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叫来帮忙,四个小鬼头乱作一团,热闹非凡。kanshuchi.com
何氏也叫了街坊四邻,“我家的客人今夜要成亲,请各位乡亲帮忙布置新房。时间仓促,大家都动起来。”
杜恪辰深深一揖,态度谦逊,“谢谢各位乡邻。”
雪仍在下。
夏辞西转了几家牧场,遭遇到各方好奇的关切目光,他甚是气恼,再也不肯继续,赖在马车不下去,“我这样能见人吗?”
钱若水忍着笑,“挺好的,很有辩识度。”
夏辞西斜眼,“你跟王爷学坏了。”
“男人嘛,有点伤怕什么,你看王爷的鼻子都被你打歪了。”
“就是打破皮而已,哪里歪了?要是歪了,我还高兴呢”夏辞西气啊火啊,“他昨夜那么生气地揍我,今日却放心让你跟我出来,他不会是想什么歪主意要灭了我吧?”
钱若水迟疑,说:“怎么可能?再说你又打不过他。”
夏辞西最讨厌她说实话了,虽然事实上他真的打不过杜恪辰,“那他干嘛鬼鬼祟祟地。”
“他只是喝醉了。”
夏辞西却是不信的,“他分明有事瞒着我们。”
被他一说,钱若水也想起出门前,杜恪辰目光的闪躲,“难道他又以为你是我情郎了?还让叶迁跟着。”
“不对啊,他要是觉得咱俩有私情,干嘛还让叶迁跟着,有叶迁跟着,咱们还能有什么私情呢?”
钱若水也觉得他讲的有道理,“那又是为何?”
“要不偷偷折回去?”夏辞西低头提议。
钱若水沉默片刻,指指车外驾车的人,“叶迁如何搞定?”
“这个嘛……”像叶迁这种听命于杜恪辰的侍卫,夏辞西表示很难搞,“要不你装病吧?”
钱若水鄙夷地瞪他,“太幼稚了,我不要。”
“那你想点不幼稚的。”
“好吧,装病。”钱若水只能妥协,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叶迁一听说钱若水的不适症状又犯了,当即调转车头,快速往回赶。
一夜积雪,山路泥泞难行,晃得夏辞西眼冒金星,钱若水表示很无奈,她也不知道叶迁会不要命地赶车。
眼看着快到李霖家,钱若水突然探出脑袋,“小叶迁。”
叶迁一怔,拢缰刹车,“侧妃有何吩咐。”
“把车停在这里,我们走过去。”早知道就不用夏辞西的马车,进出动静太大。
叶迁不解,“可是侧妃你……”
“我没事,就是想回去看看王爷搞什么鬼。”
叶迁这才想起出门前杜恪辰的交代,“王爷他……”
钱若水抬眼张望,小声乞求:“偷偷看一眼就好,绝不会让他看到的。”
叶迁只能点头。
这里的牧民的家是一个又一个的营帐,每户之间也没有栅栏篱笆隔开,甚是和睦。
钱若水和夏辞西隐身于一个个的营帐后面,慢慢地潜回李霖家,叶迁开路,为他们扫清障碍。还未到李霖家,已经听到阵阵欢快的笑声,有小孩的嬉闹声,有大人的吆喝声。
“看吧,邻居间的走动而已。”钱若水停了脚步,“何氏快生了,街坊四邻都来帮忙准备而已。”
夏辞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强辩道:“可这也太闹了,孕妇需要静养。”
“就算他们闹了一些,可是与王爷何干啊?”钱若水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王爷呢?”
