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了先前的记忆,但是潜意识里总对此人很是生疏冷漠的感觉,无论如何亲近不起来。weiquxs.net
好在秋逝水也不唠叨,性格就跟顾白棠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往往就是顾白棠去清秀园陪他下盘棋,煮一壶茶,弹个琴,也就被秋逝水打发走了。
今天顾白棠来到清秀园,这个时候秋逝水还在达摩堂上课,园中并无他人。顾白棠照常煮了一壶茶,摆上棋盘,刚好秋逝水在这个时候回来。
“七舅。”顾白棠站在石桌前,态度恭敬地喊道。
秋逝水走到石桌前坐下,端起一旁沏好的茶喝了半口,便就放下。开始摸棋子,一言不发。
顾白棠默默地坐到对面,用剩下的黑棋对秋逝水的白棋。他隐约察觉,秋逝水今天有些心情不好。
在下棋的过程中,秋逝水又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被顾白棠吃了好些子,便没有什么心思再继续下去。
“我听说,你们执法宫今年招了两个姐妹花?”秋逝水忽然问道。
顾白棠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秋逝水会关心这个。道:“是的。”
秋逝水面目淡然,微微一笑,拿起一颗白子,似在找位置放下。
“真是奇闻,你们执法宫好多年不招生,被公认为是整个西城最难进的宫殿,怎么今年一下招了两个?”
“这个我倒不清楚,今年主管招生的是霍长老,新生特训也是卓溪年,我并不参与。”顾白棠等着他落下一子,速度极快的便放下一颗黑子,又灭了秋逝水大片江山。
秋逝水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白棠,你是否有些太急躁了?”
顾白棠默默地放下手中又摸上的黑子,有些不乐意。他还觉得秋逝水今天太磨蹭了呢,秋逝水倒嫌他急躁起来。
只听秋逝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陪我出去走走。”
顾白棠更加诧异,他抬头望着已经站起身的秋逝水,见他真的往外走了,才站起身来跟出去。
“白棠,那两个姐妹花的来历,你可知晓吗?”这秋逝水今天果然吃错了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的他,今天竟然主动关心起了执法宫的新进弟子。
“这对双胞胎姐妹出自墨阳城一个仙门家族颜氏,年龄十八岁。姐姐叫颜琪水妹妹叫颜瑶水,姐妹俩都是八岁就入了筑基期,其祖上专门为她二人研制了一套剑谱。姐妹俩十年来双剑合一,修为突飞猛进,现如今都是金丹前期的修为。”虽然不主管招生,但顾白棠身为执法宫首席大弟子,对宫中新进弟子的资料熟悉是必须的事情。
“墨阳城颜氏?”秋逝水微微吃惊,“那不是你们伏魔堂颜长老的本家么?”
顾白棠点头,“不错,正是颜师伯的族人。按照修订的新规,颜师伯是回避了的,并没有参与此次招生的评委。将这两姐妹招入执法宫,是本宫霍长老和左长老两位主事长老一致拍板的。”
“那最后这两姐妹是哪一位长老的弟子?”
“霍师伯。”
秋逝水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可是他说要去随便走走的地方,竟然又是新生特训场地。
只见傍晚赤红的霞光下,两个人影正在互相搏斗,仔细一看,就是两个样貌身材别无二致的小姑娘。不消说,正是姐妹花颜琪水颜瑶水。而在她们旁边顶着一口大缸大汗淋漓蹲马步的,是另外一个要入达摩院的新弟子叫武圣杰。巧的是,这武圣杰就是秋逝水的弟子。
卓溪年躺在树荫里乘凉,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见到突然出现的秋逝水和顾白棠,急忙跳下树,跑步过来。
第78章 场地比试
“师叔,师兄,这么大太阳,您二位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卓溪年笑着打招呼。
顾白棠道:“来看看你这边怎么样了。”
望向太阳底下那两个搏斗的人影,卓溪年笑道:“还行吧,这两个小丫头挺厉害,双剑合璧连我都招架不住,所以我让她们对打。”
顾白棠一挑眉,“连你都招架不住?有这般厉害?”
卓溪年扬了扬下巴,“要不,请顾师兄赐教?”
这么大太阳,谁乐意出一身汗。顾白棠正要拒绝,却见那正在搏斗的姐妹俩停下手来,齐齐对他抱拳行礼,“请顾师兄赐教!”
