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转头看了眼女儿,女儿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个红箱子。
女儿就要结婚了,嫁妆里缺个红箱子。
她们进城看过好几次,都因为没票买不来。
想到这里,中年妇女咬了咬牙:“我们买了。”
“回去拿布擦一下,根本看不出来的。”卖东西的人给她开了收据。
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数了几遍钱,递过去:“闺女要结婚了,要不然不会花这个钱。”
“恭喜恭喜,来年给你抱个大胖外孙。”
“谢谢谢谢。”中年妇女就爱听这话,笑开了花。
女儿伸手接过红箱子,爱惜的提在手里。
“能放在地上拉着跑的,不用抱着。装东西特别多,还特别省力气。”
女儿抿着唇,只是笑,依旧提着。
中年妇女在会场转了一圈,每样东西都想买,每样东西都买不起。
犹豫了半天,她站到虞风姥姥面前:“大娘,这布稀烂,能做衣服吗?”
“能啊,拼几块做小内衣穿。”姥姥的嗓子都快哑了,一个劲的喝水。
整个会场里,就这棉绸布最便宜,也就数棉绸布卖得最快。
一米五分钱。
哪怕再穷的人家也能买得起。
“行,扯五米吧。”中年妇女想起兜里还有几毛钱,壮起胆子。
姥姥拿手拽了拽布,估摸出尺数:“这里不好撕,我再给你多半米。”
“诶,这可好。”中年妇女欢喜极了。
拿着布,中年妇女和女儿往外走。
走出公社大院,女儿这才悄悄地出声:“妈,给我做个小内衣,这布料贴身穿很舒服的。”
“好。”中年妇女找到她家的架子车,让闺女蹲在最后面,“走,回家喽。”
中年妇女坐上架子车的车把,车子朝下一压,脚点着地时用力朝后使劲,架子车就自己朝前走了。
闺女两手扶着车,眼睛盯着红色的行李箱。
嘴角,是甜甜的笑容。
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晚上,公社大院的门没关,依旧在卖东西。
直到八点半,才缓缓闭上门。
“累死了!”姥爷今天一直帮着递货,他年纪大了,累得腰酸腿痛。
虽然累,却很开心。
生意好,就证明他的大外孙挣到钱了。
姥姥都不想说话,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离的近先回去睡吧,今天不算账,明天白天让出纳和会计把账算了。算完了账,就把今天的钱给你们。”
生意好,钱也到手了,虞风没必要欠着大家伙的钱。
不如日结,能提高积极性。
听到明天发钱,大家都笑了起来。
离家近的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六点到。
离家远的就在办公室里搭张桌子睡。
虞风早就和他们说过这种情况,都从家里抱了被子褥子。
一时间,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眼见公社书记要回家睡觉,虞风拉住他:“晚上值班的民兵你和他们说一下,一人加两块。”
公社书记就笑了:“你这一说给钱,他们怕是都没心思睡了。”
等公社的人走后,虞风喊住自己人开了个小会:“大家再辛苦几天,等这次展销会圆满结束,到时我另有奖金。”
“还发啥钱?我和你姥一天能挣四块,很多了。”姥爷打个哈欠,“我熬不住,得去睡了。”
姥爷走了,虞风又看向郑海和王刚。
他还没和这两个人说过给多少钱的事情。
想了一想,虞风出声:“等这次展销会结束,保证你们每人不低于五十块。”
今天一天,他仔细观察过郑海和王刚。
这两人以前跟着蓝羽经常卖东西,应该卖出来经验了。
反应快,心也细。
遇到有人卖不清楚,他们随时就能上手。
现在刘虎做公安,他身边少个帮手。
郑海和王刚恰好可以接刘虎的班。
至于他们将来会不会反水,这无所谓。
他又不是大公司,也没有专利和技术,郑海和王刚反不反水都没什么。
天底下的钱这么多,他一个人也赚不完。
听到虞风要给他们这么多钱,郑海和王刚都激动了:“风哥,这太多了。对了,我们今天把衣服全部卖掉了,回头把借你的钱还给你。”
“等回家以后再还钱。”虞风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干,将来会比今天的更多。”
第二天,知道消息的人更多了。
人流量比今天还要多。
很多人冲着展销会上的轻工产品而来。
也有人听说了展销会上有五分钱一米的布,专为买布而来。
也有人为了一双平时很难见到的皮鞋而来。
也有人为了便宜的农具,便宜的箱子,便宜的伞……
也有不用票的小孩子穿梭在人群间,拿着酱油瓶子替家里打便宜的酱油和醋。
打完酱油后,近距离地观看大人们讨价还价。
然后还品头论足一番:“这个大人不行,都搞不掉价格。”
上午,出纳和会计把昨天的账算清楚,又交到郑海手里。
看到上面的钱数,郑海的脑子嗡了一下,“竟然这么多?”
他知道昨天卖了很多钱,可当钱数呈现在他面前时,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强忍着脑中的眩晕感,郑海把账本递给虞风。
虞风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又惊又喜。
展销会果然不愧是八九十年代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仅仅只是一天的营业额就达到了两万。
这还仅仅只是红旗公社一个公社。
如果他把康宁地区所有的公社都给转个遍呢?
到时,他还得扩大经营范围。
不仅搞这些日常轻工,还可以做儿童玩具、陶瓷、家具、护肤品之类的。
虞风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住,“中午吃完饭发钱。”他看向郑海,“你们的钱,到最后一天再发。”
“最后一天再发好,我们也没放钱的地方,再被人偷了。”郑海哈哈一笑,拿着账本回去了。
他们的衣服是在展销会里卖出去的,也走了展销会上的账。
等回到家后,再算这些账。
不过一会的工夫,大家已经知道午饭后要发钱了。
一个个激动异常。
午饭后,虞风挨个发钱。
两块虽然不多,拿在手里薄薄的。
但他们平时可挣不到这么多钱。
一个壮年男丁,如果每天都能拿满工分,一年也就是不到八十块钱。
很多公社一个工分一两毛钱,最高也不过是两三毛。
低的还有几分的。
工分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农闲时没有工分可挣,只有农忙才有。
在展销会干一个星期,就能挣十几块钱。
他们怎能不欢喜?
下午,在面对客户的时候,大家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一些。
解说也更加卖力了。
而那些拿了双倍日结的民兵,强撑着眼皮在巡逻。
虞风劝他们,“不能这样白天晚上的不睡觉,熬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
几个民兵就笑:“我要是白天晚上都值班,一天就是四块!这可是四块!以后上哪挣这个钱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虞风思忖了一会:“从现在起分班,一半负责白天,一半负责晚上。到时你们熬的没精力,有人来哄抢物资咋办?”
听了这话,民兵们这才去休息。
晚上,展销会依旧开到晚上八点半才关门。
大家都累得直不起腰。
看到大家都去休息了,几个维修师傅找到虞风,“我们攒的都有自行车,能不能在你这里卖?”
攒是土话,也就是组装的意思。
几个维修师傅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虞风。
他们自己组装的自行车只能卖六七成的价格。
而一辆自行车推到展销会,就能卖到商店里的价格。