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十分好奇,不时地东张西望,他和我一样,都是业余的植物爱好者,前些天我们用来打哑谜的杜蘅草和迷迭香都出自他少年时编写的《若芝》,所以那天他听我提起若芝(杜蘅草的别称),猜到我肯定是在他的书房里看过他的“大作”,惊喜之余,他才目露精光-------当然也成为他以后揶揄我早就觊觎他的“才学”+“男色”的把柄。xzhaishu.com
我很谨慎地让他在公开场合少开口,毕竟他公开的身份是我的随从兼护卫,又是少数民族同胞,如果从他的嘴里经常性地冒出诗经里的句子,恐怕傻子都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寨子果然很大,密密麻麻的茅屋,就像春日雨后草丛中疯狂滋长的褐色蘑菇一样,寨子的后面是连绵不断的群山。
我们一行人正在大惊小怪地议论着,树林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像顽皮的精灵一般钻进我们的衣服里,头发上,没过一会,每个人的头上都是细细的密密的小水珠,这里比海上要湿热得多,衣衫潮湿,闷热难当,令人很不舒服。
我觉得头皮发痒,浑身燥热,脸上憋出薄薄的一层汗,忙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只见这位粘了一脸大胡子的仁兄,正苦不堪言,那表情如同被万蚁噬心,令人心生怜悯。
带头的人,叫杨晋,他开始征集众人的意见:是要冒着小雨进寨子,还是先在林中躲雨。
结果是同意冒着小雨进寨子的人比较多,于是我们迈步走出树林,经过一个长长的陡坡后,终于进入山寨。
这个寨子,从表面看,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甚至连道寨门也没有,这里的人,果然像刚才探路的所说一般,他们只是略略停下手中的活计,懒懒地抬眼看看我们这群人,稍稍好奇了一下,也不起身相迎或是相问,接着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就连那些光屁股的小孩子,也非常淡定地站在原地不动,接着做游戏。
他们不好奇,好奇的人反倒是我,我站在队伍中间,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岛上居民。
面前的大部分都是女人,上身穿的勉强算衣服吧,也就是一块布,简单地遮住胸部,肚子和腰肢都露在外面,下面着黑色或蓝黑色的短裙,长度都在膝盖以上,小腿上有厚厚的裹腿,头裹深色的层层包布,脖子上挂满了彩色的珠串长链。
仔细看他们的相貌,黑发黑目,浅黄色的皮肤,和我们中土人士的相貌相同,而且从他们的外表来看,没有那些穿鼻,纹面,颈圈套长脖子等独特的风俗,我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我朝领头的杨晋看了看,见他朝我微微颔首,于是走上前去,向一个年纪最大的男子双手合十,清声相问,这个寨子叫什么名字?
那老者悠悠吐了一口水烟,皱眉头又听了几遍,才反复说道:“曼卡,曼卡。”
我又连连比划,说我们是坐船过来的,带了很多东西过来,要送给他们,希望他们也有东西能送给我们带走,货物交换,是我们此次前来的任务之一。
老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身后的人群,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能做主,我们要去找能做主的人,他们寨子的头人。
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杨晋,他让我问怎么才能找到能做主的人。老者回答我说头人现在不在。
我问他头人什么时候才回来,老者指指天,又双手合十,意思是头人去拜天神去了。我的心突然一跳,天神,真的存在?
还想多问,秦桓之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切勿操之过急,他又冲我做了个洗澡的动作,我不禁莞尔一笑:看来他是忍无可忍啦!
按照出发前郑贤之给我的指点,我向老者说,我们想在这里先住下,等他们的头人回来,问他有没有地方给我们住下?
