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那个姑娘,那姑娘冲她一点头,双眼微合。abcwxw.com韩冰儿明白,那姑娘就是许小安的未婚妻,好象叫赵美琪,她是暗示自己答应许小妹的要求。只听许小妹续道:“……冰儿姐,你和二哥哥不熟,他也许会听你的,你试一试好不好?”
唐永平也走过来,说:“伟平遇事总想不开,象个孩子,请你多劝劝他,谢谢!”。
“这样下去,他的身子可真要垮了。”许小安也说。
韩冰儿的双眼一刻也没离开过许小妹,她习惯于不被人注意,现在,这么多人将希望寄托给她,她有些惶恐。以她的本意她是坚决不会答应这件事的,可许小妹痛苦的样子,又的确让人无法拒绝,但她怎可以轻易妥协呢?为一个无赖,为一个世上最可恶的人,值得吗?她犹豫了。
正当大家企盼韩冰儿时,一个人大声说:“小妹,你不要着急,我来劝他。”众人一看,说话的正是米霓裳。她分开众人,走到唐伟平的跟前,说:“我从来就不会劝人,尤其不会劝男人,今天,为了小妹,我愿意试一试,我不成了,还有阿莲,如果阿莲再不行,我想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能行了。”
晓莹抢着说:“我或许能行。”
米霓裳端起一杯温水,从赵美琪手中接过那碗水饺,坐到唐伟平身边。大伙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两个人身上。
韩冰儿看了看米霓裳,有些不耐烦,走到晓莹身边,悄声说:“我们回去吧!家里人会等急了。”
“要回去,你回去,我不走。”晓莹连头也没回。
韩冰儿想要走开,又不放心晓莹,只得耐着性子坐下。许小妹从身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将电话递给了韩冰儿,说:“你可以和阿姨说一声嘛!”
“不必了。”韩冰儿将电话扣好,目光再次转向米霓裳。
14 [本章字数:4445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06 18:58: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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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霓裳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韩国产皮衣、皮裤,很是抢眼。她先是看了看唐伟平,然后,低声絮叨:“你的父母去世了,你很悲伤,大家都悲伤,但是你不能陪着父母一同去吧?你的父母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是不是?”
唐伟平木然地点着头。
米霓裳将椅子往唐伟平身边挪了挪,继续说:“你要好好活着,首先要做的是喝下这些水,吃下这些饭,对不对?”唐伟平又点了点头。“那么你就吃下去,好吗?”米霓裳兴奋地说。
唐伟平再一次点了点头,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又闭紧,随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米霓裳急了:“你不能不吃饭啊!你是不是男人?父母死了,就绝食了,天下的儿女都和你一样,岂不是都饿死了,人类早就绝种了。喂!我们人多,给他来个婴儿灌药,硬逼着他吃好不好?”最后一句是转身对大家说的。
罗曼斯放下手中的鞭炮,无奈地说:“已经试过了,没有见效。他不是不想吃,而是嗓子重大了,根本无法下咽,这样下去,只有上医院了。”
“阿莲,你来劝他。”米霓裳起身走到窗边向窗外看去。
韩冰儿看到她的眼里满含泪水,就要滴落。心里不禁起疑:“难道这样一个‘风尘侠女’也看上了可恶的他吗?该死,我再一次无意中用上了‘也’字。”她明智地想到,“这次和上一次一样肯定与我没有关系,很显然这次是因为有乐伊莲爱他在前的缘故。那么,到底有多少姑娘爱着这个混蛋?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想这些呢?”关于米霓裳的情况,她猜错了。因为米霓裳想到的是自己早故的父母。
韩冰儿转头看着乐伊莲,只见她坐在先前米霓裳坐过的椅子上,双手捧过那杯水,放到唇边试了试,然后,轻轻地将那杯水贴到唐伟平的唇边,微微倾斜,嘴里委婉地说:“伟平,还记得汪国真的那首《热爱生命》吗?他有四个不去想,我现在也有一个不去想,我不去想,你能否重新振作,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就会义无反顾地与你同行。”她一顿,继续说:“再还有我们自己办的《夜来香周报》,有太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做,不是吗?”
