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咄咄逼人,曹姮垂手应对,应做好了随时从后窗跳出的准备。
曹皇后身后的宫女太监已经推开护在一边的侍卫,趾高气扬的往外院书房来。
“娘娘,不好了,从益州府来的黛夫人带着孙女过来拜见平疆王!”这里闹哄哄一片,心腹侍女不得不快速跑来报信。
曹皇后闻言眉头微微一拧,摆了摆手,之前准备破门而入搜查曹姮的人躬身退到了曹皇后身后。
“末将拜见皇后娘娘!”黛夫人一身凛冽银色护甲,手中一把红缨枪,姿势凛然,倒是将气势凌人的曹皇后给彻底镇压住。
听说西南的蛮族食生肉,女子力大无穷,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暴力,曹皇后顿时头皮发麻,面上还要摆出冷漠高傲的皇后派头,虚抬手。
“黛将军免礼,巧的是今日鸿儿不在王府内,本宫也扑了空。不如黛将军改日再来。”
曹皇后客气的一说,眸子深深地望了一眼外院书房,一点要走人的意思也没有。
“王爷听说末将寨子里有七步蛇一条,甚是喜欢,末将不敢独占,特意捉了一条过来请王爷把玩。”黛夫人说着,拍了拍腰上挂着的口袋,口袋内伸出一条蛇头,吓得曹皇后一声惨叫,撅了过去。
宫人也被黛夫人的举动吓到了,一片混乱尖叫声。
“末将告罪,惊扰了皇后娘娘!”黛夫人立刻收紧口袋,跪在地上请罪。
宣安斥责了待夫人几句,立刻命人将昏倒的曹皇后一行人送去凤仪宫不提。
平疆王府外院书房很快被清场,曹姮趁机跑了出来,找到了黛夫人一行人悄悄离开了王府。
曹姮行事低调,带了斗笠上了马车,一路躲进了黛夫人的马车往会馆的方向走。
当马车远离平疆王府,曹姮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却被马车外的喧哗所扰。
“黛夫人,出了何事?”曹姮掀开车帘子,往马车外扫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转不开眼。
此时马车经过的是户部侍郎钱大人的门前,从大门内被拖出来的女子,正被外人指指点点,往路上的一辆囚车上运,后面还跟着几位手拿拐杖头发花白的族老,对着户部侍郎的发妻钱夫人说些什么。
黛夫人办事能力不错,派了一个族人过去打探,没多久便回来,讲事情简单和曹姮说了一遍。
“这被关在囚车上的女子是钱夫人的二儿媳妇,听说钱大人的嫡出二公子是个病秧子,一年前已经病逝。”
“这位二夫人是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是二公子和钱大人求来的,对这妻子珍爱的很,二公子病逝之前求了钱夫人,放这位二夫人回娘家度日,并果断的在病逝之前与二夫人和离,并把自己从钱府分得的大部分家私赠与二夫人。”
“哪里想到,二夫人对二公子一往情深,和离以后也想为夫守孝一年,全了夫妻的情分。只是哪里料得,钱夫人一口咬定二夫人勾引了钱府姨娘生的庶子,抢了二夫人的嫁妆和二公子留给她的家产不说,还要拉着她去沉餹,全了钱府的脸面。”
马车已经拐进了巷子里,钱府的哭闹声远去,曹姮脸色铁青,“黛夫人可有把握救下二夫人?”
似乎是见惯了类似的家族恩怨女子凄惨的遭遇,黛夫人站原地,老神在在的回道。
“这种公开场合,又是户部侍郎的家族,肯定会将那女子按入池塘淹死,将尸体烧毁,才会罢休,断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况且这事在你们宣朝汉人的眼里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这几日老婆子我别的地方没去,一直带着族人子弟待在国子监。”
“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只是对于打压女子这一事着实令老婆子有些难以接受。女子死了丈夫,改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碰到战争年月,男丁被抓去当兵,徒留孤女弱子,日后若是男子未归,这些孤儿寡母如何过活?”
“国家长年战乱,大量人口短缺又该如何处理,恐怕朝廷也会强行下令这些寡女婚配,生子生女来延续国家血脉传承。”
“等到经济发达,百姓安康,这些儒家的老夫子恐怕又要教唆女子莫要改嫁要守节,上从父母,中从夫君,下从子嗣,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眼中。”
黛夫人嗤笑一声,冷道:“说到底,女子对于汉人的男子来说,岂非玩物,因地制宜,因势利导,黑白一张嘴,如何安排,全部凭借他们来决断。”
“你们汉人女子,在男子面前除了有掌握后宅中馈,传宗接代的价值以外,可还有自己的追求与斗志?”
黛夫人将手中的长枪重重的扎在地上,铮铮铁骨回道:“保家卫国,做一巾帼女将,也是女人可以达到的心愿,走出后宅,追求自己所爱,男人没了,自然也可以寻求自己的意愿来选择生活方式。”
“我麾下的女子,只要跟了我,本将定会为她们寻一门称心如意的儿郎,但要在本将指定的区域生活,入我黛夫人的本族,按照我黛夫人定下的规矩生活,如此倒也免了你们汉人的荼毒与迫害。”
“这送来的一百子弟,除了学习你们汉人的百业技艺与诡谲多变的兵法,那些儒家思想我们是不会触碰的,否则,这些人被教坏了,回去就要荼毒我们本族女子了。”
黛夫人的一张利嘴似一把把利剑无情的插入了曹姮的心口,血液无声的流淌出来,令她有口难言。
果如黛夫人所料,钱家人请来了京城的百姓围观,四周又派了重兵把守,想要从钱家人手中将人给救出来,哪有那么简单。
黛夫人本来对汉人就存了一份戒备,如今又把儒学中对女子的压迫批判的一无是处,她哪里会为了得罪汉人而去涉险?
曹姮心中难言的痛苦,只恨自己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此时自保都成了问题,哪里有精力去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