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心里头有些愧疚，毕竟这大伯对他还不错。

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大伯的热情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所以此刻原本想要办理完出院手续就离开的。

但是看到这大伯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去看看那个孩子。

“可以，当然可以。”

大伯眼睛里带着一丝泪痕，但是听到陈良说要去看他的孙子，他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虽然两人只见过一面，但是他觉得面前这男人合他的眼缘。

大伯高兴的在前面带着路，而陈良带着虎子跟在了大伯的身后。

大伯推开一零一病房门的时候，只见一股刺鼻的气味随之而来。

那种气味除了药水之外，还有一种烧焦的问道，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陈良顺着散发气味的方向一看，那情景简直令人发指，病床上的那个娃娃，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整个脸重度烧伤，全身黏糊糊的粘在一起，好在陈良心理素质强大，加上当兵的时候见到的情景远比现在看到的可怕，所以对于病床上那孩子的样子倒是还能面不改色的接受。

但虎子就不一样了，当虎子看到那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样子的时候，已经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并且还不敢跟病床上的孩子对视，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觉得莫名的恶心想吐。

虽然很不礼貌，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但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憋得脸色铁青，却依旧没有挡住那股即将从嘴里喷涌而出的恶臭。

“爸爸，我出去一下，我想上厕所。”

“好。”

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虎子直接选择跑了出去，然后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刚到厕所就将先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他不知道爸爸是怎么稳定住自己的，但是他确实是坚持不住了。

“这孩子怎么烧伤得这么严重？”

陈良看着那病床上跟虎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心里面有的只是心疼，他的虎子可以活波乱跳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可是面前的小孩能不能痊愈都是一回事。

陈良思绪一转，想起前世医术发达，那个时候可以用别的皮代替人皮，将那些受重伤而没有办法恢复的人，将皮安装上去。

可是现在这项技术大概只有国外有，并且还可能只在实验当中。

“都怪我，要不是我那天出去上供销社干活，奶娃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伯的眼眶湿润，看着孩子的时候，满眼的悔意。

他无比后悔自己那天去了供销社，要是不去的话，说不定奶娃就不会出事了，更加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唉……那天我去供销社干活，忘了给他留吃的，然后他可能就想自己动手做点，没有想到我家里放了很多柴，他烧火的时候我洒在地上的酒一下子燃了起来，顺势将柴点燃了。

房门又被倒下来的柴火抵死了，他打不开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大伯想起那天的情景，心里头悔意更甚，他要是能再早点回来，哪怕再早几分钟，或许他的奶娃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儿子交待，也没有脸面对自己的孙子。

“这事儿，您儿子知道吗？要实在不行喊你儿子回来大家坐下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治。

不过据我所知，好像国外有这种医术可以先将动物的皮安在人的身上，等它们慢慢长愈合。

实在不行就带着他去国外看看。”

陈良看着面前的大伯和病床上的孩子，心里面还是不忍心。

要是他不知道有这种技术的话倒也罢了，但是既然知道了，哪怕是提一嘴，让人家有个希望也好。

只不过出乎陈良预料的是，这大伯并不同意陈良说的这个方案，他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然后说道。

“不行，不行，怎么能用动物的皮装上去呢，这要装上去了那不成畜牲了吗？我们老家可不能这样的。”

大伯眼里都是抗拒，虽然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以最好的姿态活下去，但是前提是皮必须是自己长出来的，这要是安上了一张畜牲皮，他宁愿他现在就去死。

“大伯，你先听我说，换皮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以后会有整容院什么的，可以将脸改回来，眼下先保住性命要紧。”

其实陈良也知道这个大伯的想法，可是在他这里，他真的很希望大伯能够接受他给出的意见。

先保住这孩子的性命，毕竟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换张皮就能保住性命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不能换皮，换了皮他就不是我孙子了，他就变成来妖怪，不人不鬼的妖怪，我不能害他啊……”

大伯的眼泪欻的一下就流出来了，但在陈良的这里，感觉到的只有悲哀。

他已经尽力的在劝这个大伯的，希望他以自己孙子的性命为主，却没有想到他苦口婆心了那么久，他始终都不愿意。

这……他还要怎么说，他心疼这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好好活着，希望他能够保住性命，等以后科技发达了将自己的脸恢复回来。

可是却遇上了迂腐的大伯，他们之间说不上谁对谁错，毕竟陈良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人，但是大伯不是。

他没有见过这个世界车水马龙的样子，也没有见过科技发达的样子，所以怪不上他。

他只是一个没有跟上时代的人。

“大伯啊，这世上没有妖怪，如果有，那也是人臆想出来的，只是换张皮就能让你孙子跟正常人一样活着。

你要是一直犹豫，一直这种想法等以后科技发达了，医术发达了，会后悔的。”

陈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这大概也是陈良最后提一句了，要是这大伯还不愿意，那么他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那大伯看着陈良眼神里的认真，也在怀疑会不会有科技发达的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一天，奶娃的脸可以恢复，那他会不会恨自己现在不愿意给他换皮。

可是要是这一切假设都是假的，那么他又该怎么跟换了畜牲皮的奶娃说对不起？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