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北离开的时候，外婆送了他很远。
看着外婆那依依不舍的表情，林川北挥了挥手，大声道：“外婆，下次我会再过来看你的，你回去吧，自己不要舍不得吃，经常去镇上买点肉嘛。”
外婆一手抹着眼泪，一手用力挥着，“要得，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林川北搭着顺路摩托车又来到兴龙镇，打算坐客车直接去县城了，之前赶集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坐车回去，是因为外婆坐不了车，就连坐摩托车都会晕车。
......
林川北刚到县城，他妈妈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心想难道是外婆打电话给妈妈了？但是一想又不可能，毕竟外婆家都没有电话，要打电话还要去乡书记那里，有点远。
想着下次过去，还是给外婆买一个老年机，以后打电话也会方便一点。
林川北收回思绪，接通了电话。
“小北，去学校了吗？”刘翠英亲切的问道。
“还没，正准备去。”林川北说。
刘翠英说：“你现在心情好点了没得？没生气了吧。”
林川北愣了一下，知道妈妈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不生气呀，都过了几个月了，而且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气呢。”刘翠英松了一口气，那段时间她天天跟林川北爸爸吵架，怪他说话语气太冲了，“你的钱还剩好多嘛，我什么时候跟你打生活费？”刘翠英又问。
刘老师并没有打电话告诉他们，他已经把林川北剩下的钱保管了，想着高中毕业的时候再交给林川北。并且以为林川北已经告诉自己爸妈了。
所以刘翠英还以为钱一直在林川北身上。这段时间就没有给他打生活费。
“哦，不用，现在还有钱，到时候没钱了，我再找你吧。”林川北顺口说道。
刘翠英停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小北，你不要怪你爸爸，他也是心急了，但是高中谈恋爱属于早恋，影响学习的，这是你做得不对，那个女生是哪里的人嘛。”刘翠英再问。
“她已经转学了，早就没联系了。”林川北说。
“哦，好嘛。”刘翠英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话题了，“那行吧，你自己在家。”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因为她意识到林川北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你在学校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
林川北等妈妈说完之后，他认真的回答：“要得。”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他打算先去手机店，给外婆买一个老年机，担心自己后面忘记了。
.......
刘翠英看着挂掉的手机，委屈的眼泪开始不停的往下掉。
林瑞坐在床上低着头不说话。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老婆每次打完电话就会哭。
“六年了，我已经六年没见过小北了。”刘翠英哽咽的说道。“我们这像个什么家啊。这是家吗？啊？”
林瑞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刘翠英无声的哭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坚毅的擦掉眼泪，开始找柜子里面的账本，找到之后就开始用纸笔核算着，一边核算，一边呢喃道：“大哥还有两万，翠碧三万，三哥八千.....”
核算完了之后，又翻出自己的存折。看着纸上记录的数字，刘翠英用手抓了抓头发，“啊啊啊。”
“让你以前去混啊，混得好，现在就算加上小北的八万，我们还欠两万块钱。”刘翠英大声叫喊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刘翠英又哭了起来。
“小北的钱不能动，那是留着他以后买房子的。”林瑞抬起头来，看着刘翠英说道。
听到林瑞接话，刘翠英火冒三丈道：“我没打算动那钱，这几年来，你唯一一次跟小北通电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吵别人？要是让他同学知道了，小北还读不读书了？”
“又来了，为了这件事情，你吵了我好多次了，他自己在学校做的烂事，我还不能说他了？”林瑞不耐烦的说。
刘翠英深吸一口气，“我没说你不能说小北，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换种方式？非要当着他班主任骂？显你能干了？”
林瑞站了起来，生气的说：“那我现在怎么办？回去跪下跟他认错？他一天在学校里读书，读的昏书，我们辛辛苦苦赚钱养他，他还有脸去谈恋爱，讲起我都鬼火冒。”
越想越气，于是林瑞继续说道：“去年和屋里打架也是，一天在家里拽得不得了，走个路摇摇晃晃的，一副混混样，脾气又还大，动不动就提板凳，他不被打，谁被打？”
刘翠英听到这话，刚压下的怒火又冒了起来，“呵，小北为什么提板凳，你不知道？你大哥不先动手，小北会提板凳？你还有脸说这件事，两个大人打一个高中生，讲起都丢人。”
林瑞盯着刘翠英看了很久，刘翠英也不示弱，一直也是盯着林瑞。
最后还是林瑞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坐下了。“反正我懒得管他了，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只会供他读书，读完书之后，你看我还管不管他。”
“你不管我管，再说了，你管过吗？出来十多年了，你主动打过一次电话吗？以前小北每次打电话过来，你都吵别人，现在好了，一年到头都不打电话了，清净了，大家都清净了。”
刘翠英依旧不解气，哭着继续说：“来嘛，说嘛，六年前，我们那次回去，你跟小北又说了几句话？你只顾着你那几个兄弟，顾着你的妈，顾着你的爹，你考虑过小北的感受吗？”
“你是后爹吗？”刘翠英大声叫喊道。眼泪早已决堤，“啊啊啊啊啊啊。”她哭得更加伤心了。
林瑞看着伤心的老婆，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继续吵下去了，而是点燃一支烟，静静的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周叮叮当当的机床声，掩盖了这个小院子里面刚才的争吵声。
“咚咚咚。”院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老林，准备上工了。”
林瑞看了看老婆，“成哥喊我上工了，我先走了，你...你自己别哭了。”说完就跑到院子。
“来了。”然后骑着破单车哐哐当当的出门了。
刘翠英则一直静静的坐在床上。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