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困惑

怀疑一旦产生，就像塔克拉玛干上空的飓风，不将天地搅浑誓不罢休。

林泽脑海中被疑虑和担忧的沙尘暴充斥，尤其在看到《珊延日报》后，昏天暗地的风沙中甚至出现了报纸上的女尸。

他恍恍惚惚，不由自主地朝着女尸走去。蓦然，如混沌鸿蒙的风沙中，女尸低垂的脸抬起来，变成了唐小慧的面孔，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随即，脑海里的风沙、眼前的“唐小慧”也消失了。

他咬咬牙，打算再去找小慧好好聊一聊。万一真如小慧说的，她被人威胁，身处险境，令她接下来出现意外，他会遗恨终生。

此时刚过午饭时间，林泽推测小慧应该还在单位，于是骑着自行车去了小慧的单位——珊药二厂。

门卫老刘头眼尖，林泽还没到跟前，他就先迎上去打招呼：“小伙子，你可是挺长时间没来了。”

单位的收发室相当于一个厂子的小情报站点和传播地，老刘头早就知道三车间的小慧跟珊延歌剧院的一个歌剧演员订婚了，他故意这么说，就是眼气林泽，给他上眼药水。

也并非林泽跟他真有什么过节，他这个年纪，在收发室看看大门，登登记，基本就是养老了，每天很枯燥若没有这些八卦新闻让他找找乐子，他得憋屈死。

林泽只是笑笑，也不恼，登好记以后老刘头就放他进去了。

小慧自从昨天被林泽挤兑以后，一直魂不守舍，刚刚在蒸制黄精的机器前愣神，把自己的手指给烫出个包。

组长急得额头冒出一圈冷汗，把她大骂一顿，让她赶紧去医疗室处理完早点回家，别跟丢了魂似的再闯点别的祸。

林泽进厂子找她，她刚从医疗室出来回女更衣室。

等林泽找到医疗室时，又得知她已经回家去了。

珊延二厂占地面积近十万平，厂区里有专门的摆渡车给员工提供便利。

林泽不是厂里的人，只能骑着自行车转悠。

不知怎地，从他进入药厂以后眼皮就一直跳，跳得他心烦意乱，好像一只跳蚤钻进五脏六腑，边贪得无厌地吸着他的精血，边上蹿下跳地产卵。

找不到小慧，令他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

转了一会儿，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哎，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医疗室的人都说她回家了，我还在这转悠什么，应该去她家找呀！”

他被自己的愚钝气的直拍车把，转个弯就往出口骑。

金黄的柳叶铺就的石子路上走着一个人，这人的背影令林泽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林泽心中一动，远远地喊道：“小慧！”

前面那人并没回头。

林泽又喊了两声，使劲踩着脚蹬追上去。他把自行车横到那人身前，嗔怪道：“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突然被人用自行车拦住去路，那人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骂：“哪个小瘪犊子，要死呀！”

林泽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认错人了，不是小慧，但是她跟小慧有七八分相似，都是皮肤黑黄，单眼皮，雀斑。不同的是小慧年纪更小一些，眼神比较柔弱，这人却多几分泼辣，嘴角还有颗令人厌恶的黑痣。

“对不起，认错人了。”

林泽赶紧道歉，让开路。

翻版小慧看清对面是个年轻的大小伙子，还骑着辆崭新的自行车，忽然乐起来：“咋的，你想追我呀？正好，我要到门口去取信，你驮我去吧！”

林泽一转身将车骑得飞快，连地上的树叶都被他带起来了，劈头盖脸地扑向身后的翻版小慧，又引来她的一番咒骂。

几十米后，林泽又回头看了一眼，简直太像了，高矮胖瘦都很相似。

为了赶紧撵上小慧，林泽把自行车骑出山地车的感觉来，汗流浃背，风驰电掣。终于赶在小慧下公交时与她遇到。

得知林泽去她单位找她，她忽然大惊失色，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

“你去我单位，都谁看着了？”

她将林泽拉到拐角，也顾不得墙角的骚臭味，急得眼泪在眼圈里转，令林泽困惑不已。

难道她是担心被人传出去她结婚在即，还与别的男人来往，被人说闲话？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于是道歉道：“我想起你昨天找我说的话，一着急就想着了解个究竟，没想到会——”

“你都叫了谁，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小慧一改往日的柔弱，打断他的话头，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你快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对她这种忽然的蛮横，林泽很是反感，不答反问：“所以，你究竟还有什么事在瞒我？”

小慧眼神闪躲，看向一旁，两滴泪水从眼眶流下。

被说中了！

“你要真想自救，想我帮你，你就该把实话都说出来！”

“我要是说了，他就会杀了我！”

“他，你是说你未婚夫，那个歌剧演员？”

小慧默默点头。

“昨天你说，他逼着你去色、色诱？”

小慧头点的像小鸟啄食。

这是林泽乍一听下绝不敢相信的，色诱这种事，起码得由长得好看的来做的，不说是厂花那种级别，也得是个十里挑一的吧？

小慧的相貌身段，得五个里选一个或许才能轮上她。

倒不是说她丑，即使是丑也会让人一眼难忘，她是两边都够不上，毫不相干。

让她色诱，那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简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听说她那个歌剧院的未婚夫，是个男二的角色，想必也算长得周正，有艺术气息，身边也应该美女如云，怎么能看上毫不出众的小慧？

是否审美出了问题，居然把她当成可以用来色诱以达到他绑架，进行敲诈勒索的工具？

不合常理不合逻辑。

初时林泽觉得是小慧说谎，可是细想：小慧为何会以毁掉自己清白和名声的方式说这种慌呢？

以他之前对小慧的了解，小慧家教很严，晚上八点前必须得进家门，她本人也很保守，无任何不良爱好。跟男子说句话都会脸红，怎么可能自毁清誉？

林泽看着眼前像惊弓之鸟的小慧，脑子里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