康熙要求若是土谢图汗等人投靠朝廷,朝廷一定要交出两人。朝中众人纷纷为他的这般狂妄自大感到愤愤不平,却又不禁为他的强大实力而惶恐不安。
康熙二十七年七月初四,安亲王岳乐再度自宗人府中出山,偕同简亲王雅布各率旗下五百包衣赶赴苏尼特驻防。据七月初七到京的邸报说噶尔丹一行已经抵达了呼伦贝尔,距离凡界仅七八日的路程。康熙得报后立刻命令孝庄太后的娘家也就是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点兵九千以防不测,同时又自盛京调兵一千赶赴支援。
康熙是个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始终躲在后面不符合他的个『性』,加上京师毕竟已在关内,前线消息传来得比较慢,康熙没有听大臣们的劝诫决定同往年一般前往关外巡视。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他不想让噶尔丹看出自己对他的兴兵作『乱』有丝毫的惧意,往年是怎么过的,如今还是要照旧。
七月十六日,我随同康熙一起起驾离京。康熙亲赴边关的举动到底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噶尔丹果然没有再继续前进反而退了兵,康熙见状就令科尔沁的九千人马暂时撤退,但自盛京派往的一千人仍旧驻守不动以防突变。塞外之行到了这里才开始有了一些欢快。今个儿一早,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带大队的人出巡,只是叫我收拾几件衣物。
“皇上……”
我拿着包袱出了营帐,他一早就上了马。
“来。”
他朝我伸出手,我不解地回握。他突然一使劲拉我上马。我靠在他胸前惊魂未定地直喘气,他猛地一夹马肚,跨下的马立刻撒蹄疾驰向前。
“皇上,您要带臣妾去哪儿?”
“难得出来一次,咱们去乌拉待几天。”
我听出他话里有弦外之音忙回头,他的神情同平日有些不同,似乎隐隐多了一份轻松。
“侍卫营、护军在后吗?”
我试探地问,他突然搂紧了我,低下头在我耳边道:“不,就咱们俩。”
“皇上!这太危险了,噶尔丹蠢蠢欲动,这当口上你怎么能单身出来呢!”
“哈哈哈哈!”他大笑出声道,“从漠西喀尔喀到漠东喀喇沁都是朕的江山,朕又有哪里去不得?又有哪里不能去?”
我见他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一时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骑得越久人烟越是少,但水土草木却愈发的丰饶美丽,这在三百年后是不可想象的。前头是一个不大的小湖,周围驻扎着一群蒙古游民。有水就有人,这是大草原生存的法则。康熙突然勒马停住,抱着我下了马。马叫声吸引了不少牧民出来。康熙牵着我的手几步走上去,双手合十,微笑着不知道朝牧民说了什么。牧民连连点头,也是微笑着双手合十微微朝康熙弯腰。我不会蒙语,他们这一来一往,我是一句都没听懂。
牧民回帐篷,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后头跟着个年幼的孩子,看着像是他儿子。那孩子笑着朝我们打了招呼,接过康熙手中的缰绳。他似乎很喜欢康熙的坐骑,不时地『摸』着他的嘴,靠在它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咱们今晚就住这儿。”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进了帐篷。牧民的妻子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袖口处黄绿的镶边很是精致。她嘀嘀咕咕地朝我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叫你跟她去,找件衣服给你换。”
康熙倒是很自在,两腿一盘,和牧民一样坐在毡帐上。我生怕他出事,一步都不敢离开他,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他拍了拍我的手背道:“你放心,蒙人天『性』淳朴,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他满脸都是笑容,甚至于深深沁透到眼底。我只得顺了他,随了『妇』人到后头去。『妇』人找了件长袖小口的黄『色』长袍,又从箱底翻出条红绿的绸带。我见她收得那么小心,连连推拒,她听不懂我的话,只是一直笑着。换好了衣服,她领我出去,康熙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腰间系了根黑『色』的绸带,看样子是牧民的。也许是他血『液』里流着蒙古人的血,在这狭小的天地中丝毫没有格格不入,有的只是和普通蒙古人一样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
他见着我眼里『露』出一抹动容,我红着脸坐在他身旁,感到从他紧握我的手的掌心间传来一阵热。牧民热情地给我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我闻着味道透着一股子『奶』香,大概就是闻名已久的『奶』茶吧。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立刻被浓郁的膻味呛着了。
“咳咳咳……”
“哈哈哈,筝儿,不能那么心急,得先放点黄油去膻。”康熙哈哈大笑。我觉着他是故意作弄我不告诉我,牧民夫『妇』也是在一旁笑着看着我。我埋怨地瞪着他,他忙取了黄油添进我的茶碗里:“好了好了,别气了,我这就给你倒上,算是赔不是了。”
我这次又尝了一口,果真香醇可口,别有一番风味。牧民向来好客,对我们这些过客,竟摆上了『奶』皮子、『奶』豆腐等小食招待我们。康熙一直和牧民聊着,我坐在一旁时间长了隐约能听懂几句。满语来自蒙古语,皇太极那时候只是音同字不同而已,这几十年虽说时间长了有了变化,但有一部分还是很相似的。不知道是太快乐了,所以时间过得很快,还是草原的天本就黑得快,我只觉得没坐一会儿,夜就降临了。周围其他的牧民听说来了客人,也是高兴地进了帐篷,各自带了食物来。『奶』茶、小食撤了下去,摆上了烤羊和马『奶』酒等。牧民们切下第一块肉,装在小盘里递给康熙,他接下尝了一口连连点头,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做。牧民又从壶里斟出满满一碗马『奶』酒,康熙更为慎重地双手接过,一饮而尽,一时帐篷里满是喝彩。我苦恼地盯着快要溢出的酒,怎么也喝不下去。
