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出现过,头一次出现就被我们给撞上了?我们也太倒霉了吧!”
“哎,这次最倒霉的还是青衣,半夜起来出恭,竟然就碰上了魔修。bixia666.com”
“是啊。把我还吓死了呢。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人砸门。开门一看,青衣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你立刻去请了顾仙长过来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多亏了顾仙长,没想到他人这么好。平时见他为人严肃倨傲,我从不敢跟他说话。原本我是打算去请那位姜仙长的,他这人看起来最是亲和温柔。结果碰到顾仙长,他一听青衣受伤了,便立刻过来了。”
“诶,说起姜仙长,他跟青衣长得可真像啊!那天晚上头一次见,把我都吓了一跳。”
“嘘,这话可别乱说。他是仙长,青衣是戏子,不可同日而语。”
“哼,仙长又怎么样……”
待那两人走远了后,姜夙兴才从暗处走出来。
一走出来,他脸色也暗的吓人。看了那西厢房一眼,举步过去?
第52章 故人相认
不过是那戏子受伤,顾白棠来看看罢了。姜夙兴在心里给自己这般开解道。
那厢房窗户半开着,倒也没什么遮掩,打走廊上一过就能现看。姜夙兴立在院子里,那房中的情境一目了然的落入他眼里。
李青衣躺在床上,黑发扑散了一地。应是方才那两个戏子替他清洗了血迹,此刻李青衣换了一身白衣,衣襟敞开,露出左边肩膀和胸膛。顾白棠坐在床沿的凳子上,正在替他的肩膀上药。李青衣像是刚刚醒来,脸色苍白,睁开眼时眼中还犹有泪影闪烁。嘴唇咬着纤细的食指,有些痛苦的模样。
“有些疼,你忍着些。”大概是面对病人,顾白棠的声音有几分低沉,有几分无奈。
他用这样的声音同李青衣讲话,让姜夙兴不能接受。因为他一直在心底里觉得,顾白棠的温柔,是只能在自己面前表露的。
上完药后,顾白棠替他拉上衣服,叮嘱道:“这药明日还需再换,届时我若不再,你便去找我们院中其他人。”
李青衣点点头,黑眸半敛。他此刻早已卸去了那花脸,露出那张与姜夙兴七八九分相似的脸。但那柔弱病态的模样,却是另外一种风情,是姜夙兴从来不曾有过的。
“仙长,你半夜还过来替我疗伤,辛苦了。”李青衣柔声说道,嗓音带了几分沙哑,更显悦耳诱人。
顾白棠道:“你这肩上伤的奇怪,并不像是魔修所伤。只怕今晚伤你的,与同我们打斗的并不是同一人。你可看仔细了,伤你的当真是一个黑袍人?”
“奴家也不晓得。”李青衣垂着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奴家当时起来出恭,忽然就眼前一黑,肩上剧痛,便什么也不晓得了。”
见他瑟瑟发抖的模样,顾白棠安慰了他两句,便起身离去了。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姜夙兴立在那里。
姜夙兴转过身就走,顾白棠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西城弟子的住处。
路上姜夙兴一句话也没说,顾白棠便猜出他生气了。姜夙兴回房,他便也跟着姜夙兴进了房间。
“我听说他受伤了,总不能撇下人不管。”顾白棠没话找话,坐在桌边给自己斟茶,见姜夙兴不理他,便道:“那李青衣伤的奇怪,与我们所受的伤以及颜师伯身上的伤口都明显不一样,我怀疑他今晚遇到的跟我们遇到的并不是同一人。”
姜夙兴将外衣脱下挂在一旁,闻言道:“那李青衣肩上的伤,可是深可见骨,脱皮掉肉?没有魔毒,却极俱煞气?”
顾白棠有些诧异,放下茶杯,“你如何知晓?”
姜夙兴慢慢走到桌前,拿起顾白棠用过的茶杯,缓缓饮用了一口:“因为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顾白棠微微皱眉。
姜夙兴将那块青铜符放置在桌上,盯着顾白棠,像喝醉了酒一般缓缓笑道:“顾白棠,你真傻。你难道真的看不出,那李青衣就是今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
顾白棠回望姜夙兴,平静的黑眸中有一丝惊诧。
姜夙兴道:“这枚青铜符是我师父的宝物,可召厉煞鬼修供我驱策。那黑袍人在与颜师伯打斗时,不慎被一猛鬼咬在肩上,故而受此重伤。想来李青衣既为魔修,并不怕厉鬼之煞气。你精心为他调制的药膏,不过是帮他修补皮囊。”
夜色深重,四下寂静无声。
约莫是被这一事实所震惊,顾白棠紧皱着眉头,盯着茶杯,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姜夙兴出声问他,“你在想什么?”