大家注意到唐伟平缓缓地喝了口水,艰难地下咽。许小妹紧握着他的手,象是在极力地帮助他。韩冰儿的目光始终不离乐伊莲那双颤抖的手,她不敢再看唐伟平一眼,因为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小腹就疼痛难忍。
乐伊莲放下水杯,右手拾起筷子,夹了一个水饺送到唐伟平的嘴边。唐伟平张了张口,想一口吞下那个饺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
“我是阿莲呀!”乐伊莲温柔地说道。
唐伟平照例点点头,声音嘶哑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许小妹忽然站起身,说:“莲姐,我特地给他熬了八宝粥,你象刚才喂水那样喂他,好吗?”说着去厨房端来一碗热粥,连同一个小调羹递给了乐伊莲。
乐伊莲依计而行,唐伟平也尝试着吃一点,但是一口也没咽下去,最后,还是无奈地吐了。
许小妹的泪流了下来:“二哥哥,我们去医院吧!光喝汤不管用啊!”唐伟平顺手拿过毛巾替许小妹拭着泪水,嘴巴张了张,只说出了个“我”字,摆了摆手,看来他说话很困难。
韩冰儿看到乐伊莲举动既温柔体贴,又不失礼节,想到她骨子里的不轨企图,忍不住“哼”了一声。
“我来。”晓莹走向前,她没有去接乐伊莲手上的碗,而是走到唐伟平的身边,说,“伟平哥哥,我叫傅晓莹,我老早就从许姐姐那儿知道你了,可是前几天才见到过你,一直没机会和你说会儿话,今天,你的嗓子肿痛又无法言语了。这样吧!我来说,你只管摇头或者点头就行了,可以吗?”
她见唐伟平点了点头,继续说,“许姐姐是不是对你很好?这句很重要的,喂!你点头了,承认了,那么你是不是该听许姐姐的话?这句同样重要的。”唐伟平侧头看了一眼许小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傅晓莹接着说:“那么你不该让许姐姐为你这样日渐消瘦下去,对不对?你是大男人,应该更多体谅一下小女人嘛!你的父母去了,你难过,但是你想过没有,许姐姐和你一样,亲父母老早去了也就罢了,如今比亲父母还要亲的养父母又去了,她的痛苦比你要大上一倍多,她又是一个小女人,还是你的徒弟,你理应更多地照顾关心她,而不是让她为你操心,为你累啊!我只是个高中生,许多事情我还不懂,也不知说得对不对!你海涵吧!”
唐伟平站起身,冲傅晓莹鞠了一躬,硬挤出两个字:“谢谢!”
韩冰儿又感到小腹阵阵疼痛,心下思量:“奇怪了!这次没想他,也没看他,为什么还会疼啊?是因为他的声音吗?他呀!真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哎哟!不对,这最后一句话,是《红楼梦》中林黛玉对贾宝玉说过的一句话。我怎么会这样想啊?太不该了!”
她忍着丝丝的痛楚分开众人,走了上去,右臂抡起,右掌伸开,冲着唐伟平的左脸颊狠狠地掸扇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众人都愣了。韩冰儿却感到小腹部变得暖洋洋的,舒服无比。她瞬间顿悟:“原来对付他不仅要痛骂,还要狠狠地打。天啊!是他教会了骂人与打人。”她回转身,拉起表妹的手,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妈,你过去的名字是不是叫徐遇秋?”韩冰儿边嗑着瓜子,边问坐在沙发上的母亲。
“对,我现在的这个名字是生你那年改的。”徐怀文说。
韩冰儿从茶几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小,转头问:“你改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爸爸呢?我记得你说过爸爸好象叫韩什么文?”她当然知道父亲的名字,只是故意这样说。
“他叫韩志文。”徐怀文叹了口气,“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
韩冰儿冲母亲诡秘地一笑,说:“我是在想爸爸真的要回来了。”
“你是说???”徐怀文将盯着电视的双眼转向自己的小女儿,“他、他、不可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韩冰儿对母亲由常态变失态,再从失态回到常态的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说:“我是恨透了他,可你为什么总忘不了他?”
