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谈什么?”周洛松开了鹿灵。
“明日,是我母亲的忌日。”鹿灵开口道,“那日见到先皇躺在病榻上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我的母亲。”
“那时候我还小,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去找母亲陪我玩,但是,我叫了她好久,她都没应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以为只是睡得太熟不想起来陪我,后来,进来的下人跟我说,我母亲去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去享福了,我还在想,母亲去享福为什么不带上我,是不是很幼稚?毕竟那时候我真的还蛮小的。”
“周洛,安安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你,恨你母亲吗?”
周洛没有说话,半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楚眼里的情绪,只是他的表情并不太好。
“我似乎理解了你的感受,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的母亲一样?”鹿灵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勾起周洛的不好的回忆,但是她必须得说,要不然这就像一道鸿沟一样横跨在他们两个中间,最后只能落个互相折磨的结局。若是现在说清楚了,还有可能重新审视这份感情,最差不过,桥归桥,路归路。
周洛还是没有回应她,但是从他微微握紧的手,鹿灵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的故事。”
“那年,母亲死了,在她死了不到一月时间,父亲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着实漂亮,我问父亲,她是谁,父亲说,她是我新的母亲。”
“我觉得很奇怪,我的母亲不是去好玩的地方了嘛,眼前这个人,怎么回事我的母亲。”
“父亲让我叫人,我固执地不愿意叫出那声母亲,跑回了屋子。”
“从那之后,父亲就很少和我说话了,或者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女子身上,又过了没多久,那个女子怀孕了,我不知道怀孕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直照顾我的乳娘说,她要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终于有人陪我玩了,但是乳娘却哭了。”
“那个女子生了个小妹妹,但是父亲还是很喜欢她,每日都要抱着她在花园玩,我和父亲说话的机会更少了。”
“后来我慢慢长大,我知道,母亲死了,父亲在她死了不到一个月就娶了妻,我觉得有些好笑。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我母亲死的时候,我父亲一脸冷漠,但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不过是染了个风寒,我父亲就着急的不行。”
“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我的人,我的乳娘,也因为看护她女儿的时候,让她女儿失足落水,要知道,她女儿是自己不听乳娘的话,非要往河边跑的,可是那个女人却说,是乳娘见不得她好,故意害了她女儿的。那个冬天非常冷,他们把乳娘赶了出去,乳娘没地方可以去,活活冻死在街头,我开始有些恨他们了。”
“他眼里似乎没有了我这个女儿,他只是给了我很多很多钱,花不完的钱,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鹿灵顿了顿:“周洛,我后面说的,你要保证,不会生气。”
“我不知道。”周洛终于开口。
“算了,反正都要和你说的,不如全都说了。后来有一天,我在外面看到了杜华,那时候他瘦弱的很,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躺在街上,感觉马上就要死了,我给他买了些吃的,他吃完以后,就说什么都要跟着我,我没有朋友,所以就答应了。后来,那个女人的女儿和我父亲说,我每天都在跟一个小白脸鬼混,我父亲勃然大怒,说我不检点,我叛逆啊,既然他说我不检点,那我就不检点给他看咯。我找了好多他们眼中的小白脸,每天不带重样的在我父亲们面前晃悠,到后来,他也不管我了,甚至再也不给我钱,那又怎么样,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赚钱,所以他更生气了,彻底不管我了。”
“再后来,不就遇到你了吗。说真的,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之前认识的所有的男子都不及你的千分之一,我就决定,一定要把你搞到手。事实证明你和他们确实不一样,其他那些男人都屁颠屁颠地来找我,但是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就更感兴趣了。后来看着你每天给乡里的百姓免费医治,看你和那些上了年纪的病人耐心解释,反正就是,我忽然觉得,好像我对你不仅仅是感兴趣了。”
“那两次没来找你,和他们在一起,都是因为我父亲也在那边,我故意做给他看的,第一次我没喝醉,我父亲走了以后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你来过,上一次,那个女人的女儿也在,我只是喝了她给的一杯酒,就莫名其妙醉了,若不是你一直不让我离开,我可能现在就已经找她算账去了。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敢算计我。”
“我上次见到安安的时候,其实有点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但是她很单纯,很美好,不像我。嘛,但是在你身边这段时间,我都只能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就要担心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又......呼,总之,这不是我喜欢的感觉,我想,若是你真的喜欢我,你也不会喜欢后来的我,不是吗?”
鹿灵本来只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没想到周洛真的应了一声:“嗯,但,都喜欢。”
“嗯?你说什么?”周洛的声音很小,鹿灵没听清。
“我说,都喜欢,哪个都喜欢。”周洛说的很认真。
“可你是因为原来的我才喜欢上我的不是吗?”
“嗯。”
“那不就好了。周洛,既然我都把我的一切告诉你了,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对我了?”