“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戏子,没想到……”顾白棠低声道,“那他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周辉,为了魔王之种。且今晚我听大哥的意思,御宿好似跟李青衣有什么关系,同样也在惦记着魔王之种。还有那个朱碧石,她分明就是你师父邬丛莲转世。这一次世子睿测魂之事,她暗中动了手脚,将你与世子睿的魂连在一起,才让颜师伯他们以为是那世子睿的魂引得祖师神剑的共鸣,断定世子睿是周辉转世。”
顾白棠听了,一向平和的面容露出几丝荒唐的笑意,“好,好。这个为了周辉,那个是为了魔王之种,总之,我就是与这些脱不了干系。我好像不是我自己了……”
想来顾白棠从来只是一心想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修道成仙,未曾想过二十岁就卷入这一番风波。前世他至少能安安稳稳地度过六年,但是眼下,他连这点安稳日子也没有了。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姜夙兴压下之前心中那点小儿女的醋意,安慰道:“白棠哥,你也别太过担忧。魔王之种的确在你体内,这事已经无法改变。好在我们如今发现的早,还有时间去想那破解之法。不用到了将来某一日,你突然变成了周辉,而我们还不清不楚。”
“你在说什么?”顾白棠忽然问道。
姜夙兴一愣,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慢慢直起身来。
顾白棠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我会变成周辉吗?”
姜夙兴张了张嘴,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确定,只是猜测,依据邬丛莲的阴险狠毒,前世的顾白棠最后应该是没有逃脱变成周辉的命运。
看顾白棠这个样子,姜夙兴叹了一口气,决定和盘托出。
“白棠,其实……在邬丛莲葬身红莲业火之后,我去书香阁问过我师父一些事。邬丛莲他,并不只有你一个徒弟。你晓得吗?”
姜夙兴有些小心翼翼,他怕顾白棠一时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东西。
顾白棠也完全是被打懵了,摇摇头,“他一直告诉我,我是他唯一的弟子。”
“那你还记得你当年为什么会入西城吗?”
“……我娘说她想让我修仙,我舅舅在西城,便送我来了。”
“那你可知,秋长老一开始为你定的师父是霍长老,你是被邬丛莲抢过去的。”
顾白棠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大师伯不喜欢收走关系来的弟子,所以他不收我。师父……我是说邬丛莲,他很喜欢我,而且一直没有徒弟,便将我收了。”
“对,他很喜欢你。”姜夙兴抓住顾白棠的手,看着他的脸道:“因为你那时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资质聪慧,筋骨上佳,是做炉鼎的好材料。”
“……炉鼎?”顾白棠双眸颤了颤,“你是说,我师父他……他将我做炉鼎?……周辉的炉鼎?”
沉默了片刻,待顾白棠自己消化了片刻这个事实,姜夙兴才慢慢道:“在你之前,邬丛莲就收养过其他的小孩子。都是与你一样,未满十岁,体质特殊。但是这些小孩都没活过十五岁,因着那些小孩都是邬丛莲捡来的,身份卑微,邬丛莲又隐藏的好,外人从不知晓。但是邬丛莲收徒,这件事是载入过他的个人资料的。这份资料只有西城的历代掌教能够查阅,我当日猜出这其中因果,去问师父,他并没有否认。我曾在书中看到过,有一种炼魂之法,将魂力极强的死魂种入不超过十岁的幼童体内,炼魂者以幼童为「炉鼎」修炼魂魄,假以时日,那魂魄便能吸取幼童的纯净灵魂,待得时机成熟,死魂便能复苏,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这四个字让顾白棠的脸色惨白,失笑落泪,摇着头道:“不,这不可能……师父他……他不会对我这么狠的……你骗我,你在骗我!师父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顾白棠忽然挣开姜夙兴的手,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跑出去。
未料到他竟然如此承受不住这个消息,姜夙兴也很震惊。怕顾白棠一个人出事情,他立即也跟着追出去。却见夜空中平地惊雷,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连老天爷也跟着添乱。
“白棠!白棠!”姜夙兴焦急地喊道。眼看着顾白棠径直朝那南院跑去,姜夙兴就猜到要遭。但他根本阻止不住,顾白棠飞掠至那门前,一把推开大门。
半晌,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一道修长的倩影。朱碧石只着了单衣,秀发披散着。大概是因着今晚受了重伤,脸色苍白的很。但她见了顾白棠,依然微微一笑,风姿旖旎。
“不知大师兄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顾白棠一身湿透,脸上不知是雨是泪。他死死地盯着朱碧石,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拿我当周辉的炉鼎?”