夏辞西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钱若水攥着他的衣袖往回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二人走出几步,却不见叶迁的人影,回头一看,他还趴在方才的地方,一动不动地张望着。他们对视一眼,又折了回去。
眼前的情景让钱若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
“这什么这王爷要瞒着你娶别人。”夏辞西恶狠狠地打断她,“怪不得把我们都支开,原来是想再娶个小的。话说,这方圆百里之内还有王爷看中的人吗?李霖家的闺女似乎才七岁吧?啧啧啧,这王爷还真是饥不择食。”
钱若水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闭嘴。”
夏辞西委屈地瘪嘴,眸中却蓄满了安慰的笑意,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人,深深叹息,无限感慨地说:“女大不中留啊”
钱若水斜眼睨他,他堪堪闭嘴,目光正前方。
在钱若水住的营帐周围,杜恪辰指挥着一众人等贴满了大红的喜字。那一个个的喜字剪得并不平整,大小不一,可能是方才在屋里一起剪裁的。
李霖不知从哪找出两对大红灯笼,正蹲在地上擦拭灰尘,边擦边对杜恪辰说:“这还是当初我和孩子他娘成亲的时候用过的,现下拿出来用,会不会唐突了钱侧妃?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尚书大人嫡长女,又不是孩子他娘那样穷苦出身。”
“可现下也没处采买,就算从凉州运过来,也要一天一夜。”杜恪辰满脸焦虑,“可本王不想再等,本王想娶她,给她一场普通的婚礼。”
“看得出王爷是用了心的。”
杜恪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李霖安慰他,“哪有姑娘不喜欢的。”
“但愿吧。”杜恪辰面有难色,“其实本王知道她不喜欢嫁到凉州,不喜欢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可在遇到她之前,本王已经娶亲,并且侍妾成群。”
“主帅,您这是栽了”李霖取笑他,“想当初你和管先生大闹京城的青楼时,可不是这样的。”
杜恪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不要让她知道了。”
“您觉得她会不知道吗?依您在京城的名声,相信大魏各大世族仍旧是口耳相传的秘辛。”
杜恪辰垮了脸,“不是吧本王都离京那么久了,总该被遗忘的。”
钱若水倏地转身,大步流星,强忍泪意,不叫夏辞西看到她的脆弱和不舍。
为何要在她打定主意要离开的时候,做这些事情?她不过是一个骗子,想骗走他的心的人,不值得他如此费尽心神地讨好取悦。
“佛儿……”夏辞西看不到她,转头追了上去,瞥见她颊上未干的泪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留下来。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倘若他能登上帝位,今上就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会告诉他你的身份。到那时,你仍是钱府的嫡长女,我用整个夏家做你的后盾。”
“我相信他会想要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可以做到。可是他现下并没有这个想法,今上就能利用各种机会打击他。你以为我到凉州只是一个细作而已吗,今上给我的任务是厉王的心。现下我拿到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她咬牙硬撑,泪水迷茫了她的视线,她看到叶迁越走越近,她推开夏辞西,“我想静静,你不要跟着我。”
夏辞西垂眸,眸光漆黑,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迁想追上去,被他拦住,“小姑娘害羞,你让她自己呆一会儿。”
钱若水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低着头看着雪地上自己的脚印,一直蜿蜒向前。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终于走累了,停下来仰望天空,雪还在下,天色灰败迷蒙,一如她蒙了尘的心,不见喜悲。
恍惚中,似乎有人朝她走近。
她回头,还没看清,便被一记手刀狠狠地击在她的后颈,失去意识。
...
☆、第81章:被绑架了
忙碌一天的何氏不知被谁撞了一下,阵痛不止,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可产婆还在五里之外。李霖焦急万分,虽然何氏已生过四胎,可每生一胎的时候,他都还是不知所措,恨不得以身相替。
雪越下越大,山路被积雪覆盖,路滑难行。
李霖急得团团转,“我去接产婆,你们看着点你娘。”
“等等,李霖,你留下陪嫂子,我让王赞去。”杜恪辰满怀歉意,立即让王赞驾车去接产婆,同时疏散四邻,领他们到他另一个营帐歇息。
“这是双喜临门。”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杜恪辰满心欢喜。
“公子也能早生贵子。”
这句话,杜恪辰爱听。
可天已经黑了,钱若水和夏辞西怎么还不回来。这叶迁也太会办事了,让他拖迟时间,他也不用拖这么久。这雪天难行,他们不会被困住了吧王赞现下又不在,他不能随便离开,放着一屋子的客人不管。
他守在门外,不停地张望,雪落满他的肩头,晕湿了他的衣。倘若让管易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会不断地取笑他,笑他像望夫石,都快结成冰块了。
可有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要一次抛开身份地位的婚礼。今日,他不是厉王,她也不是户部尚书的长女。他会和她喝交杯酒,他记得她曾在说过,可他当时拒绝了她。
远远地,他看到叶迁驾车而来。
他急切地迎上前,可打开车门,却只有夏辞西一人。
“佛儿呢?”他问。
夏辞西下车,“她不是自己回来了。”
杜恪辰神情一僵,那他的准备不是都让她看到了,好紧张怎么办,“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没回来吗?”夏辞西也奇怪了。
钱若水说要静静,他和叶迁就在边上等着,看着她渐渐走远,也不敢追。他知道钱若水的脾气,只能继续远远地看着,看到她转身要回来,他让叶迁去驾车接她,可一路寻来,却没看到她。他以为她脚程快,在他们前面回来了。可看杜恪辰的样子,她似乎还没回来。
糟了
她不会逃了吧
夏辞西傻眼了,说好了要回凉州再商议的,她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跑了。
感觉到夏辞西的不对劲,杜恪辰厉声道:“她去哪了?”