周洛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可以,不,不行。”
“到底行还是不行啊?”鹿灵被他的话搞得有点乱。
周洛把下巴抵在鹿灵的肩膀上:“我可以让你自己出去,但是,不可以和其他男人说太多话,不可以再见以前那些男宠,不可以再去撩别的男人,你只能爱我一个,知道吗?若是做不到,我就真的给你关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周洛,你,说话就说话,别贴我这么近。”
周洛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她惊呼:“周洛!你怎么天天喜欢咬人家耳朵的。”
“听话,答应我。”
“我知道了。”
“乖。”周洛扣住了她,吻了上去,这次的吻虽然霸道缠绵,但是没有了以前的粗鲁,让鹿灵有些沉沦。
许久,周洛才放开了她:“明日你什么时候去?”
“清晨吧。”
“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说能让我自己出去了吗?”
“我只是想见一下,我的岳母大人。”
鹿灵红了脸:“周洛!”
周洛浅笑一声:“快睡吧。”
“周洛,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可怕?”
“没有。”
“为什么?”
“我不会给他们说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快睡,不困的话就......”
“我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黎子安说什么也要跟着萧长风一起去皇宫。
“哥哥,我跟着师父练了这么久,不会拖累你的,我对陛下的宫殿也比较熟悉,一定能帮的上忙的。”
萧长风有些犹豫,但是看着黎子安一脸坚定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
黎子安说的也对,她去确实比若一去效率更高。
他们来到了大殿里,缓缓关上了门。
不得不说,萧怀瑾的宫殿是真的大,明面上几乎都找遍了,萧长风和黎子安也没找到。
“陛下能把东西放在哪儿呢?”黎子安实在是有些累。
另一边,周洛和鹿灵来到了鹿灵母亲的墓前,天还没有完全亮起,这边除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鹿灵放了一朵花还有些吃的在墓前。
“母亲,女儿好久没来看您了,您想不想我啊?您放心吧,我把自己照顾的可好了,还认识了很多朋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周洛,是我的,心上人,怎么样,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吧。这几日我们一直在找东西,在家里翻了很多书籍,有些忙啦,所以不能陪您很久啦,不过,等女儿忙完这几日,就来陪您一天,好不好?”
鹿灵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转身对周洛道:“我们走吧,周洛。”
“好。”
黎子安和萧长风又找了会儿:“这陛下,藏的好深啊。”
黎子安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那幅萧长风母妃的画上,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她靠近了那幅画。
其实方才黎子安已经检查过那幅画,后面也没有什么机关,但是她就是觉得这幅画有问题。
她刚想碰触那幅画,外面就传来了徐公公的声音:“十一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有些思念父皇,过来看看,也算是睹物思人吧。徐公公在这里做什么?”
“老奴也是思念先皇思念的紧,每日就在这守着,就像先皇还在那样。”
“徐公公有心了,您从我父亲小时候就跟着他吧。”
“是啊,殿下。”
“徐公公,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萧长风和黎子安相视一眼,从窗户跳了出去。
萧长涯推开门进来,走到了书案旁边蹲了下来。
“父皇,您说,您怎么就把皇位给我了呢?明明,二哥更合适,就算不是二哥,也不该是我啊。”
“父皇,您从小就不太重视我,您当然不会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皇位,我只是想安心做我的大将军,想要找一位女子安安心心过日子,为什么您要把这个皇位传给我啊......”
说罢,他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窗外,萧长风和黎子安听了萧长涯的一整段话,萧长风给了黎子安一个眼神,他们二人便轻轻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黎子安还是一直在想那幅画,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怎么了?”萧长风问道。
“哥哥,萧长涯什么时候即位啊?”
“明日。”
“这么急?!”黎子安有些没想到。
“嗯,大臣那边都一直在催,说这朝堂不可一日无主。”
“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吃人的魔鬼!”
萧长风没有说话。
“那我们岂不是就没时间再去找了?”
“嗯,不一定,即使十一即位,他也不会每时每刻都在那里的。”
“也是,只是,希望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今日听萧长涯今日的话,似乎并不是很想要做这个皇帝,而沈清洁现在已经毫无疑问的是他的了,但是听影子的意思,萧长涯还是会对萧长风下手。为什么呢?
两个人回到府上的时候,周洛和鹿灵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周洛,小婶婶,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找到了一味药。”
黎子安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我们进去说。”
他们再次来到了书房。
“当时说萧怀瑾可能是因为被下毒才驾崩的时候,我只是想到了毒药,但是今日我们路过一户人家,看到他们在做饭,我才想到,这味药不一定是毒药。”
周洛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他打开,里面躺着一株平平无奇的草。
“这是什么?”黎子安问道。
“这个叫枝茗,平日里一般用它来作为一味调味料加入饭菜中起到提鲜的用处。这味药本身并没有毒,但是,这味药对忘夜症患者却是大忌,他会极大地加速忘夜症的病发。”
“所以,路子名有可能是在饭菜里加了这味药,所以才让陛下提前发病了吗?”
“有这个可能。”
气氛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
萧长风先开口道:“即使真的是这样,父亲的病除了安安、徐公公和我以外,没人知道,所以即使路子名真的做了这种事,但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嗯,在来的路上,我们就想到了这件事。”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试探他一下就好了。”不仅是黎子安,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满脸愁容。
已经很多次了,好不容易有的线索,总是会忽然又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