朱碧石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后就用笑容掩盖,“大师兄在说什么呢,师妹我怎么听不懂?瞧这雨下的,姜家主,你还不快来把你夫君牵回去。”
“别装了!”顾白棠大吼一声,“你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吗?邬丛莲!”
夜雨惊悸,令人神伤。但雷声大,雨声大,是以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姜夙兴站在树下,看顾白棠与朱碧石对峙,没有过去。这种时候,他过去了也并不能帮上忙。
他一直知道邬丛莲在顾白棠心中的地位,即使在之前的红莲业火事件后,他也一直晓得,邬丛莲,是顾白棠心中不可触及的人。
那个养育了他十三年的人,那个他称之为师父的人,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在严明堂一言不发跪坐十五日只为为其讨一个说法的人,怎么可能在轻易地抹去?
姜夙兴一直都晓得,是以,他从不敢跟顾白棠讲,他的师父,从一开始就将他只是当做一个炉鼎。
大概是被顾白棠口中的这一声‘邬丛莲’所震撼,朱碧石没有笑了,她笑不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眼前的这个高自己一个头的青年人。
“师父……”顾白棠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声泪俱下:“你是将我当做炉鼎养大吗?你养我,只是为了复活周辉吗?”
朱碧石弯了弯唇,眼中也起了一层雾。
她的目光变化了,变得深邃,变得模糊;
她的神情变化了,变得似笑非笑,变得忧愁又凉薄。
她张开口:“你不该知道这些。”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并不像一个女子。
她不是朱碧石,她是他。
他是邬丛莲。
第53章 孽障重重
“你不该知道这些。”朱碧石,不,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叫她邬丛莲了。
她的神态,语气,目光,都已经完完全全的看得出来,她就是邬丛莲。
即使大雨磅礴,也挡不住这句话所涵盖的意义。姜夙兴立在远处,后背一身凉麻。
邬丛莲,你到底是现身了。
顾白棠一震,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这么说,这是真的?”
朱碧石看着他,面无表情,“如果是假的,你我能重新回到以前吗?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喊我师父?亦或者,我也可以继续养着你,你我父慈子孝,恩恩爱爱,直到你突破元婴的那一日?”
朱碧石的目光瞟了一眼姜夙兴,道:“其实按照为师的安排,你现在本该仍旧是在西城当你的执法宫大弟子,万万人之上,无人能及。而不是像现在,被指派到这千万里远的长乐,调查你自己的身份。甚至有可能,你要亲自给自己套上枷锁,押回西城接受审判。我曾警告过姜家主,慧极必伤。他不该明白这些事情,更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你。”
顾白棠悲极反笑,“你竟还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不告诉我,你就是想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外一个人,而我连知晓的权利也没有?”
朱碧石道:“你知晓又怎样,你是不能改变的。人的命运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你的宿命就是周辉。既然如此,与其提前知晓痛苦,还不如混沌不知,快乐无忧地度过一段时日。我原本给你安排了快乐无忧的生活,只是被你那好青梅给中断了。你要怨,该怨他去。”
“胡、说、八、道!”顾白棠又气又怒,双目通红,眼眶中却不断涌出眼泪,他后退进雨里,指着朱碧石吼道:“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我又凭什么不该知晓?!你这个人不仅狡诈阴险,你还心如蛇蝎!”
一道惊雷闪过,顾白棠拔剑而出,将剑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吓的姜夙兴捏紧了拳头,怕他自刎。
却见顾白棠散了自己的头发,将那乌黑的马尾抵在剑下,一寸寸割下。
“邬丛莲,你我师徒十三年的缘分,今日就此了断。从今以后,我顾白棠的人生,你休想再干涉一丝一毫。”
说罢,顾白棠将那割下的短发扔向雨中。
姜夙兴站在后面,只能看见大雨中顾白棠被雨水打湿的背影,不能看见他的面容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