“因为他是你的爸爸!”徐怀文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们对她们的父亲有一丝的不敬,每次她听到冰儿说这种话,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怒气,但是今天,她转而一想,还是算了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好了,我们不要再说他了。”
韩冰儿知道每次她提起父亲,总会引起母女间的不快。玉儿姐就从不问及父亲,她也许是怕母亲生气吧!韩冰儿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此刻是正月初一的上午,韩玉儿老早就去拜年了,徐逢敏与傅晓莹母女也回了教师新村拜年去了。六十平方的居室内,只有母女二人默默地看着电视。窗外,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鞭炮声,想来是顽童们相互嬉戏。又是一年春来早。
电视上重播央视春晚,冯巩、赵本山轮番上,相声小品接连着来。韩冰儿却一点儿提不起兴致。徐怀文同样是趣味索然,好象看电视是一个任务一样,正襟危坐,目不转精,脑中却天马行空,不知驰骋到了何方。
韩冰儿耐不住寂寞,转头看着母亲,字斟句酌地说:“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那就说吧!”徐怀文回过了神。
韩冰儿接着说:“我怕你生气,你知道我不想让你生气,你一生气,我就难过,不知怎么办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姐姐从来不会惹你生气。”
徐怀文对冰儿说出这种话颇感意外,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今天怎么变乖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韩冰儿向母亲身边靠了靠,又将双脚搬到沙发上,倦曲着身子,似小猫般偎在母亲的膝边,说:“晓莹有个同学叫韩念秋,他家在东北的某个地方,他的母亲叫陈……噢!对了,叫陈瑞娟……”
“陈瑞娟?!”徐怀文一惊。
韩冰儿忽然坐起身,双眼紧盯着母亲的脸,问:“他的父亲是不是我的爸爸?”
“你说什么?”徐怀文的脑子木了。
韩冰儿顿了顿,说:“我是说,韩念秋的父亲就是我的爸爸!因为他让韩念秋在这里打听一个叫徐遇秋的,在县纺织厂工作的,五十多岁的女人。我记得十几年前,你就在纺织厂工作,而且,你过去就叫徐遇秋。妈,你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他?难道真是他?不!不!不可能!”徐怀文茫然地自语。韩冰儿起身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徐怀文喝了一口水,愣愣地看了看小女儿,说:“你今年二十三了?”
韩冰儿点头:“是啊!今天刚好到了二十三。”
“二十三?你已经二十三了!”徐怀文木然地念道着。
韩冰儿说:“妈,你也该跟我谈谈爸爸的事了,到底他是怎样的人?那韩念秋的父亲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
徐怀文长叹一声,说:“好吧!你关上电视,我就给你叨咕叨咕这些陈年旧事……”韩冰儿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了关机键。只听母亲慢慢地道来:“那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呢!
“我爱上了同村的张建设,可你姥姥和姥爷死活不同意。我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我知道他们是不喜欢张建设的贫穷,可我心里日日夜夜牵挂的就是那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
韩冰儿插话:“原来妈妈最早爱的不是爸爸。”她看到母亲的眼里噙满泪水。吐了吐舌头,深悔自己出言不逊。
徐怀文没有理女儿。她整个人已回到了那个伤心的岁月,只听她悠悠地续道:“张建设渐渐地开始疏远我,尽管我一再保证我最终是要嫁给他的,但他变得冷漠了,我猜测一定是父亲暗中找过他了。后来,有一天,村北的山里传来人们的叫嚷声,我跑去一看,只见两个光膀子的小伙子,抬着一付担架从山间的小道跑来,那担架上躺的竟然是我的张建设,他满脸是血,双眼紧闭,不知生死,我一见此情景,登时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听说了事情的缘由,原来张建设在山里打石头时,不幸脚下踩空,坠入悬崖。人们猜测他生的希望渺茫。几天后,确切的消息传来,他真的死了。我的一颗心象忽然间被人摘了去一般。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父母安排我到县城里的纺织厂出工。
“昏昏噩噩干了半年多,家里传来信,让我尽快回去一趟,我不知何事,向厂领导请了假,匆匆赶回家。原来,父母请了本村的李媒婆给我说了一门亲,让我回来看人呢!我心已死,就随他们摆弄一气。直到定亲的时候,我才听明白男家叫韩志文。反正我已无所谓了,只要父母高兴一切随他们去吧!
“一年后,我成亲了。洞房花烛,我坐在里间的炕上,默默地守着红烛,一丝的高兴与幸福也没有,好象这一切只是要去完成一件任务一样。外屋是我的丈夫,他也守着一支红烛,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
“第二夜依然是我里他外各人秉烛而眠,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第三夜,我早早上了炕,吹灭了蜡烛。睡至半夜,一阵哭泣声将我惊醒。我坐起身,侧耳倾听,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