“筝儿,这碗酒你一定得喝干净,这是牧民的传统,叫‘得吉’,全部喝完是对他们的尊重。”
帐篷内的烛光映得他满脸红光,本就有神的双眼,此刻更是染上一层激昂。我咬着牙一饮而尽,牧民们也是同样对我报以赞赏。出乎我意料,马『奶』酒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像酸『奶』一样,酸酸的又略带甜味,十分地开胃。我似乎上了瘾,一连喝了三碗,食物倒是一点都没碰。帐篷里到处都是欢笑声,牧民们的热情充斥着这狭小的空间。
我头昏脑涨,浑身发热,脸上更是像发烧一般烫。主人家朝着康熙说了几句话,我头晕没有听懂,可隐隐听见“fujin”二字。康熙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紧了我,骄傲地点了点头。我心里突地漏跳了一拍,仰着头看着他,轻轻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又拿我取笑。”
“不,再说多少次我也愿意。”他抓住我的手,眼中似有一簇火在隐隐跳动,我却不觉得热,只有一片暖意。“你就是我的‘fujin’。”
我嘤咛一声,倒在他怀里。他朝着主人说了几句。主人家的妻子立刻会意地起身。康熙抱着我跟在她后头。主人家一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小帐篷。虽然不大,但是『毛』毡铺子一应俱全。『妇』人替我们收拾妥当,捂着嘴笑着退了出去。
他把我放在铺了『毛』皮的黑黄『色』毡子上,抬起我的腿,替我脱下靴子。我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
“筝儿乖,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我只不过喝了四碗,怎么可能醉嘛……”
我嘟着嘴坐起身,不服气地伸出手比划着。他无奈地笑着一把握住我的手拉到我眼前,“还说没醉,你看看,你比划的这是几?”
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数了又数,似乎确实是五根手指。
“不算,不算,我是比画错了,我才没醉呢。”我收回拇指得意地道,“这回对了吧。”
“好,好,你没醉,你没醉。”
他也是拿我没办法,帮我脱了外袍,自己也脱了靴子衣服抱着我躺下。我本就很热,他不安分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着,更是在点火。我挣脱他的手翻身压着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脱掉衬衣。皮肤直接接触空气的清冷让我舒服了许多,我低着头撑着他的肩道:“你说,刚才为什么说我是你的‘fujin’,你知道‘fujin’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
看他一副好遐以待的样子我就更加生气。“既然知道你还『乱』说,谁是你的‘fujin’了。”我一味地自语着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突然我混沌的思绪突然明白了什么,我轻抚他的脸颊道:“是啊,佟姐姐是,惠姐姐是,宜妃是,馨惠是,我……我也是,我们都是你的‘fujin’。”
“筝儿……”
我突然生出一股子悲凉,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不在了,不是了,我要的我求的都没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做什么‘福晋’,我不要!”
“筝儿!”他猛地搂紧了我,翻身把我压在下面,激烈地吻着我,彼此的唇舌纠缠,我尝到了他齿间残留的酸涩的马『奶』酒味儿。炙热、痛楚、快感,交替出现在我身上。
“啊……不,不要……啊……”
方才还能隐隐听见前头传来的喧哗,此刻早就被我一声声的呻『吟』取代。
“她们都不是……只有……只有你是朕的‘福晋’……”他那沙哑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地在我耳边响着,却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听见的声音……
一夜宿醉,我第二天头疼欲裂地醒来。我微微转头,康熙已经不在我身边,原本他睡的一边此刻早已失去了温暖,看样子他起得很早。『妇』人拿了水进来,我慌忙起身想要告诉她我自己来就是了,可一动,被子就往下掉,『露』出一片赤『裸』的肌肤和上头他留下的点点印记。
我腾地涨红了脸,忙拉起被子遮好,可终究是迟了一步,那『妇』人见我害羞,更是大笑不止。我真没料到马『奶』酒的后劲那么足,四碗酒下肚,后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浑身酸疼外加头晕脑涨,只得尴尬地一笑让『妇』人替我更衣。梳洗完了她搀着我去前头用早饭,撕开饼递给我,又提起昨夜盛马『奶』酒的酒壶朝我晃了晃,我尴尬地摇了摇头,自是又换来她一阵笑声。谁说牧民淳朴的?我愤恨地咬着饼,一口口地咽下肚子,好似在咬那个说谎人的肉一般。我也真是饿了,三两下解决掉早饭后这才记起来要问她康熙去哪里了。奈何我们语言不通,我连比划带蒙这才知道他和牧民们一起出去了。他怕是想看看周围的水土,顺便看看牧民的生活吧。昨儿累了一天,我今日直犯懒,窝在桌边一天都懒得动一下。午间他总算是回来了。
“回来啦。”我站起身迎了上去。
“嗯。”
我见他虽然气『色』很好,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