卓溪年嘿嘿一笑,“请吧,顾师兄。”
顾白棠他看向秋逝水,希望他老人家发句话,却见秋逝水望着那两姐妹,一向冰凝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旁的卓溪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催道:“瞧,连秋师叔都想看,我说大师兄,你就别磨蹭了。还让人以为你怕了这两个新弟子呢。”
都这样了,顾白棠也就不好再推脱。
他走到场地中央,拔出长剑来。
有其他的弟子围在远处,观看这一场比较有看点的比赛。
只见太阳底下的顾白棠素白面色微凛,眉头微沉,一点也不轻敌。要知道卓溪年与他修为不相上下,既然卓溪年都不能招架,想来这双胞胎的威力必然惊人,他也正好领教一番。
“师兄,得罪了。”
颜琪水颜瑶水两姐妹对视一眼,双双执剑攻来。
这一上来就是一阵强攻,姐妹俩一个力道强劲,攻人上身,专挑要害;另一个则来势汹汹,迅疾无比,直奔人面门而来,招式漂亮流畅,令人眼花缭乱。这一个主猛,一个主快,配合的天衣无缝。双剑合璧,犹如暴雨夹杂着梨花,既猛又柔,既杀人不眨眼又炫美夺人。
顾白棠一上来就被逼的连连后退数百米,暗自惊奇不已。心道果然名不虚传,这姐妹花着实厉害。
“好!!”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卓溪年率先叫好。大概顾白棠历来高绝严苛,从来只有他压制别人的时候,今日看到他被这对新生姐妹花克制住,西城弟子们都不由得兴高采烈,幸灾乐祸。
眼看顾白棠被逼至一个死角,他身后是三个巨鼎香炉,是祭祖仪式用的,里面承载着上千吨的香烬。顾白棠一路被姐妹花逼至此处,眼看没有一点余地周旋存活,只怕除非姐妹花收手,否则他便是性命之忧。
只见在最后一刻,顾白棠在被逼至死路之后,猛然收住后退的势头,抬起右脚抵在巨鼎上。
与此同时,他周身迸起一圈内力气晕护体,右手更是执剑毅然迅猛刺出,在保护自己的同时,银白色的剑尖终于发出强势的反攻。恰与姐妹花攻上来的双剑抵在一个点上,瞬间迸裂出强烈的气流交汇。
这一阵气流强盛,剑气迅猛,直搅的周围山树摇动,空气扭曲。原本是一场由姐妹花发起的剑术攻杀,由顾白棠的绝地反击转为一场内力真气的比拼。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的功夫后,姐妹俩果然坚持不住,双双吐血,剑气护体也即将破损。
眼看顾白棠这方强盛的剑气即将尽数扑在姐妹俩身上,这一下去,再不济也得毁容,那这西城一双姐妹花,着实就毁在顾白棠剑下了。
围观人群纷纷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拳头。
好在顾白棠及时收了手,剑气向四处散开,绝大多数的剑气被那三个巨鼎香炉承受。姐妹俩承受了一小部分,也被气流弹出去,飞出十米远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巨大的响声,场地上那屹立了近万年的三个巨鼎香炉在一瞬间爆炸裂开,尖锐碎片混杂着成百上千吨的灰烬扑向四面八方,惊的四周人抱头乱窜 。
那场面十分夸张,颇有山崩地裂,天地变色之感。
平息片刻,只见顾白棠从灰烬中走出来,却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裹在他自己的护身气晕里,连一粒尘埃都染不了他的身。
“没事吧?”
顾白棠走到那对姐妹花跟前,略表担忧的问道。
远处原本看戏最后却被震惊地掉了下巴的卓溪年此时奔上来,一边大声吼道:“顾老弟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两个小姑娘请教而已,您犯得着起这么大的架势吗?”