老者指了指北面的茅屋,示意我们自己过去,那里有地方供我们落脚。
杨晋命人将带来的青瓷器皿给这些人送上去,这些青瓷,都是产自会稽郡本地,形状优美,做工十分精良,色彩是十分纯正的豆青色,釉色滋润,仿佛一泓清泉,这些物品看似最正常不过的“出口”产品,实际上是我投石问路的物品之一,听说仙人们很喜欢用这些青瓷,在聚会时必须使用。
老者很愉快地让身边的人将青瓷都收了过去,他的态度变得更加和蔼可亲,心里可能认定了我们是来进贡天神的使者,他甚至让一个小伙子给我们带路,将我们带到了借宿的茅屋跟前。
茅屋十分低矮,四方形状,有一面是开放式的,所以光线还算明亮,所有的茅屋里有一张大大的简易木板床,地上铺着原木的木头,茅屋内还有一个简单的土灶台,一个木头的园桶,除去这些,再没有其他东西。
吴侯的士兵们很失望,他们小声咒骂着,我让杨晋传话,请他们还是回到船上去,不必跟我们在这里受苦,那士兵小头头看看我,又看看“年迈”的哈森,想了想,终于走了。
我和秦桓之相视一笑,他又朝那张可笑的床上看了看,偷偷地朝我眨眼睛,我红着脸,装作没看见,心里大骂这色胚不看场合。
我们总算在这里安顿下来,杨晋派了两个人回去向郑若民汇报情况。
刚才看到这里的妇女在大腿上纺棉线,她们在大腿上不断地搓着面纱,最后把面纱搓成线,再将线绕在一个木棒上。
也就是说这里产棉花,看来的确有人将种植棉花,纺织棉线的技术带到了这里,这说明,曼卡的祖先,的确与传说中的那一位有密切的联系。
我坐在木板床上想得入神,忘记了身边的大爷非常需要人伺候,他平躺在木板床上,轻轻蹭着后背,好像是在挠痒痒,见我终于看着他,竟然瓮声瓮气地说了一个字:“水!”
不知道是要喝水还是要洗澡,我不耐烦地盯着他,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他眼睛半眯着,竭力挤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小声说道:“公子要喝水。”
这个公子自然说的是他自己,真是一有机会就摆谱。
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陪他去死,却不敢奢望有将来的原因,无论他多么绝世惊艳,多么风姿秀逸,这谱子一摆,我的满腔柔情马上消减三分,眼前浮想出一幅可怕的画面:
一个身材修长的锦袍男子,伸出洁白的玉手,做兰花指状,轻抚胸前两尺美髯,眉眼含情,对着面前一个足月孕妇,轻启朱唇:“娘子,为夫渴了,且端碗水来。”
那个孕妇就是我,左手拖着一个娃,右手携着一个崽,听了他的吩咐,不由目中噙泪,忍气吞声(生气对胎儿不好):“夫君且等一等,妾身这就去。”
想想就很可怕!我跳了起来,拎着木桶,蹒跚着走出茅屋,该到哪里去汲水呢?附近有河流吗?
逮住一个跑来看热闹的小屁孩问路,小屁孩朝后山指了指,意思是那边有河,我半信半疑,这寨子里的人都到那么远去取水饮用?
小屁孩见我不相信他,非常不高兴,用力挣脱我的魔爪,一溜烟跑了。
陌生之地,切莫深入,我提着空桶回到茅屋,准备把随从带上。
他一听说到河边,马上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冲我笑道:“好,同去!”
河流果然在绵绵山脉的前面,因为雨已经停了,一路之上,看到有人在地里种庄稼,这里的规矩,下雨的时候,不能在地里劳作,刚才我们进寨子的时候下的小雨,所以他们在家里闲聊,现在天一放晴,马上出来进行田间劳作,老天在这里比谁都大。
他们种的都是些旱地庄稼,没见到水稻和麦子,真不知道他们的主食是什么?秦桓之一路上只是漠然看看,不理会我的好奇。
我们在路上还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里的家禽,比如鸡,竟然会扑动翅膀,飞到半空中,所以这些没有进化的家禽脚下被栓上了绳子,像家畜一样被绑在树底下,或是棚子里。
因为在河边劳动的人很多,秦桓之想到河里洗澡的计划没能得逞,怏怏不乐,我小声地开导他,他见我笑容可掬,点头哈腰,极力讨好,这才稍稍面露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水鸷,俗称水中凤凰,对水质要求极高,喜欢栖息在湿地上,目前国内据说只有江西南昌有发现。
☆、第五十四章 曼 卡(中)
我们这批出海的人中,只有郑若民和秦桓之知道我是女儿身,至于吴侯的部下,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晚上我和“哈森”共处一茅屋,没人提出异议,随从本来就该和主人在一起,可惜的是他们认为我是主人,“哈森”是随从,而实际上“哈森”是主人,我才是可怜的随从。