“侧妃说要静静,我和夏公子不敢打扰,回去接她时,以为她先回来了。”叶迁不敢欺瞒。
杜恪辰蹙眉,问:“什么叫静静?”
叶迁看了夏辞西一眼,艰涩地开口:“我们,方才折返回来,看到王爷在布置新房,侧妃很感动……”
他又给夏辞西递过去一个眼神,夏辞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接他的话。
“很感动?所以她需要静静?”这不是钱若水的性子,她是一个坦率的人,喜欢的时候说喜欢,不要的时候严辞拒绝,有时候直白到让人想抽她。她要是被感动了,肯定不会是想静静,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愿意接受所有的安排,而不是远远地走开。
叶迁曲肘捅向夏辞西。
夏辞西抬起头,“她太感动了,怕哭出来太丢人,我和叶迁也不好意思看着她哭。”
杜恪辰的脸上结了一层寒霜,堪比积雪般冰冷,“本王只想知道她现下何处叶迁,人是你带出去的,人不在了,你还有脸回来?”
叶迁也是沉着脸,“属下知罪,马上去寻。”
王赞把产婆带来,何氏很快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李霖笑得合不拢嘴,在场的宾客都围着何氏聊开,把杜恪辰没有举行的婚礼抛之脑后,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
杜恪辰坐在门口,逐浪不知何时从马厩牵出,喷着鼻息静静地守在主人身边。
等到宾客散去,夜渐沉寂,周遭一片素白,不见行人。
夏辞西放心不下,跟着出去寻了一圈,一无所获。
他对杜恪辰说:“她只是出去走走,可能是迷路了,你不会着急。她在京城时常到处跑,野惯了。”
杜恪辰睨他,“这里什么都没有,她能上哪去?她没有骑车,没有驾车,只凭她的一双腿,她能走多远。”
夏辞西语塞,满心愧疚,“可能她在哪睡着了。”
“大雪封山,她能在哪睡着了?她要是睡着了,肯定会冻着的。本王能不担心吗?”杜恪辰急红了眼,“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没用的话。”
“可是她……”
夏辞西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细响,整齐有力。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在移动着,移动的速度不快。
他神情微变,“是马队?”
杜恪辰下颌紧绷,大氅垂地,身形笔直,定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压在腰侧的刀上,“让李霖不要出来。”
夏辞西快速折返,手执火把,往声音的方向照去,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他从折扇下抽出一把薄刃,寒光逼人。
村子已进入沉睡的状态,没有人发现异样。
那声音已近在眼前,赫然是当日夜宿时遇见的盗贼。他们骑着马慢悠悠地行过去,把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怕打破深夜的宁静。
“又见面了。”带头的独眼盗贼惬意地打着招呼,他的汉语中夹着胡语的腔调,听起来竟有一种吴侬细语的感觉,“深夜到访,还请见谅。”
杜恪辰也不还礼,肃杀的眸光紧锁在那人身上。
独眼盗贼居高临下,挑唇一笑,“都说汉人最重礼节,这次我来还特地带了礼物。”
他的手一挥,从马队中走出两个人,黑布蒙面,手执大刀,刀环轻晃,正架在了失踪多时的钱若水的脖颈上。她双眸紧闭,嘴里被塞了棉布,整个人歪歪斜斜地被架着。
杜恪辰神色不变,眸中火光渐盛,他轻笑,拱手一礼,似乎没看见那寒光毕露的大刀,如同与人闲话家常般说道:“麻烦兄台了,把我家走丢的娘子送回来。”
说着,他缓步前行,径自上前。
独眼盗贼横刀挡住他的去路:“来者是客,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吗?”
杜恪辰抬眸,“依兄台的意思,是想喝茶叙旧?”
“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