明显卓溪年是被他吓到了,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顾白棠眉头微皱,并不说话,也知自己下手太重。他其实并不想伤这两人,只是一开始她们攻的太急,一度将他逼至死路。他只能用内力与她二人对抗,同样他自己也不过金丹中期的修为,与这姐妹花对抗起来应当是不分上下才对。孰料在对抗的过程中,身体里却突然出现一股陌生真元缓缓流动。
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真元强大又骇人,如一条蛰伏在身体里多时的蟒蛇,在他自己原本内力的催发下,仿佛闻着血腥味,一点点的从四肢百骸里滑动而出。渐渐在顾白棠的身体里膨胀,释放着黑暗到极致的力量。
顾白棠心生害怕,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而出,而他无法阻挡这变化,唯一的结果可能就是爆裂而死,被这身体里的东西取而代之。
却在最后某一刻,额间一阵轻微却极度清晰的刺痛感起,痛的顾白棠脑仁疼。但也就是在这刺痛之下,有另外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涌动在四肢百骸,将黑暗可怕的力量慢慢压制回去。
顾白棠这才能即使收手,否则,今天这姐妹花都得死在当场。
“多谢顾师兄不杀之恩。”
“谢顾师兄手下留情。”
这时姐妹花颜琪水颜瑶水缓过力来,却是纷纷爬起来跪在顾白棠面前这般说道,而仔细看她们弯着弓着的背脊,似乎在微微发抖。
顾白棠不由得退了半步,最后又顿住。
“天呐,莫非传说是真的,顾白棠难道真的是魔……”
“嘘,你不要命了,别说了……”
周围弟子恐慌畏惧的眼神和话语,卓溪年震惊愤怒中又略带陌生的眼神,让他意识到,方才那一瞬间的自己,可能真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魔鬼。
远处传来一道淡如清风的声音,吹散了这凝聚在场地上的压抑气氛。
“白棠,回去了。”
秋逝水仍旧站在树荫底下,神色尽管平淡如常,额间却也有细密汗珠。按理说,秋逝水这样级别的长老,只要心静如水,再热的天气也不会出汗。他那位新收的弟子武圣杰,两手抱头,哆哆嗦嗦地躲在他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有些畏惧地看向顾白棠。
“回去好好治伤吧。”
顾白棠说了一句,转身走向秋逝水,留下满地惶恐震惊的人。
毫无疑问,自此以后,西城再无人敢挑战顾白棠的权威。
回到清秀园,秋逝水吩咐武圣杰去倒茶,让顾白棠坐下歇息。
“师、师兄,喝茶。”武圣杰显然怕极了这位顾师兄,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只怕若顾白棠真的伸手去接,下一刻他就能扔了茶杯在地上。
秋逝水道:“放桌上。”
武圣杰将茶放在桌上,站到一旁。秋逝水看他浑身打摆子,便道:“你先回新生营报道吧。”
“是,谢师父。师父再见,师兄再见。”武圣杰得了赦令一般,赶忙跑出了清秀园。
圆中一时沉默,顾白棠沉默低着头,等着秋逝水的教训。今天出了这事,秋逝水不是瞎子,一定有说法。
“喝口凉茶。”秋逝水开口道,口气听着不像生气,倒是隐隐透着担忧,低沉的很:“方才我还说你太急躁,果不其然,跟两个新弟子切磋,差点把人都杀了。”
“七舅你觉得我只是急躁的问题吗?”顾白棠沉声问道。
秋逝水正喝茶,闻言一顿,想了想,道:“最近天气热,人容易烦躁,你没事儿多去你师父的雅芳斋坐坐,他那里清静凉爽,能让你静心。”
又是师父,每次顾白棠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提出疑问的时候,周围的人,不管是姜夙兴还是娘亲,都让他去找师父。现在七舅也这么说,想来,他的确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只有师父才能解决。
“七舅,请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白棠实在忍不住了。自从他回到西城的这几个月以来,人们看自己的眼神处处透着怪异。虽说他失忆了,可是人的直觉就是这样。更何况城中还有一道关于他的禁令,有关于顾白棠之前的资料一概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自己的状况明显就是有问题,可是周围的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自己不知道。
“实话?”秋逝水放下茶杯,捋了捋袖子,背靠在椅子上,道:“白棠,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一些。你只需要懂得,御宿长老和我,我们总不会害你。”
顾白棠沉默着。其实若顾白棠有心追查,一定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晓得,下这禁令的人是他师父。而大力支持这条禁令的人,包括他的舅舅,也包括小掌教姜夙兴。这些他最亲近的人都极力想要掩盖的真相,他不能去轻易探查。
“去雅芳斋吧。”坐了一会儿,秋长老说道,似有催促的意思。
“师父在睡觉,他一般一睡就是好几个月,不让打扰。”顾白棠很快说道,有几分固执。
秋逝水道:“那你也去,就去他那儿等着,等他醒来。”
顾白棠顿了顿,有几分忍无可忍地转过头看向秋逝水。
孰料秋逝水又道:“再他醒来之前,你都不得离开雅芳斋半步。”
“我还要在严明堂值班呢!”顾白棠狠声说道。
“执法宫有那么多弟子,不差你这一个。”秋逝水严厉说道,突然他站起身来,“走,我亲自送你过去。”
顾白棠气的不轻,但是他好歹压制住了,缓了片刻,坐起身来,一脸神憎鬼厌。黑眸沉沉,一度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