我们从船上带下来的生活用品很多,锅碗瓢盆,衣服被褥样样齐全,上午从那牙齿漏风的老者嘴里得知:他们的头人不知牛年马月才会回来,在没有手机电话等通讯工具的年代,我们只能傻儍地等待,船上的淡水已经不多,所以暂住此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离我最近的邻居是三世同堂的一家子,他们一家六口,晚上睡觉的时候,挤在一张大床上,祖父母睡在大床的左端,年轻的夫妇睡在大床的右端,中间是两个稚龄的孩子,本来人家怎么睡觉,不关我们这些外人的事的。
可是夜半时分,残月西沉,那对年轻夫妇行鱼水之欢时发出的愉悦声响,在寂静的夜空,透过毫无隔音效果的“墙壁”,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身边那个有轻微失眠症的人的耳朵里。我因为身边有个本事了得的护卫,安全可保无虞,所以没心没肺地睡得特别香甜。
睡梦中感觉有人不断地啃咬着我的颈脖、耳朵,滚烫的双手不断地揉搓我的身体,最后,他干脆整个人覆盖在我身上,沉重地喘息着,如同一只困兽,发出沉闷的咆哮,却又不能冲出牢笼,只能不断拍打着关押它的笼子,妄图宣泄身心的郁闷。
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终是醒了,欲要说他几句,他见我终于有了动静,停止了啃咬,双手仍然不断探究着,温软的双唇贴在我耳边,压低了嗓子,侫艳旖旎地说:“卿卿,你要折磨我到几时?嗯,不能xx ,该拿你怎么办?嗯……”
他将脸紧贴着我的脸颊,充满欲念地磨蹭着,即使隔着一层伪装的面具和一把浓密的胡子,我的脸仍然被他传递过来的温度烫得发烧,心神为之荡漾不已。
我慢慢搂着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公子,我想,这岛上定有温泉,明天,明天,我便和你上山寻找,到时如何,都依你…….”
这可怜的人屡屡被我折腾的够呛,再不想法子解脱,一代美男,蓝颜祸水的秋月公子恐怕会憋出内伤,毁在我的手里,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我都得找到一个美丽的伊甸园,这茅屋肯定不行,河边嘛,又众目睽睽,安静的地方,恐怕只有山上了。
从他义无反顾,踏上海船的那一天开始,我那颗曾冰冷无比、自我保护得很好的心,就牢牢地锁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了。男女相爱,两情相悦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我又何必忸怩作态呢,所以跟他这样说,是情之所致,发自内心。
他的双手停止了爱抚,依然伏在我身上,沙哑地问道:“当真?”
我抚摸着他的后背,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调皮地低声说:“妾身岂敢骗二公子。”见我自称妾身,言语调侃,他大喜过望,喉咙里咕嘟了一声,又在我颈脖处狠狠地啃咬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翻身睡到了一边。
隔壁的年轻夫妇还在继续,激烈的□□已渐渐变成唧唧细语,还真是原生态的田园生活啊!他痴痴地侧躺着,将我搂在怀里,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顶,他很喜欢这个动作,依照心理学的解释,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第二天早上,我主动去找邻居拉家常。邻居家男子的名字叫攀车,在这里,男子的名字是联名相传的,比如,父亲叫攀车,儿子也叫攀车,父亲叫攀车阿波(爸爸的意思),儿子叫攀车阿达,如果有两个儿子,则小儿子叫攀车阿迪。
如果有三个儿子呢?我好奇地问。攀车阿波摇了摇头:他们这里不存在生三个儿子的家庭,也从来没有过。
他告诉我,头人和天神约定好的,这里的人家,每户的孩子最多只能有三个,生三个孩子的,肯定是一连生了两个女孩,最后才生了一个男孩,如果已经生了两个男孩的,则不能再生了。
在劳动力无比精贵的年代,人口本该多多益善才是,曼卡寨怎么反其道而行之,要控制出生率呢?而且他们控制得那么好,男女比例还挺均衡。
我和攀车阿波说话的时候,对于我的好奇问题,秦桓之的眼里闪过大大的不认同,他希望我别太好奇,于是我连忙就此话题打住。心中兀自好奇不已:从昨晚那对夫妇的亲密行为来看,有了两个孩子以后,他们并没有过禁欲的生活,是怎么避孕的呢?难道有灵效的避孕药?还真是先进啊!
接着我换了另外一个话题,笑着问那个攀车阿波,这里的女人,名字也是联名世传的吗?
攀车阿波笑着回答说,女人的名字不是世传的,他告诉我他的妻子叫山姜,媳妇叫地罗,都是一些植物的名字。
秦桓之在站在一旁,见我久久不进入主题,有点气恼,径自回茅屋去了,见他发脾气,我暗暗好笑。
偷笑过后,漫不经心地问攀车阿波,这山上是否有温泉。攀车阿波告诉我,山上既有温泉也有冷泉,不过要请头人祭拜天神,得到天神的允许后,居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